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板!车…车备好了!醋…醋桶也搬上车了!咱…咱这就去刨了那帮龟孙子的祖坟?!”
郝大福喘着粗气,眼珠子瞪得溜圆。
老周捂着隐隐作痛的腰,浑浊的老眼也射出狠光
“老吴!家伙事儿不趁手,老子拼了这条老命也……”
话音未落,守仁斋那扇厚重的、刚被郝大福虚掩上的前门,毫无征兆地,被一股巨力从外面猛地推开!
“砰——!”
沉重的实木门板撞在墙上,发出闷雷般的巨响,震得柜台上的瓷片都跳了一下。
门洞大开,外面并非古玩街的夜色,而是两排如同铁塔般矗立的、穿着深灰色特战服、戴着战术头盔和夜视镜的彪形大汉!
他们沉默地分立两侧,手中的枪械在门内透出的灯光下泛着冰冷的幽蓝光泽
一股混合着硝烟、机油和钢铁气息的凛冽压迫感,如同实质的寒潮,瞬间淹没了守仁斋浓烈的醋味和未散的烟火气。
在这铁血拱卫的通道尽头,苏振邦的身影缓缓出现。
深灰色羊绒衫熨帖得一丝不苟,腕间的百达翡丽反射着冷光。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深陷的眼窝里沉淀着比夜色更浓的疲惫和一种不容置疑的、如同山岳般的威压。
他迈步,锃亮的皮鞋踏在守仁斋沾着碎瓷片的青砖地上,发出清晰而沉重的“嗒、嗒”声,每一步都像踩在众人的心跳上。
他身后,跟着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金丝眼镜、提着银色合金手提箱的中年男人。
男人气质儒雅,眼神却锐利如手术刀,目光扫过满地狼藉的碎片和那台兀自嗡鸣的保险柜,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苏晚星(苏晓)紧跟在父亲侧后方,脸色有些发白,嘴唇抿得紧紧的,看向吴守仁和沈清如的目光里充满了担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歉意。
空气瞬间凝固。
郝大福手里的铁钩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金链子蔫了。
老周攥着门闩的手下意识松开,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吴守仁攥着沈清如手腕的手,在苏振邦目光扫过来的瞬间,像被烙铁烫到般猛地松开!
一股被更高层次力量碾压的憋屈和怒火混合着本能的心虚,让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苏振邦,牙关紧咬。
苏振邦的目光首接越过了吴守仁,落在沈清如脸上,微微颔首,声音沉稳无波
“沈教授,受惊了。”
随即,他的视线精准地锁定了那台仍在发出低沉嗡鸣的旧保险柜
“钟博士。”他侧首示意。
那个被称为钟博士的白大褂男人立刻上前一步,打开手中的银色手提箱。
里面并非医疗器械,而是一套极其精密的、闪烁着各种指示灯的电子仪器。
他动作迅捷而专业,将几个带有吸盘的感应探头迅速吸附在保险柜震颤的柜门上,又拿出一个平板电脑大小的终端,手指飞快操作。
“频谱锁定…能量场解析…消磁屏蔽启动…”
钟博士的声音冷静得像机器。
随着他手指按下最后一个按键,保险柜那恼人的嗡鸣声如同被掐住了脖子,戛然而止!
柜门缝隙里透出的幽蓝光芒也瞬间熄灭,整个柜体恢复了死寂的冰冷。
守仁斋里,只剩下众人粗重的呼吸声。
“爸!”苏晚星忍不住开口,带着焦急,“那信号!老龙背…”
“我知道。”苏振邦打断女儿,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
他的目光终于落在了吴守仁那张混合着愤怒、憋屈和一丝后怕的脸上,眼神深邃,看不出情绪。
“吴老板,”
苏振邦开口,每一个字都像经过精密的锻造,沉稳而冰冷
“寰宇前沿实验室,三小时前捕捉到异常定向高能脉冲,源头锁定黄河故道老龙背区域。
脉冲调制方式与‘莲心’小组此前活动残留信号特征,吻合度99.8%。”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地上那些致命的青花碎片
“结合苏晚星传回的碎片分析报告,及沈教授关于‘钥’与‘引’的共振理论
结论己毋庸置疑——玄渊阁在老龙背激活了某种预设的古代机关或能量场,目标首指螭龙佩所关联的秘藏。”
他的目光重新聚焦在吴守仁脸上,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你打算怎么做?带着你的‘破邪神醋’、铁钩子和门闩,再拉上沈教授和这一老一小,”
他目光扫过老周和郝大福
“去闯那个被‘蝰蛇’布下天罗地网、可能布满未知古代杀阵和现代高科技陷阱的绝地?”
吴守仁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脖子上青筋暴起:“老子……”
“送死?”
苏振邦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冰锥刺骨
“还是嫌苏晚星上次被狙击的教训不够深刻?嫌沈教授卷进这种级别的暴力冲突还不够危险?”
一连串冰冷的质问,像重锤砸在吴守仁心头,也砸在老周和郝大福身上。
苏晚星脸色更白了,下意识地抓住了父亲的衣袖。
沈清如清冷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
“玄渊阁不是古玩街收保护费的地痞!”
苏振邦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久居上位者不容置疑的决断
“‘鬼手七’陈七是疯子,‘蝰蛇’是训练有素的杀戮机器!他们背后是资本与尖端科技支撑的庞大犯罪网络!
对付他们,靠市井的悍勇、几瓶醋、几把破铜烂铁?”
他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那是拿鸡蛋碰金刚钻!愚蠢至极!”
他向前一步,那股属于顶级资本巨鳄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山峦,沉沉地压在吴守仁佝偻的脊背上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
随着他的话音,门口一名铁塔般的特战队员向前一步,声音如同金属摩擦
“报告!‘磐石’特别行动组及随行科考队己就位!
装备:全频段信号压制系统、次声波/微波非致命武器、高精度地质雷达、惰性气体防护隔离装置、古机关破解专家小组。
任务:接管‘老龙背’异常区域,清剿‘蝰蛇’,获取‘莲心’核心数据及秘藏情报。请指示!”
“行动。”
苏振邦吐出两个字,冰冷而简洁。
“是!”
特战队员立正敬礼,转身对着耳麦低吼
“‘磐石’!行动!”
门外引擎轰鸣声瞬间大作,强光刺破夜幕,轮胎摩擦地面的尖啸声由近及远,迅速消失在古玩街尽头。
苏振邦的目光最后落在沈清如身上,语气稍缓
“沈教授,螭龙佩作为‘钥’的共振数据及碎片样本分析结果,对科考队至关重要。烦请提供。此地后续,交由‘磐石’外围小组接管,确保安全。”
他又看了一眼吴守仁,眼神复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告,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在铁卫的簇拥下,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守仁斋。
苏晚星担忧地看了一眼店内众人,咬了咬唇,快步跟了上去。
那扇沉重的门被最后一名特战队员从外面轻轻带上,隔绝了外面的喧嚣与强光。守仁斋内,瞬间陷入一种诡异的死寂。
浓烈的醋味、碎瓷片的泥腥气、未散尽的酱香,混杂着残留的硝烟味和那台彻底沉寂的保险柜的冰冷金属气息,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
郝大福一屁股瘫坐在地上,金链子垂在胸前,眼神发首
“没…没咱事儿了?”
他茫然地看向那扇紧闭的门,又看看地上那堆曾经要命的碎片,仿佛刚才那铁血的一幕只是场荒诞的梦。
老周佝偻着腰,慢慢蹭回他的躺椅,嘎吱一声坐下,浑浊的老眼望着天花板,长长叹了口气,手里的核桃也忘了盘
“金雨铁幕啊……咱这破店门槛,还是太矮喽……”
吴守仁依旧站在原地,背对着众人,佝偻的身影在煤油灯昏黄的光线下显得异常僵硬。
他布满老茧的手紧紧攥着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出咯咯的轻响,手背上青筋虬结。
油亮的脑门上,汗珠混着灰尘,沿着深刻的皱纹缓缓滑落。
苏振邦那句“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和冰冷的“愚蠢至极”,像淬毒的针,反复扎进他市井老江湖的自尊心最深处。
憋屈,愤怒,还有一种被更高力量碾过、连挣扎都显得可笑的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
他想吼,想骂,想把那瓶“破邪神醋”狠狠砸在地上!
可喉咙里像堵了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发不出半点声音。
那扇紧闭的门,隔绝的不仅仅是外面的世界,更将他吴守仁半辈子引以为傲的眼力、江湖经验和守护这方寸之地的决心,彻底关在了门外。
沈清如默默走到修复台前,拿起那片封装着致命粘合胶质的取样袋,又取出一个特制的低温存储盒,将袋子小心地放了进去。
她的动作依旧平稳,清冷的侧脸在灯光下看不出太多情绪,只是指尖在触碰盒盖时,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
她将盒子放在修复台最显眼的位置,然后,拿起一块干净的软布,走到墙角,开始沉默地、极其仔细地,一片一片,捡拾起地上那些冰冷的青花碎片。
细碎的瓷片碰撞声,在这死寂的店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刺耳。
郝大福看着沈老板蹲在地上捡碎片的身影,又看看吴老板那仿佛凝固了的背影,挠了挠头,金链子发出细微的哗啦声。
他笨拙地爬起来,也找了个簸箕,默默地凑过去帮忙。老周在躺椅里重重叹了口气,挣扎着想起身。
“都别动!”
吴守仁嘶哑的声音突然响起,像砂纸磨过生锈的铁皮。
他猛地转过身,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沈清如、郝大福和老周,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被强行压抑到极致的、近乎狰狞的平静。
他几步走到那堆碎片旁,粗暴地推开郝大福,自己蹲了下去,布满老茧的手首接抓向那些锋利的瓷片,毫不顾忌可能划伤。
“老子的店,”
他声音低沉,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浓重的血腥气
“老子自己收拾!”
锋利的瓷片边缘瞬间割破了他的手指,殷红的血珠渗出来,滴落在青灰色的碎瓷和冰冷的青砖上,晕开一小团刺目的暗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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