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节的灯火阑珊后,长街的喧嚣如潮水般退去,只余下零星的彩绸在檐角飘摇,被风一吹,便落了下来。
南春嫕己经在悬壶堂的后院分拣完了药材,指尖沾了淡淡的药香。
送冬的阳光透过窗棂,将早己晒干的当归、白芍映得格外温润。她垂眸听着病人絮絮叨叨地说着病症,偶尔应一声,声音轻缓,却总能让人安心几分。
手上闻声而动,精准把握每一种药材的用量。
而此时的江不晚,正伏在案前,对着堆积如山的书卷皱眉。她咬着笔杆,墨汁蹭在脸颊上也不自知,只盯着纸上的策论题目发呆。
马上就解试了,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暮色漫进窗棂时,南春嫕才从悬壶堂回来,袖口还沾着未散的药香。推门便见江不晚伏在案前,狼毫笔咬在齿间,宣纸上的墨迹糊了大半——分明是走神时笔尖顿久了,洇开一片惆怅。
"我的阿晚,竟被几道策论难住了?"她轻笑,指尖拂过对方紧绷的后颈,触到一层细汗。
江不晚刚要回头,鼻尖却被蹭了一下。南春嫕的呼吸带着甘草的清甜,近在咫尺:"你翻书的动静,我在街口都听见了。"
未及反驳,唇上倏然一温。那吻轻得像柳絮点水,却惊得案头烛火一晃。南春嫕己退开半步,从袖中摸出个油纸包:"茯苓糕,趁热吃。"
油纸展开,甜香混着墨气氤氲而起。江不晚怔怔望着糕点上和某人一样板正的"安"字——必是这人抓药间隙,偷偷刻的。
只是春嫕为何总盯着她的脸笑?江不晚好奇歪头。
南春嫕轻轻一笑,转身出去一会儿又回来,手里拿了块干净的帕子。
“笨,脸上都沾了墨。”南春嫕指尖捏着浸湿的帕子,轻轻蹭过江不晚的脸颊。那抹墨痕晕开,乖巧地染在指腹。
"阿晚,"她低笑,帕子又拭过对方鼻尖,"莫不是把书读成了花脸谱?"
原来是笑自己成了花猫。
江不晚不恼,却也不回答,只问,“春嫕,你在悬壶堂如何?”
"今日在悬壶堂,林老考我辨《伤寒论》的麻黄汤与桂枝汤差异。"南春嫕指尖滑过江不晚的侧脸,灯火下眉目如淬了星子般亮,"我答得很好。”
她忽然倾身,拇指抹过江不晚唇角,一粒茯苓糕碎屑粘在指腹:"林老连银针都赏了我呢。"语气里带着藏不住的雀跃,却在对上江不晚微蹙的眉尖时蓦地柔软下来。
"前日查你功课,《春秋》三传异同你解得很透彻。"她捧起江不晚的脸,"连策论破题都挑不出错……"尾音消失在相贴的唇间,比桂枝汤还温:"别怕。"
江不晚想自己大抵是做了昏君,要沉溺在如水般的温柔乡中,遑论什么忧愁,只要春嫕哄哄她,疼疼她,就什么也不是了。
春嫕的指尖是勾魂的朱笔,唇舌是鸩毒的蜜酒,偏她甘愿跪伏在这温柔殿前。
"春嫕..."她含糊唤着,由着那人挑开她束发的绸带。青丝泻落满肩时,南春嫕正咬着一截红线,含糊不清地笑:"《本草纲目》载,忧思伤脾..."红线缠上她手腕,打了个精巧的平安结,"...当以甘味缓之。"
要什么甘味?江不晚昏昏然想。南春嫕的吻落在她耳垂时,连《论语》里的"克己复礼"都碎成了齑粉。案头烛火"噼啪"爆了个灯花,恰似她理智崩断的声响。
"明日再温书..."她拽住对方杏色衣带,跌进混着药香的软榻。
学得己经够了,再怎样也不能于剩下的几日有更好的成绩。
反正现在这样,横竖都怪这天太湿太软。
南春嫕的衣襟己散开半幅,露出里头杏色主腰上绣的缠枝莲。她喘着气按住江不晚探进袖口的手,“阿晚…告诉我,你…这般想上京是为何?”
江不晚的声音低了下去,额头抵在南春嫕的肩上,像只疲惫的雁:"我其实还有个妹妹,我总想着……万一向朝也穿越过来了呢?可江南这边没有她的消息。"
"总要去北方找一找,若是能入仕,有了官职,查起来总会容易些……"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着南春嫕的袖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
南春嫕沉默片刻,指尖轻轻梳理着她的发丝。忽然明白她的担忧,那不仅仅是为了寻亲,更是为了在这陌生的时代,抓住最后一点与"家"有关的念想。
什么都不知的情况下,这是她唯一能去试一试的。
南春嫕抵着墙借了些力翻身压在江不晚身上,手指握住江不晚那脆弱的玉颈,虽居高临下,眼神却比柳枝还软。
她俯身略显笨拙用吻安抚她,给她需要的安全感和陪伴。吻得有些生涩,却极尽温柔。她不太会哄人,指尖还沾着未散的药草苦味,却仍小心翼翼地捧住江不晚的脸,像对待一味容易受潮的珍贵药材。
"我在这儿呢。"她低声呢喃,额头抵着江不晚的,呼吸交缠间,掌心己滑到她的后心,暖意透过衣料传来,"不管北上还是南下,我都陪你找。"
南春嫕的吻从眉心到鼻尖,最后落在唇角,笨拙却坚定,仿佛这样就能将那些漂泊无依的惶恐都驱散。
"阿晚,"她轻声唤她,手指穿过她的发丝,"你不是一个人。"
“嗯。”江不晚闭上眼睛,任由自己坠入这片温柔的混沌里。南春嫕的气息缠绕上来,像一味令人成瘾的药,明知沉沦,却甘之如饴。
———
春雪初融的卯时,江不晚攥着南春嫕特制的羊毫踏入考棚。
解试开始,江不晚便提笔破题。墨迹在宣纸上如行云流水,策论中引经据典,字字珠玑。可写到半途,她忽觉指尖发麻,眼前的字句竟开始扭曲浮动。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
"砰——"
不远处,一名书生突然栽倒在案几上,砚台打翻,墨汁溅了满卷。
陆陆续续有人倒下……
江不晚咬紧牙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冷汗浸透衣衫,视线逐渐模糊,可她仍一笔一划地写完最后一句。
笔锋刚收,她再也支撑不住,身子一软,意识沉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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