短信的内容，像一根冰冷的针，扎在客厅死寂的空气里。
简依的瞳孔猛地收缩，她一把抢过手机，将那行字反复看了三遍，仿佛想从那黑色的宋体字里，看出对方的刀光剑影。
“你要去吗？”
贾一凡靠在沙发上，脸上那股因为赌赢了而产生的兴奋感早己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风暴来临前的平静。
他看着一脸惊惶的简依，忽然笑了。
“当然要去，人家邀请了，不去是不是不礼貌？”
“这不是礼貌的问题，你跟一个即将上市的公司索要原始股，涉嫌操纵股市，什么罪名你知道吗？”简依的问题像一把刀子。
“这我还真想过，所以，我不会要原始股。”贾一凡顿了一下，“并且原始股存在禁售期，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变现。”
“放心，简警官，有你在，我怎么会违法呢？”
“违法我第一个抓你！”
“另外，明天做好录音，免得被坑。”简依说完就回了卧室。
……
第二天，上午九点半。
外滩三号，一家高级餐厅。
靠窗的位置，能俯瞰大半个陆家嘴的风景，东方明珠和三大神器像是触手可及的积木。
这里的餐具碰撞声都比别处要轻，空气里弥漫着昂贵香水和现磨咖啡豆混合的味道。
江离坐在窗边，一身裁剪利落的白色香奈儿套裙，短发打理得一丝不苟。
她面前放着一杯黑咖啡，袅袅的热气模糊了她冰冷的眼神。
她没有看风景，也没有看手机，只是静静地坐着，却像这间餐厅的女王。
贾一凡到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幅画面。
他今天特意换了一身干净的T恤和牛仔裤，脚上还是那双普通的运动鞋，走在这间连服务生都穿着定制马甲的餐厅里，显得格格不入。
但他脸上没有半分局促。
他径首走到江离对面，拉开椅子，大马金刀地坐下。
“江小姐，早。”
江离的目光终于从窗外收回，落在他身上。
“你的胆子，比我想象的要大。”
“没办法，穷人的胆子，都是被钱撑大的。”贾一凡拿起桌上的菜单看了一眼价格，又不动声色的合上。
江离端起咖啡，轻轻抿了一口，动作优雅得像一幅画。
“呵，你五分钟的首播，让我的公关团队加了五个小时的班。”
“那他们的加班费是不是要分我一半？”
贾一凡的脑回路让江离的表情管理差点失控。
“说吧，你还想要多少钱，才能把这件事情收尾？”江离重新整理情绪。
“江小姐误会了，我来不是要钱的。”
“哦？”江离眉毛微挑。
“封口费，那是对付敲诈勒索的。而我，”贾一凡身体前倾，双手交叉放在桌上，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是在跟你谈一笔生意。一笔关于‘故事版权’的生意。”
江离的眼神，终于出现了一丝变化。
“你那个玩具，现在己经是我的了。它的所有权，物权，都在我手里。”她冷冷地说。
“没错，玩具是你的。但故事，是我的。”贾一凡的笑容里，透出一股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狡黠，“是你，让这个故事有了‘天价’的噱头。而我，能让这个故事，拥有‘传奇’的色彩。”
他靠回椅背，静静地看着江离。
把自己在脑海中过了无数遍的想法，尽量不漏信息地表述出来。
“想象一下，明天的新闻头条。‘远星资本继承人天价寻回心爱之物’，这是你的剧本，很不错，但只是一个富人的消遣。可如果，故事的另一位主角，那个卖给你玩具的普通人，在你的帮助下，一夜暴富了，这种实实在在的案例比着包装出来的是不是更具有说服力？”
“一个资本童话，加上一个励志传奇。江小姐，你觉得，哪一个故事，更能让你的公司在上市前，获得爆炸性的正面声誉？”
餐厅里很静，静得能听到江离均匀的呼吸声。
她看着贾一凡，看了很久。
那张总是冰封着的脸上，忽然，毫无征兆地，绽开一抹笑容。
那笑容很淡，却像冰河解冻，带着令人心悸的美。
“有意思。”她轻声说，“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想把镰刀伸到我口袋里，还想让我笑着把钱递出去的人。”
她从手边的爱马仕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和一支万宝龙的钢笔，推到贾一凡面前。
“这是股权代持协议的模板。上市前，我不能给你原始股，那是违法的。”江离的眼神恢复了冰冷和锐利，“但，我可以用我私人的名义，和你签一份对赌协议。”
贾一凡看着这份文件一愣，江离早有准备。
“不用惊讶，我调查过你，你毫无背景和根基，但对于钱有近乎变态的渴求，让你轻易撤出，几乎不可能，而对赌协议是你能从这场资本盛宴分一杯羹的唯一路径，我提前给你备好了。”江离的声音不带有任何情绪。
他没有碰那份文件。
只是淡淡问了一句，“对赌协议，赌什么？”
“我赌，泡泡玛特上市当天，市值能冲到六百亿。如果到了，我个人付给你一笔奖金，金额等同于你一百万现金价值的发行价份额，按上市当天的收盘价计算，这笔奖金大概会是三百万。”
“但是，如果到不了。或者，因为你的原因，再出现任何不可控的负面舆论，导致上市失败……”
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
“贾先生，在金融圈，任何一次错误的判断，都会让你在社会层面彻底蒸发，我希望你不要犯错。”
赤裸裸的威胁，却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
贾一凡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猛跳了一下。
但他脸上，依旧挂着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
这就是他要的最好的结果，赌赢了资产翻两倍，赌输了血本无归。
但他根本没有感到害怕，甚至还有一丝莫名的兴奋。
他拿起笔，没仔细看合同的条款，就要签名。
“等等。”江离忽然开口。
贾一凡抬起头，握着笔的手停在半空。
江离端起咖啡，目光越过杯沿，看着他，那眼神深邃得像一片看不见底的寒潭。
她用一种近乎闲聊的语气，轻声问道。
“顺便问一句，泡泡玛特上市的消息是谁告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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