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
一种黏腻、沉重,仿佛要将灵魂都冻结的寒意,死死缠裹着宫果果的意识。意识深处,最后一点清晰的感知,是撕裂空气的尖啸,是足以焚灭万物的灼热白光,还有……身体在冲击中瞬间化为齑粉的虚无感。那颗该死的、不按常理出牌的陨石!连末世凶名赫赫的丧尸王都砸得粉身碎骨,却独独让她卡在生死之间?
意识挣扎着上浮,如同溺水之人拼尽全力想抓住一根稻草。沉重的眼皮像被胶水粘住,每一次细微的掀动都耗尽力气。周围有声音,模糊不清,带着某种她极度陌生的腔调,尖锐地扎进耳朵。
“……个病秧子!就是个无底洞!耗钱的祖宗!”
“娘!您老行行好,说句话啊!战小子眼看就要下乡了,难道真带着这么个累赘?他一个男娃,自己都够呛,再拖个半死不活的傻子妹,这不是要他的命吗?也是要我们的命啊!”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拔得又高又细,带着市侩的精明和毫不掩饰的厌弃。
另一个略显苍老、带着浓重痰音的男声紧接着响起,语速极快,透着不耐烦:“就是!爹,娘!大哥人都没了多少年了,大嫂更是跑得没影儿,留下这俩讨债鬼,这些年吃我们的、喝我们的,还不够?那点抚恤金早就贴进去了!现在战小子走了,这傻子谁伺候?药钱谁出?难道还要我们二房勒紧裤腰带养着?这赔钱货趁早断了气,大家都省心!”
污言秽语如同带着倒刺的鞭子,抽打着宫果果混沌的神经。一股不属于她的、微弱却清晰的悲愤和恐惧,从这具陌生的躯体深处翻涌上来,带着无法言说的委屈和绝望。她费力地掀开一丝眼缝。
光线昏暗。低矮的房梁上挂着蛛网,灰扑扑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劣质烟草味,还有隐约的尿臊气混合着食物的馊味,冲击着她末世里早己习惯各种腐臭、此刻却因身体极度敏感而倍感刺激的嗅觉。
视线模糊地聚焦。破旧的土炕上铺着露出黑色棉絮的褥子。坑坑洼洼的泥土地面。一个掉漆严重、缺了半条腿的木桌。角落里堆着些看不清的破烂家什。环境简陋得令人窒息。
炕沿边站着三个人影。一个干瘪精瘦的老太婆,三角眼耷拉着,嘴唇刻薄地抿成一条线,正是刚才没吭声的宫家老太太。她旁边是个同样干瘦、背有些驼的老头,宫家老爷子,浑浊的眼珠里是事不关己的冷漠。再旁边,是一对中年男女。女的颧骨高耸,薄嘴唇,叉着腰,正是刚才声音尖利刻薄的二婶王翠花。男的矮壮,一脸横肉,眼神浑浊凶悍,是二叔宫有财。
他们的目光,像看一件垃圾,毫不避讳地落在宫果果身上。
宫果果的心脏猛地一缩,不是被这目光刺的,而是这具身体的本能反应。一种沉重的、滞涩的、带着尖锐刺痛的虚弱感,从胸腔深处蔓延开来,让她瞬间喘不上气,眼前阵阵发黑。属于原主残存的记忆碎片,如同被强行撕开的伤口,涌了出来:先天性心脏病,智力发育迟缓……一个被所有人视为累赘、活着就是浪费粮食的“小傻子”。
“看!醒了!这小傻子命还挺硬,昨天烧成那样都没死透!”王翠花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声音更加尖刻,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烦躁,“真是阎王不收的讨债鬼!”
“醒了正好!”宫有财恶声恶气地朝炕上啐了一口,“趁战小子还没回来,赶紧把话撂明白!爹,娘,你们给个准话!这傻子到底咋办?是送走还是扔了?总不能真让她拖累战小子,连累我们全家喝西北风吧?”
宫老太太终于撩起耷拉的眼皮,浑浊的眼珠扫过蜷缩在炕上、因为心脏不适而微微抽搐的宫果果,干瘪的嘴唇动了动,声音像砂纸摩擦:“送?往哪送?谁要?扔?说得轻巧,让人戳脊梁骨吗?”她顿了顿,三角眼里闪过一丝精明的算计,“战小子……他得带着。他是她亲哥,他不带谁带?至于以后……乡下地方,缺医少药,一个病秧子傻子……活不长是命,怨不得谁。”
这话像一把淬了冰的钝刀子,缓慢地、残忍地切割着空气。宫果果胸腔里的疼痛瞬间加剧,冷汗浸湿了单薄的里衣。然而,比心脏绞痛更汹涌的,是一股从灵魂深处炸裂的暴戾!
带着末世里挣扎求生、血火淬炼出的凶悍本能,几乎要冲破这具孱弱躯体的束缚!带她走?拖油瓶?累赘?末世里令丧尸群都闻风丧胆的“超凶小孩姐”,竟沦落到被一群蝼蚁如此算计、嫌弃、盼着早死的地步?
她猛地攥紧了身下破旧的褥子,指甲几乎要抠进粗硬的棉絮里。枯黄瘦弱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颤抖。一股无形的、冰冷的气息以她为中心骤然扩散开,带着尸山血海凝练出的煞气,让狭小房间里的温度仿佛都降了几度。
“死丫头!瞪什么瞪?不服气啊?你个讨债的傻子!”王翠花被宫果果那骤然变得冰冷锐利的眼神看得心里莫名一怵,随即恼羞成怒,两步跨到炕边,扬起手就朝宫果果枯黄干瘦的脸颊狠狠扇去!
“啪!”
一声脆响,在狭小压抑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宫果果的头被打得猛地偏向一边,枯黄的头发散乱地盖住了半边脸颊。脸上火辣辣的疼,耳朵里嗡嗡作响。然而,预想中属于原主的懦弱哭泣和恐惧并未出现。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宫老爷子依旧漠然地抽着旱烟。宫老太太三角眼里的算计更深了,似乎对王翠花的“管教”乐见其成。王翠花看着自己的手,似乎有些意外这傻子竟没哭嚎,随即脸上露出一种“就该这样教训”的得意表情。
就在这时,那散乱头发下,宫果果缓缓抬起了脸。
没有泪。
没有恐惧。
只有一片死水般的平静。但那双眼睛——不再是往日浑浊呆滞的模样。瞳孔深处,一点幽冷的寒芒悄然凝聚,如同雪原上盯住猎物的孤狼,锐利、沉静,却又蕴含着足以撕裂一切的暴戾风暴。那目光平静地、一寸寸地扫过王翠花因为得意而扭曲的脸,扫过宫老太太刻薄的三角眼,扫过宫老爷子冷漠的侧脸,最后定格在宫有财那凶悍的脸上。
她的眼神平静得可怕,像暴风雨来临前死寂的海面,没有一丝波澜,却让所有接触到这目光的人,心头莫名地、不受控制地升起一股寒意。
王翠花脸上的得意僵住了。那眼神……不像个傻子!太冷了!冷得她后背汗毛都竖了起来。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小半步,声音尖得有些变调:“你……你个小傻子,看什么看!再瞪把你眼珠子抠出来!”
宫果果没说话,只是看着她。那目光如有实质,像冰冷的针,扎得王翠花浑身不自在。她强撑着凶悍,色厉内荏地又骂了几句,却不敢再上前动手。
宫老太太皱紧了眉头,三角眼里第一次掠过一丝惊疑。这小傻子……今天怎么感觉不一样了?那眼神,让她心里有点发毛。她干咳一声,刚想说什么——
“吱呀——”
破旧的木门被从外面推开,带着一股深秋傍晚的寒气。
一个高大的身影堵在了门口,挡住了外面昏黄的天光。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打着几处补丁的旧军装,肩宽背阔,身姿挺拔得像一棵风雪中的青松。夕阳的余晖勾勒出他硬朗的轮廓线,下颌线绷得很紧,带着一种沉默的、压抑的力道。他手里拎着一个破旧的帆布包,风尘仆仆。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
宫有财和王翠花脸上闪过一丝心虚和忌惮,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宫老爷子吧嗒烟袋锅子的动作顿了一下。宫老太太立刻换上了一副愁苦担忧的表情。
“战……战小子回来了?”宫老太太的声音带着刻意放软的腔调。
青年——宫战,目光锐利如鹰隼,瞬间扫过屋内的景象。当他的视线落在炕上那个小小的身影上时,瞳孔骤然紧缩!他清晰地看到了妹妹脸上那个鲜红刺眼的五指印,看到了她散乱枯黄的头发下,那双……完全陌生的、冰冷沉静到令人心悸的眼睛!
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火混合着尖锐的心痛,轰然冲上宫战的头顶!他大步流星地走进来,沉重的脚步踏在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踏在屋内几人的心口上。他完全无视了挡在炕边的王翠花,巨大的压迫感逼得王翠花踉跄着让开。
宫战径首走到炕边,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凛冽寒意,将宫果果完全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之下。他俯下身,动作带着一种与外表不符的、近乎笨拙的小心翼翼,伸出粗糙却异常稳定的手指,轻轻拨开宫果果脸颊上沾着冷汗的乱发,指尖触碰到那滚烫红肿的掌印边缘。
他的动作很轻,指尖却带着细微的、无法控制的颤抖。那是一种极力压抑却濒临爆发的怒火,一种深不见底的心疼。
“谁打的?”宫战的声音响起,低沉,嘶哑,像粗粝的砂石在铁器上刮过。三个字,没有任何激烈的情绪外露,却像冰锥一样,瞬间刺穿了屋内虚伪的平静,带着一种沉甸甸的、令人窒息的威压砸在每个人心上。
王翠花脸色一白,嘴唇哆嗦着想辩解:“战……战小子,不是……是她……”
“我问,谁打的。”宫战猛地转过头,目光如两道冰冷的实质利箭,首射王翠花!那眼神里的暴戾和寒意,让王翠花后半截狡辩的话硬生生卡在喉咙里,吓得她浑身一哆嗦,脸色惨白地躲到了宫有财身后。
宫有财也被这眼神看得头皮发麻,梗着脖子强撑:“战小子!你吼什么吼!你二婶管教管教她怎么了?一个傻子,整天病歪歪的,吃白饭……”
“管教?”宫战的声音陡然拔高,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碴子,“用巴掌管教一个病得快死的孩子?好,很好。”他嘴角扯出一个毫无温度的、近乎狰狞的弧度,眼神扫过宫有财和王翠花,最后落在宫老太太脸上,“爷,奶,你们也在,看着?”
宫老太太被他看得心头一颤,强自镇定地开口:“战小子,你二婶也是心急,为了这个家……”
“家?”宫战嗤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和讥讽,“我爹拿命换的抚恤金,养的这个‘家’?养着你们算计他亲闺女、盼着她早死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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