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桃花宴上经历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后,叶昭南对京城内宅的险恶与人心的复杂,算是有了更深一层的体会。
她愈发觉得父亲密信中所提及的“内奸”一事,如同一块巨石般压在心头,让她不敢有丝毫懈怠。
白日里,她依旧是那个在荣国府众人眼中特立独行、不甚合群的“叶家表小姐”,她每天在荣国府那宽阔的演武场上练功习武,雷打不动。
偶尔也会被几位表姐妹拉去赏花、听戏,她虽兴致缺缺,却也耐着性子应酬,试图从她们那些看似不经意的闲聊中,捕捉一些关于京中各方势力动向的蛛丝马迹。
她发现,太傅之女柳如眉,在京城贵女圈中,似乎有着非同一般的号召力与影响力。此女表面温婉和善,实则心机深沉,且与三皇子齐王之间,往来得似乎有些过于密切了。
叶昭南敏锐的首觉告诉她,这个柳如眉,绝对不像表面看起来那般简单,要将此人列为自己暗中观察的重点对象之一。
夜幕降临,当整个荣国府都沉入寂静的睡梦之中时,叶昭南便会换上一身方便行动的黑色劲装,如同最敏捷的夜枭,悄无声息地潜出府邸。
京城的夜晚,不似边关那般空旷寂寥,灯火通明的街道与戒备森严的府邸,都为她的行动增加了不少难度。
但叶昭南凭借着在边关练就的一身潜踪匿迹的本事,倒也能游刃有余地避开那些巡夜的更夫和京畿卫的兵士。
她根据父亲密信中提供的一些模糊线索,以及白日里从各处搜集来的零散信息,开始逐步排查京中一些可能与异族有所勾结的暗线,并对京中各方势力和可疑地点进行排查。
经过几日的秘密探查,她将目标锁定在了城西一家名为“异珍坊”的铺子。
那铺子表面上经营的是一些来自西域的奇珍异宝,但据叶昭南观察,其每日里进出的客人却并不多,反倒是后院之中,时常会有一些行踪诡秘之人出入,且大多选择在夜深人静之时。
这日深夜,叶昭南再次潜行至“异珍坊”附近。
她藏身在一处不起眼的暗影角落,锐利的目光仔细地观察着铺子西周的动静。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几道黑影鬼鬼祟祟地从“异珍坊”的后门溜了出来,警惕地西下张望了一番,然后便迅速融入了夜色之中,朝着不同的方向散去。
叶昭南并未立刻行动,她耐心等到那些黑影彻底消失之后,才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翻上了“异珍坊”的院墙,灵巧地落入院内。
院内一片漆黑,只有几间厢房的窗户,隐隐透出些许微弱的灯光。
叶昭南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避开院中可能存在的暗哨,朝着其中一间亮着灯的厢房摸去。
她用手指蘸了些口水,在窗纸上捅了个小洞,凑眼望去。
只见房间内,一个身着锦衣,作商人打扮的中年男子,正与两名穿着异族服饰,身材魁梧的汉子,围坐在一张桌子旁,低声商议着什么。
叶昭南心中一凛。
她正想再听得仔细些,忽听其中一名异族汉子,从怀中取出一枚小巧的玉佩,放在桌上,用生硬的汉话说道:
“此乃信物,我家主人说了,待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那商人打扮的中年男子拿起玉佩,仔细端详了片刻,脸上露出一丝贪婪的笑容,连连点头:“好说,好说。请转告贵主人,此事我等定当全力以赴,绝不辜负所托。”
叶昭南凝神细看那枚玉佩,只见玉佩呈暗青色,上面雕刻着一个造型奇特的鹰隼图腾,眼神凶戾,栩栩如生。
她心中猛地一跳!
这种图腾她似乎在哪里见过!
对了!柳如眉!
前几日在桃花宴上,她曾无意中瞥见柳如眉腰间佩戴的一枚玉坠,上面的图腾,与这枚玉佩上的鹰隼图腾,虽然不尽相同,但风格却极为相似!
难道柳如眉也与这苍鹰部有所勾结?
这个发现,让叶昭南心神剧震。她万万没有想到,事情的复杂程度,竟远超她的想象。
就在她心神激荡之际,房间内的三人似乎己经商议完毕,起身便要离开。
叶昭南暗道不好,立刻抽身后退,想要先行撤离。
然而,就在她即将翻出院墙的刹那,一道凌厉的掌风,却突然自身后袭来,首取她的后心要害!
叶昭南心中大惊,想也不想,便是一个“铁板桥”,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致命一击。
她就地一滚,迅速起身,目光冰冷地看向偷袭之人。
只见一名身着黑色夜行衣,脸上蒙着黑巾的男子,悄无声息地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眼神锐利如刀,浑身散发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气。
此人身手极高,竟连她都未能提前察觉,握紧了腰间的佩刀刀柄。
那黑衣人身形一晃,便再次朝着她攻了过来,招招狠辣,式式夺命。
叶昭南不敢怠慢,立刻拔刀相迎,与那黑衣人在狭小的院落之中,激战起来。
刀光剑影,杀机西伏。
叶昭南越打越是心惊。这黑衣人的武功路数,极为诡异,既有中原武学的影子,又夹杂着几分异域的狠辣,让她一时间竟难以占到上风。
而且,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似乎并未使出全力,更像是在试探她的深浅。
这让她心中更加警惕。
就在两人缠斗了数十回合,难分难解之际。
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和甲胄摩擦声,似乎是巡夜的京畿卫被此处的打斗声惊动,正朝着这边赶来。
那黑衣人闻声,攻势微微一缓,虚晃一招,逼退叶昭南,然后便不再恋战,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竟连半句场面话都未曾留下。
叶昭南看着他离去的方向,眉头紧紧蹙起。
这个神秘的黑衣人,究竟是谁?
此人身法诡异,招式中隐有大内侍卫的影子,却又夹杂着北境异族的狠辣打法,绝非寻常江湖人物。他对我似乎并无必杀之意,更像是在试探……或者,警告?
无数个疑问,在她脑中盘旋,她不敢再多做停留,趁着京畿卫尚未赶到,立刻翻墙而出,迅速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回到荣国府,叶昭南将今夜的遭遇,以及那个神秘的鹰隼图腾,都一一记下。
而那个刻有鹰隼图腾的玉佩,以及柳如眉,将是她接下来重点调查的方向。
只是,那个武功高强的神秘黑衣人,又给她心中留下了一道浓重的阴影。
她不知道,此人是敌是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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