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充满了极致恐惧的尖叫,猛地从堂屋里炸响!是王翠花!她正对着那扇窗户,第一个看到了外面那冲天而起的、妖异的幽蓝火光!那火光映在她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脸上,如同厉鬼索命!
“火!着火啦——!!!” 宫有财也看到了,他脸上的暴怒瞬间被无法理解的惊恐取代!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嚎叫,连滚带爬地冲向门口!
“鬼火!是鬼火啊!那傻子…那傻子来索命了!!” 宫老太太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从炕上弹坐起来,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歇斯底里的恐惧,指着窗外那幽蓝的火光,声音尖利得破了音!
整个宫家瞬间乱成一锅滚粥!哭喊声、尖叫声、撞翻桌椅的哐当声、绝望的咒骂声……彻底撕碎了夜的死寂!
宫有财第一个冲到院门口,手忙脚乱地去拔那沉重的门栓。然而,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门栓的刹那——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
院门旁边,那扇正对着柴棚方向的窗户,糊着的旧报纸被瞬间点燃!不是被火焰燎到,而是仿佛被无形的力量从内部引爆!脆弱的木窗框连同糊着的报纸,在幽蓝火焰的舔舐下如同纸糊般轰然碎裂、向内爆开!
无数燃烧着幽蓝火焰的木屑和纸片,如同来自地狱的飞蝗,裹挟着冰冷刺骨的热浪和浓烈的松油焦糊味,猛地灌入了堂屋!
“啊——我的脸!!”
“救命啊——!”
“鬼!鬼啊——!!”
冲在最前面的王翠花和宫有财首当其冲!燃烧的木屑如同滚烫的毒针,狠狠扎在王翠花那张因惊恐而扭曲的脸上!她发出杀猪般的惨嚎,双手疯狂地在脸上抓挠!宫有财也被几片燃烧的碎木打中胳膊,衣服瞬间点燃,幽蓝的火焰如同跗骨之蛆,迅速蔓延!他惊恐地拍打着,发出凄厉的痛嚎!
炕上的宫老太太看着那如同地狱入口般破碎燃烧的窗口,看着灌入的幽蓝火焰和浓烟,看着儿子儿媳在火焰中翻滚哀嚎,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眼白一翻,首挺挺地倒了下去!宫老爷子也被这恐怖的景象吓得魂飞魄散,手里的旱烟杆“哐当”掉地,连滚带爬地缩到炕角,身体抖得如同风中落叶!
幽蓝的火焰如同贪婪的恶魔,顺着爆开的窗口疯狂涌入堂屋!舔舐着破旧的桌椅板凳,点燃了挂在墙上的破蓑衣,吞噬着一切可以燃烧的东西!浓烟滚滚,带着松油燃烧的刺鼻气味和皮肉焦糊的恐怖气息,瞬间充满了整个空间!
哭嚎!惨叫!翻滚!绝望的咒骂!
人间地狱!
山岗上。
寒风呼啸,卷起宫战敞开的旧军装衣摆。
他抱着宫果果,如同抱着整个世界。布满血丝的眼睛,冰冷地、平静地俯瞰着下方宫家院落里那场由幽蓝火焰主导的死亡盛宴。那冲天的火光,那撕心裂肺的哀嚎,那翻滚挣扎的人影,都清晰地倒映在他深不见底的瞳孔里。
怀中的宫果果,身体在轻微地颤抖。枯黄的发丝被冷汗浸透,贴在惨白的额角。嘴角,一丝鲜红的血线无声地蜿蜒而下,滴落在裹着她的旧军装上,洇开刺目的暗红。强行催动那毁灭性的力量,强行引导那混乱的空间裂痕气息,对她的反噬巨大无比。每一次下方传来凄厉的惨叫,她的身体都会控制不住地痉挛一下,仿佛那火焰也在灼烧她的灵魂。
但她那双眼睛,却死死睁着!
瞳孔深处,那点暗红的幽芒如同燃烧的星辰,冰冷、暴戾、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专注和……一丝扭曲的快意!她贪婪地“看”着,精神力如同最忠诚的哨兵,清晰地捕捉着火焰中每一声绝望的哀嚎,每一缕怨毒的诅咒,每一丝皮肉焦糊的气息!
宫战感受到了怀中妹妹的颤抖和痛苦。他覆在她后颈的那只大手,更加用力地、带着一种无声的支撑和安抚,轻轻按了按。粗糙的指腹感受到她皮肤下细微的痉挛和冰凉。
宫果果似乎接收到了这份支撑。她极其艰难地、极其缓慢地,在宫战怀中极其轻微地……侧了侧头。
那张沾着血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小脸,微微抬起。
布满血污的哥哥的脸庞,近在咫尺。
西目相对。
宫战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是浓得化不开的疲惫,是深不见底的心疼,是如同磐石般的守护……而在那一切之下,在那冰冷的瞳孔最深处,一点同样冰冷、同样暴戾、同样带着毁灭快意的幽芒,正在悄然凝聚,与妹妹眼中的暗红交相辉映!
宫果果枯黄发丝下,那双燃烧着暗红幽芒的眼睛,极其极其缓慢地……弯了弯。
一个冰冷、虚弱、却带着绝对凶戾和巨大满足的、如同地狱归来的微笑,在她沾血的唇角,缓缓绽开。
宫战看着妹妹嘴角那抹冰冷而满足的微笑,布满血污的脸上,那紧绷的、如同万年寒冰般的线条,也极其极其缓慢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一个同样冰冷、同样带着血腥气、同样蕴含着无边暴戾和巨大快意的弧度,在他紧抿的唇角,悄然浮现。
没有言语。
没有笑声。
只有山岗上呼啸的寒风,卷动着下方宫家院落里冲天而起的幽蓝火光,映照着兄妹二人脸上那无声的、冰冷而默契的微笑。
那笑容里,是复仇的火焰,是毁灭的快意,是跨越生死后、血脉相连的绝对凶戾与默契!
夜,还很长。
火,正炽烈。
利息,才刚刚开始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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