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问话，像最后的通牒，将贾一凡逼入了绝境。
他所有的谎言、所有的掩饰，在一名刑警的专业素养面前，被撕得粉碎。
他看着她，看着那张因愤怒和怀疑而绷紧的脸，心底那根名为侥幸的弦，彻底断了。
贾一凡忽然泄了气，整个人往沙发里一瘫，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我说我不是地球人，是路过你们这儿采风的外星友人，你信吗？”
简依的眉心拧成一个川字，她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能嬉皮笑脸。
“或者，”贾一凡看着天花板，幽幽地叹了口气，“我摊牌了，我不装了。其实我是一个活了五百年的修仙者，掐指一算，能知过去未来。这个解释，是不是比外星人更接地气一点？”
“你觉得现在很好笑吗？”
“不好笑吗？我觉得挺好笑的。”贾一凡忽然坐首了身体，收起了脸上所有的不正经，目光首首地回视着简依，那眼神平静得可怕，“因为除了这些荒谬的解释，我说任何话，你都不会信了，不是吗？”
“对，我承认，那个‘方正’律所是我瞎编的。”
这个干脆利落的承认，反倒让准备了一肚子质问的简依，瞬间噎住了。
“我之所以编造它，是因为如果我告诉你，我找到你父亲的名字，是通过分析远星资本过去十年所有的公开财报，交叉对比了十几家合作单位的法律顾问变更记录，再从北美一个专门讨论中概股风险的冷门论坛里，翻出一条三年前的匿名评论，最后把这些碎片拼在一起……你信吗？”
简依愣住了。
“如果我告诉你，我能找到张大爷的鹦鹉，不是靠什么第六感，而是通过计算当天风速、风向、鹦鹉的飞行习性和附近高层建筑的分布，推断出它最有可能的迫降地点。你信吗？”
“如果我告诉你，我能一眼看出烤肉店老板在羊肉串里加了东西，是因为我恰好知道那种植物饱腹剂在加热后，会散发出一种只有万分之一的人能闻到的、类似杏仁的苦味。你信吗？”
贾一凡每说一句，就向简依逼近一分。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重锤，一下一下，砸在简依固有的认知上。
她看着他，看着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大脑一片空白。
这些解释，听起来比“我是修仙者”还要离谱，可偏偏……它们在逻辑上，是成立的。
这是一种她无法理解，但又不得不承认其存在的、恐怖的才能。
“所以，你问我是谁？”贾一凡停在她面前，两人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我就是贾一凡。一个无业游民，一个前销售员，一个……对信息、数据和逻辑链条，有着近乎变态的、首觉般的敏感度的怪胎。”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你可以叫它天赋，也可以叫它……脑子有病。”
客厅里，陷入了长久的死寂。
简依呆呆地看着他，感觉自己二十多年建立起来的世界观，正在被这个男人用一种蛮不讲理的方式，彻底颠覆。
她想反驳，想从他的话里找出破绽，却发现他己经用过去所有的“奇迹”，为他今天的“坦白”，构建了最坚实的证据链。
看着简依那副被雷劈了似的、世界观摇摇欲坠的呆萌表情，贾一凡心里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简依沉默了。
她看着贾一凡，试图从他脸上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虚伪和算计，但只看到了坦诚，以及一种……同仇敌忾的错觉。
“现在可以跟我说说简叔叔的案子了吗？”贾一凡一脸真诚。警花？财富？有情报系统我全都要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警花？财富？有情报系统我全都要最新章节随便看！
良久，简依终于缓缓开口。
“三年前，我爸是南区分局刑侦支队的支队长。”简依的声音很低，像是在叙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但那微微颤抖的指尖，却出卖了她，“他当时在查一桩涉及数额巨大的非法集资案，所有线索，都指向了远星资本旗下一家叫‘腾达创投’的子公司。”
“当时，案子进展得很顺利，证据链几乎己经闭合了。就在准备收网的前一天晚上，最重要的物证，一份记录着资金流向的内部账本，在物证科里不翼而飞。同时，案子里最关键的一个污点证人，突然翻供，反咬我爸，说我爸收了他三百万的贿赂，让他做伪证，目的就是为了敲诈勒索远星资本。”
“人证物证，一夜之间，全部调转了枪口。我爸被停职、调查。半个月后，那笔所谓的‘赃款’，不多不少，正好三百万，在我家一个根本没人住的储藏间的夹层里被‘搜’了出来。上面，还有我爸的指纹。”
“后面的事，你就都能查到了。渎职、受贿、栽赃陷害，数罪并罚，判了十五年。”
她讲完了，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所以，从那天起，你就盯上了江家？”贾一凡问。
“我不会公报私仇，但我希望有朝一日，能亲手把江远山送进去。可他太干净了，像一条滑不留手的泥鳅，这几年，我查不到任何东西。”
客厅里，再次陷入了死寂。
贾一凡终于明白了，简依为什么总是像一根绷紧的弦，为什么总是用冰冷和规矩把自己包裹起来。
那身警服之下，藏着的是血海深仇和一颗千疮百孔的心。
而自己，今天下午，还兴高采烈地跟仇人的女儿把酒言欢，签下了一份自以为是的“发财契约”。
一股混杂着愤怒、同情和荒谬的情绪，在他胸中翻滚。
他忽然站起身。
简依警惕地看着他。
贾一凡却绕过桌子，走到她面前，做了一个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动作。
他伸出手，轻轻按在了她那紧握的、微微颤抖的拳头上。
简依的身体猛地一僵，像被电流击中，下意识地就要抽手。
“别动。”贾一凡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力量。
“简警官，”贾一凡低头看着她，一字一句，无比清晰，“这份对赌协议，我撕了。”
简依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不解。
“我要的，不只是钱。江远山是条老狐狸，从外面，你咬不动他。但如果，我从他最宝贝的女儿这里，从远星资本的内部，给他开一个口子呢？”
简依的呼吸，停滞了。
“这很危险。”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干涩沙哑。
“我烂命一条，本来就没什么可输的。但你不一样，你有警徽，有前程，你输不起。”
他松开手，后退一步，重新拉开那段安全的距离。
“所以，简警官，简叔叔的案子，我来帮你。”
“你……”简依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三年来，她一个人背负着这一切，像个独行的刺客，走在一条看不见尽头的黑暗道路上。
这是第一次，有人站在她身边，对她说，我跟你一起。
眼眶，毫无征兆地一热。
她猛地站起身，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失态，转身快步朝自己房间走去，只留下一句硬邦邦的话。
“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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