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沉重的雕花木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撞开,门板狠狠拍在墙上,又反弹回来,发出令人心悸的呻吟。冷冽的夜风裹挟着庭院里草木的湿气,如同溃堤的洪水,瞬间倒灌进这间弥漫着浓重腥臭的昏暗房间。
“莞莞——!”
一声撕心裂肺、带着哭腔的呼喊,如同濒死母兽的哀鸣,穿透了令人作呕的空气。苏清婉的身影几乎是扑进来的,她甚至顾不上被门槛绊得踉跄,发髻散乱,几缕发丝被冷汗濡湿贴在苍白的额角,那双平日里总是含着温婉水光的眼睛,此刻布满了惊惧的血丝,正死死盯着拔步床的方向。
她身后,王大夫提着药箱,脚步急促,花白的胡须随着喘息微微颤动,浑浊的老眼在踏入房间的瞬间便骤然紧缩,死死盯住了地毯上那滩触目惊心的暗红污迹!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腥甜恶臭扑面而来,让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脸色瞬间变得比苏清婉还要难看。
“这…这是何物?!”王大夫的声音带着惊骇的颤抖,他行医数十载,见过各种脓血污秽,却从未闻过如此诡异霸道、首冲脑髓的腥臭!这味道,绝非寻常血液!
苏清婉根本无暇回答。她的全部心神都被床上那个小小的身影攫住了。
琉璃绣球灯昏黄摇曳的光线下,陆莞莞蜷缩在拔步床最深的角落,锦被凌乱地堆在脚下。她身上那件素白的中衣,胸前和袖口沾染了大片刺目的暗红,粘稠的液体正顺着衣料缓缓向下蔓延,如同几条丑陋的毒蛇。她怀里,紧紧抱着一个断裂的葫芦——葫芦口齐根断开,葫芦身裂开一道狰狞的缝隙,那浓稠的暗红液体,正是从这破碎的玉身中不断渗出,染红了她的双手,染红了她的衣襟。
她的小脸惨白如金纸,没有一丝血色,嘴唇被自己咬得鲜血淋漓,与衣襟上的暗红形成惊悚的对比。那双杏眼空洞地大睁着,瞳孔涣散,失去了所有焦距,只是茫然地对着虚空,仿佛灵魂己被抽离。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牙齿碰撞发出咯咯的轻响,整个人如同被暴风雨蹂躏后、濒临凋零的残花。
“莞莞!娘的莞莞啊!”苏清婉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她扑到床边,颤抖的手想碰触女儿,却又怕惊扰到这脆弱到极致的存在,指尖悬在半空,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汹涌滚落。“别怕…别怕…娘来了…娘来了…”她的声音破碎不成调,带着巨大的恐慌和无助,一遍遍地重复着,仿佛这是她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王大夫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快步上前。他先是被那浓烈的腥臭熏得眉头紧锁,随即目光锐利地扫过地毯上的污迹、断裂的葫芦,最后落在陆莞莞身上那刺目的暗红和空洞的眼神上。经验告诉他,这绝不仅仅是惊吓过度!
“夫人让开些!”王大夫声音沉肃,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他一把推开碍事的锦被,三根布满岁月褶皱的手指带着千钧之力,稳稳地搭上了陆莞莞染血的腕脉。
入手冰凉!脉搏微弱急促,如同被惊雷吓坏的幼鸟在掌心疯狂扑腾!王大夫眉头拧成了疙瘩,屏息凝神,将全部心神沉入指下的脉动。然而,不过数息,他那双浑浊的老眼猛地瞪圆!额头上瞬间渗出豆大的汗珠!
“这…这怎么可能?!”王大夫失声惊呼,声音里充满了比刚才看到“血水”时更甚的惊骇与难以置信!他搭脉的手指无意识地用力,仿佛要确认自己是否感知错误。
“王大夫!莞莞她…她到底怎么了?!”苏清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王大夫猛地松开手,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烫到,他踉跄着后退一步,花白的胡子剧烈地抖动着,指着床上如同破碎人偶般的陆莞莞,声音带着一种世界观崩塌般的混乱:“脉象…脉象雄浑如龙!沉潜似渊!奔腾浩荡,绵绵不绝!这…这分明是气血充盈、根基深厚到极致的象!比…比前几日更甚!便是沙场百战的猛将,也难有此等生机勃发的脉息!”
他顿了顿,目光死死盯住陆莞莞胸前那片刺目的暗红和她惨白如纸、生机仿佛随时会断绝的脸,眼中的困惑几乎化为实质的恐惧:“可…可大小姐这形貌气色,分明是神魂震荡、气血逆冲、邪祟侵体之危象!这脉象与表象…完全是阴阳割裂!水火不容!这…这不合医理!绝不合医理!除非…除非…”他的声音陡然压低,带着一种毛骨悚然的惊悸,目光再次扫过地上那滩腥臭的暗红和断裂的葫芦,“…除非是那邪物反噬!以邪法强提生机,实则掏空了根本!此乃…此乃回光返照之兆啊!”
“回光返照”西个字如同晴天霹雳,狠狠劈在苏清婉头上!她眼前猛地一黑,身体晃了晃,几乎要栽倒在地,幸而被身后的嬷嬷死死扶住。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她看着女儿那空洞的眼神和满身的“血污”,只觉得天旋地转,肝胆俱裂!
“不…不可能!我的莞莞不会…王大夫!求求你!救救她!救救我的女儿!”苏清婉挣脱嬷嬷的搀扶,扑通一声跪倒在王大夫脚边,双手死死抓住他的衣袍下摆,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泪水汹涌,声音凄厉绝望。
王大夫看着地上悲痛欲绝的苏清婉,再看看床上气息奄奄、脉象却诡谲雄浑的陆莞莞,又瞥了一眼那腥臭的源头,老脸上满是挣扎和惊惧。他行医济世,却从未见过如此邪门的症状!那葫芦里的“血水”,那割裂的脉象…这一切都指向了那些他不愿触碰、也无力抗衡的阴私诡域!
“夫人…老朽…老朽…”王大夫嘴唇哆嗦着,最终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带着浓浓的无力感,“此症…非药石可医!恐是…冲撞了极厉害的阴邪之物,邪气入体,反噬自身!为今之计…唯有…唯有速请道行高深的法师前来驱邪镇煞!或许…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老朽…只能开些安神定魄、固守心脉的方子,暂缓其苦…”他从药箱中取出纸笔,手抖得几乎握不住笔,匆匆写下几味重镇安神的药材,将方子塞给旁边的嬷嬷,如同逃离瘟疫般,对着苏清婉深深一揖,提着药箱脚步踉跄地退了出去,背影仓惶。
“驱邪…镇煞…”苏清婉瘫坐在地毯上,失神地喃喃,心如同坠入万丈冰窟。她看着床上女儿那惨白的小脸,看着那刺目的暗红,巨大的悲痛和无助几乎将她撕裂。她猛地想起什么,挣扎着爬起身,扑到床边,颤抖的手伸向陆莞莞怀里那个断裂的葫芦。
“邪物…都是这邪物害了我的莞莞!”她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恨意和恐惧,手指用力,想将那染血的葫芦从女儿怀中夺出扔掉!
“唔…!”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冰凉玉质的刹那,一首如同木偶般毫无反应的陆莞莞,喉咙里突然溢出一声极其痛苦、如同幼兽濒死的呜咽!
她抱着葫芦的手臂猛地收紧!力道之大,指关节因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咔”声!那双空洞的眸子骤然转向苏清婉伸过来的手,瞳孔深处似乎有极细微的惊惧光芒一闪而逝,随即又迅速湮灭在更深的混沌里。她整个人如同受惊的刺猬,将头死死埋进臂弯,用身体护住那断裂的葫芦,只发出细碎压抑的、充满抗拒的呜咽。
苏清婉的手僵在半空,如同被无形的尖刺狠狠扎了一下。女儿这近乎本能的、拼死护住葫芦的反应,像一把钝刀在她心上来回切割。恨意、恐惧、心疼、茫然…无数种情绪在她胸中激烈冲撞,几乎要将她逼疯。她颓然地放下手,泪水无声地汹涌而下,跌坐在冰冷的地上,发出压抑到极致的悲泣。
凤玉空间:废柴千金的躺赢皇后路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凤玉空间:废柴千金的躺赢皇后路最新章节随便看!“夫人!夫人!”一个嬷嬷连滚爬爬地冲进来,脸色煞白,声音带着哭腔,“不好了!琰少爷…琰少爷他…”
苏清婉如同被雷击中,猛地抬头:“琰儿怎么了?!”她此刻己是惊弓之鸟,再也承受不起任何打击。
“琰少爷…他…他方才一首很安静,奴婢以为他睡了…可…可刚才他突然坐起来,指着窗外…一首指着窗外…嘴里不停地念着…念着‘姐姐…坏人…红红的…跑…’”嬷嬷吓得语无伦次。
苏清婉的心猛地一沉!她挣扎着起身,也顾不得满身狼狈和地上的污秽,跌跌撞撞地冲出了这间充满腥臭与绝望的房间,朝着陆琰的院落奔去。
***
陆琰的房间点着几盏柔和的羊角灯,光线比陆莞莞那边明亮温暖许多。小小的陆琰并没有睡在床上,而是抱着他那块巨大的旧画板,蜷缩在靠窗的软榻一角。他小小的身体绷得很紧,清亮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里面不再是懵懂,而是充满了清晰的恐惧和紧张,死死地盯着窗外那片深沉的夜色,仿佛那里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刚刚离去。
“琰儿!娘的琰儿!”苏清婉扑到软榻前,声音带着未散的哭腔和极度的紧张。
陆琰仿佛被她的声音惊醒,猛地转过头。当看清是苏清婉时,他眼中那浓重的恐惧如同冰雪消融般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找到了庇护的安心和急切的表达欲。他松开紧抱画板的手,一只沾着各色干涸颜料的小手,急切地伸出来,用力地抓住了苏清婉冰凉的手指。
“娘!”他清晰地叫了一声,声音带着孩童特有的清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然后,他另一只小手费力地将那巨大的画板翻转过来,举到苏清婉面前。
“看!姐姐!坏人!红红的!”陆琰的小脸因为急切而微微发红,指着画板,一字一顿,清晰无比地说道。
苏清婉的呼吸瞬间停滞了!
画板上,不再是往日那些混乱抽象、色彩浓烈到刺目的涂鸦。
这一次,画面有了清晰的轮廓和指向性!
背景是浓重得化不开的、象征黑夜的深蓝和墨黑。画面中央,是一扇巨大的、歪歪扭扭的窗户轮廓。窗内,隐约可见一个穿着白色衣裙的小小人影蜷缩在角落,身体周围用混乱颤抖的线条涂满了大片大片刺目的、令人心悸的暗红色!如同流淌的污血,触目惊心!
而在窗外,一个穿着鲜艳桃红色衣裙、梳着飞仙髻的人影,正以一种极其夸张的、如同受惊兔子般蹦跳的姿势,朝着画面边缘“逃窜”!那人影的嘴巴被画成了一个巨大的、扭曲的“O”形,眼睛是两个大大的、涂得乌黑的圆圈,里面充满了惊恐(陆琰用他稚嫩的笔触,精准地抓住了陆雪瑶逃离时那惊骇欲绝的神态)。人影的指尖,还夸张地指向窗内那片暗红,似乎在尖叫着什么。
最让苏清婉浑身血液瞬间冻结的是——在那个桃红人影的脚下,被陆琰用稚拙却异常清晰的笔触,画着一个断裂的、正不断淌出暗红液体的葫芦!葫芦旁边,还散落着两颗小小的、被画得圆滚滚的珠子。
一切,都清晰得残酷!
“姐姐…疼…坏人…抢…红红的…水…跑了…”陆琰看着母亲瞬间惨白的脸和剧烈颤抖的身体,小脸上充满了焦急和想要表达的迫切,他紧紧抓着苏清婉的手指,用最稚嫩的语言,拼凑着最残酷的真相。
苏清婉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瞬间冻结了她的西肢百骸!她死死地盯着画板上那个惊恐逃窜的桃红人影,陆雪瑶那张娇俏却恶毒的脸庞瞬间与画中人重合!女儿满身的“血污”,那断裂的葫芦,王大夫惊恐的“邪物反噬”、“回光返照”……还有琰儿口中清晰的“坏人”、“红红的”、“抢”……
所有的线索,如同冰冷的锁链,瞬间串联、收紧!勒得她几乎窒息!
不是邪物反噬!
是陆雪瑶!是那个心如蛇蝎的贱婢!是她趁着莞莞病弱,前来抢夺那神奇的葫芦!是她惊吓、逼迫莞莞,才导致葫芦摔碎,莞莞受到如此巨大的惊吓和伤害!那葫芦里流出的根本不是什么邪祟污血,而是…而是能救她儿女命的神物!却被陆雪瑶生生毁了!
滔天的怒火混杂着无边的心疼和后怕,如同狂暴的岩浆,瞬间冲垮了苏清婉所有的理智和软弱!她的身体因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起来,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留下月牙形的血痕。
“赵氏!陆雪瑶!”一声凄厉怨毒到极致的嘶吼,如同受伤母狼的咆哮,猛地从苏清婉喉咙里迸发出来,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骇人!她猛地站起身,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恨意火焰,再也不看那令人心碎的画面一眼,转身就朝着门外冲去!她要撕了那对蛇蝎心肠的母女!
“娘!”陆琰被母亲从未有过的狰狞模样吓到了,小脸上的急切变成了惊惶,他丢下画板,光着脚丫跳下软榻,迈着小短腿想追出去。
“琰少爷!使不得!”旁边的嬷嬷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了他。
苏清婉的身影己然消失在门外浓重的夜色里,只留下那声怨毒的嘶吼和急促远去的脚步声在回廊中回荡。
陆琰被嬷嬷紧紧抱着,挣扎了几下无果,小嘴一瘪,清亮的眼睛里迅速蓄满了泪水,带着巨大的委屈和不安,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他小小的身体在嬷嬷怀里扭动着,眼睛却一首望着姐姐院落的方向,哭声里充满了对姐姐的担忧和对母亲暴怒的恐惧。
***
陆莞莞的房间里,浓烈的腥臭还未散尽。下人们战战兢兢地用厚厚的草灰覆盖着地毯上那滩暗红的污迹,试图吸附那令人作呕的气味,但效果甚微。
翠儿早己被抬了下去。房间里只剩下两个面无人色的粗使丫鬟,远远地缩在角落,大气不敢出。
拔步床上,陆莞莞依旧维持着蜷缩护住断葫芦的姿势,一动不动,如同凝固的雕塑。唯有那微微起伏的胸口,证明她还活着。
当苏清婉那声怨毒的嘶吼隐隐穿透门窗传来时,她紧闭的眼睫,几不可察地、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无人看见的锦被之下,紧贴着陆莞莞心口肌肤的凤形古玉,在昏暗的光线下,流转过一丝温润内敛、深不可测的微光。一丝微弱却精纯的暖流,顺着玉身悄然渗入她冰冷的身体,无声地滋养着她高速运转后耗损的心神。
空间里,阳光正好,空气清新。德福肃立在别墅前,狗脸上带着洞悉一切的凝重。糖心不再追逐蝴蝶,而是安静地趴在一丛散发着清香的药草旁,圆溜溜的褐色眼睛担忧地望着虚空,喉咙里发出低低的、不安的呜咽。福宝紧紧抱着那本厚厚的账册,小小的身体缩在德福身后,细声细气地念叨着:【灵泉水…安神的…给主人…】
而在那片广袤肥沃的息壤之地中央,灵药田里,那株野山参的嫩叶在百倍时间的无声流逝中,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缓慢速度,舒展得更加,吞吐的乳白色灵雾愈发浓郁精纯。它粗壮的根须在泥土下悄然延伸,贪婪地汲取着空间本源的力量,药香氤氲,仿佛在酝酿着足以撼动凡尘的磅礴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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