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的声音，像一杯加了冰的酒，优雅，却又带着刺骨的寒意。
简依的身体瞬间绷紧，目光死死地锁在贾一凡的脸上，仿佛想从他的表情里，预判出下一秒即将引爆的炸弹。
客厅的空气，粘稠得像是凝固的沥青。
然而，贾一凡的反应，却完全出乎了简依的预料。
他非但没有惊慌，反而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很轻，通过手机的电流传过去，带上了一丝玩味的沙哑。
“江小姐，失望就对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石子，精准地投进了那片冰湖的中心。
“如果一场戏剧从头到尾只有你好我好，没有一点冲突和悬念，观众是会打着哈欠提前退场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
简依的心跳，漏了一拍。她完全没搞懂贾一凡的逻辑，这不等于是不打自招吗？
“你的意思是，”江离的声音里，那股戏谑更浓了，“我花了钱，请你给我公司的名声上泼脏水，现在，我还要感谢你？”
“不，你感谢的不是我。”贾一凡拉开椅子，在简依对面坐下，姿态闲适得仿佛在谈论天气，“你感谢的，是这个从天而降的机会。一个让你在上市前夕，在所有媒体、股东和董事会的老家伙们面前，上演一出力挽狂澜、平息危机的个人秀的机会。”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敲在简依的心上。
“一个完美无瑕的继承人故事，远不如一个经历过波折、最终化险为夷的商业传奇，更能让人信服，不是吗？”
这一次，电话那头的沉默，持续了更久。
简依屏住了呼吸，她看着对面那个男人，他脸上没有了平日的嬉皮笑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疯狂而自信的光芒。他不是在解释，他是在布道，在向一头鲨鱼，兜售一片更危险、也更的海域。
这简首是疯了。
可偏偏，这疯话里，藏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魔力。
“有点意思。”终于，江离的声音再次响起，冰冷的外壳下，似乎流露出了一丝真正的兴趣，“说下去。”
成了。
贾一凡的嘴角，勾起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舆论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现在水己经浑了，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想看远星资本这艘大船，到底会不会翻。这时候，你站出来。”
“你需要一场新闻发布会，一场万众瞩目的新闻发布会。”
“你不需要辟谣，更不需要愤怒地指责。你要做的，是先承认‘问题’的存在，对消费者的‘担忧’表示理解和歉意，姿态要放得足够低。同时，公开玩具的生产录像记录和相应的质检报告，然后，再话锋一转，宣布公司将启动史上最严格的内部质检，并且，会给所有购买了近期产品的消费者，提供一份意想不到的补偿。”
“一场危机，就被你变成了一场效果最好的品牌营销。不仅展现了你的担当和魄力，还顺便收割了一波用户好感。这一整套操作下来，你觉得，你们董事会那帮老狐狸，还会把你当成一个空有身份的花瓶吗？”
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简依呆呆地看着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被强行重启了。
她第一次发现，原来语言可以这样用，人心可以这样算计。他不是在玩火，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警花？财富？有情报系统我全都要 他是在指挥一场大火，让火按照他画好的路线，去烧出他想要的形状。
“你……”简依的喉咙发干，她想说什么，却发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贾先生，”电话那头，江离的声音里，那股戏谑和冰冷己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棋逢对手的审慎，“你很有趣。比我想象的，要有趣得多。”
“我陪你玩。”
听到这三个字，简依的心猛地向下一沉。
“明天下午三点，远星大厦顶层，新闻发布会。我会让泡泡玛特的人按照你说的剧本演。”
贾一凡脸上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然而，江离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的笑容，瞬间凝固在了脸上。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我需要我的‘神秘骑士’，我那个天才商业顾问，亲自到场。坐在我身边，和我一起，面对所有的长枪短炮。”
“贾先生，你敢来吗？”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在小小的客厅里轰然炸响。
简依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脸上血色尽失。
这己经不是玩火了，这是抱着炸药，主动往火坑里跳！
贾一凡的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一下。他第一次感觉到，事情的发展，超出了他剧本的范畴。江离这个女人，比他想象的更狠，她不仅要利用他搭建的舞台，还要把他这个后台导演，也一并拽到聚光灯下。
要么，一起名利双收。
要么，就一起粉身碎骨。
他能感觉到简依投来的、那几乎要将他洞穿的惊恐目光。
他沉默了足足五秒钟。
“好。”
一个字，从他嘴里吐出来，干脆利落。
“明天见。”
电话挂断。
客厅里，死一样的寂静。
贾一凡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整个人向后瘫倒在椅子上，额角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刚才那通电话，耗费的心神，比他想象的要大得多。
“你疯了！”
简依的声音，像是一声压抑到极点的尖叫，在寂静中炸开。
她冲到他面前，双手因为愤怒和恐惧而剧烈颤抖。
“新闻发布会？江远山也一定会在场！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是龙潭虎穴！你这是在自投罗网！”
“怕什么。”贾一凡抬起头，脸上又挂上了那副欠揍的笑容，只是笑容显得有些苍白，“到时候，你穿身便衣，坐在第一排保护我。要是有谁敢动我，你就拔枪冲上台，大喊一声‘警察，不许动！’，你想想那场面，多帅。”
“帅你个头！”简依气得眼眶都红了，“你把自己的命当什么了？当一场游戏吗？你知道如果发布会效果不好……”
最后那句话，她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哭腔。
贾一凡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
他看着她，看着那张因他而惊慌失措的脸，和那双因他而蓄满泪水的眼睛。
他忽然伸出手，握住了她冰凉颤抖的手腕。
“放心。”
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认真。
“我这个人，做生意，从来不做亏本买卖。”
“尤其是，”他稍稍用力，不让她挣脱，“赌上命的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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