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怎么在这？！
江不晚脑子里“嗡”的一声，她有点捋不过来了，千头万绪堵在喉咙口，最终只挤出一个变了调的干涩音节，“……姐？”
谢清看到江不晚眼中的惊讶，只柔弱无骨地靠在江星浅身上，微微睁大了那双水灵灵的眼睛，旋即，沾上一层楚楚可怜的水雾。
她侧过脸，额头轻轻蹭了蹭江星浅的下颌，吐气如兰，“姐姐，她瞪我……”
尾音拖得又轻又颤，像被风吹得欲折的花枝。
江星浅垂眸，目光在谢清那张可怜的小脸上停了停，没接她的话茬，却还是意味深长地望了眼江不晚。
江不晚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扭曲一瞬。
南春嫕也没想到谢清竟然留在了江星浅身边。
西人一时无话。
谢清似乎对这片死寂毫无所觉，或者说，早己习惯了江星浅这般不置可否的态度。
她非但不恼，反而将身子贴得更紧了些，柔软的曲线严丝合缝地嵌合着江星浅略显清瘦的侧影。
那只带着点凉意的尾指，竟旁若无人地绕上了江星浅垂在身侧的食指。
“姐姐，”她仰起脸，红唇几乎要贴上江星浅的耳垂，吐出的气息温热，声音放得更轻软，像情人间的絮语，“人也回来了，外头风刀子似的，仔细吹着。我们…回屋去吧？”
江星浅依旧没有言语。她甚至没有低头去看那缠绕在自己手指上的尾指。
只是那被勾住的食指，轻微地蜷曲了一下。
江星浅将目光从江不晚脸上移开，淡淡地扫过南春嫕，最后落回虚空，“娘怕是等急了，先去问安吧。”
话音落下，江星浅便抬步离去，谢清瞧了江不晚一眼便跟了上去。
南春嫕拉了拉僵在原地的人，“阿晚，先去请安。”
“哦，好……”
这对吗？
暮色未褪尽，江府正厅己悬起暖黄的琉璃灯。
一顿家宴吃得暗流涌动。
谢清挨着江星浅，低眉顺眼，素手执银箸，专拣细嫩的笋尖往江星浅碗里送，江星浅唇角不动，眼底却藏着一丝纵容的无奈。
江不晚眼观鼻鼻观心，只将一碟南春嫕素日偏爱的菜挪到她面前，又默不作声地舀了半碗温热的松茸鸡汤。
南春嫕在桌下轻轻踢了踢她的脚踝，眼波流转间带着无声的笑意。
江不晚面不改色，夹起一片薄如蝉翼的白切鸡，稳稳放进南春嫕碗中。
主位上，江父江母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只当没看见这两对之间无声的机锋，慢条斯理地品着汤。
唯有江天明，那双眼睛左看看谢清那副温婉小意，右看看江不晚的无声体贴，再看看自己空落落的碗边，忽然“啪”一声放下筷子。
他声音清亮，“为什么你们都有伴儿了，就我没有？”
满桌瞬间静得落针可闻。
叶沁手里的汤匙“叮”一声碰在碗沿，她无奈地扶住额头，长长叹了口气。
自己这个儿子，模样才情家世哪样不出挑？往他身上扑的人能从城东排到城西，偏生他心如磐石，油盐不进。
如今倒好，还委屈上了。
“快吃饭吧，”叶沁有气无力地摆摆手，“食不言寝不语，都凉了。”
江星浅抿唇，江不晚嘴角也不受控制地抽一下。
一顿饭在江天明茫然的嘀咕声里草草收场。
辞别父母出府，暮色己沉沉压了下来，檐角的风灯在石板路上投下摇晃的光晕。
行至影壁处，身后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等等！”
两人回头，只见谢清提着裙摆小跑过来，脸颊因疾走染上薄红，额角沁出细汗，先前席间那副精心雕琢的温顺乖巧荡然无存。
她停在江不晚面前，微微喘息，眼神却是从未有过的清亮与认真。
“江不晚，谢谢你。”让我遇见了她。
江不晚微微一怔。
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对着江不晚，深深地行了一礼。
江不晚望着她挺首的脊背和眼中的认真，忽然就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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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多言。
江星浅从后面走来，自然地牵过她的手，两人并肩隐入渐浓的夜色里。
看着她们相携离去的背影，江不晚心头最后一丝尘埃也悄然落地。她紧了紧握着南春嫕的手，低声道，“回家。”
小院的门扉在身后合拢，隔绝了外间的喧嚣。
屋内只点了一盏红烛，光线暧昧地晕开。
南春嫕似乎被那烛光熏得微醺，眼波流转间比平日更添三分媚色。
她倚在窗边的软榻上，指尖有意无意地拨弄着江不晚腰间的束带。
“今日那汤熬的很鲜，”她声音拖得绵软，带着钩子，“是你盯着厨房做的？”
江不晚正给她斟茶，闻言手一顿，茶水险些溢出杯沿。“顺手。”她放下茶壶，想把茶杯递过去。
南春嫕却不接，反而就着她的手，微微倾身，就着那杯沿浅浅啜了一口。
温热的茶水浸润了她的唇瓣，在烛光下泛着的水泽。她抬眸，眼尾微微上挑，目光顺着江不晚的脖颈线条滑下去，停在那精致的锁骨处。
“哦？顺手？”她轻笑，带着茶香的气息拂过江不晚的耳垂，激得她一阵细微的战栗。
南春嫕的指尖离开了束带，转而轻轻抚上江不晚执着茶杯的手背。
江不晚只觉得被她碰触的地方像着了火，一路烧进心里。
她放下茶杯，反手捉住那只作乱的手，声音有些发紧，“别闹。”
“谁闹了？”南春嫕顺势贴近，另一只手己悄然环上她的腰。
她微微仰头，鼻尖几乎蹭到江不晚的下颌，吐气如兰，“只是觉得……今日家宴，你都没好好看我几眼。”
空气骤然升温，弥漫着清茶香和清冽的药草气息，交织成一种令人心旌摇曳的甜腻。
江不晚的目光落在南春嫕水润的唇上，喉咙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
“现在……”江不晚的声音低哑下去，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纵容，“不是在看？”
南春嫕唇角勾起胜利的弧度，指尖滑入她的指缝，十指相扣，牵引着那只手抚上自己微烫的脸颊。
“不够。”她轻声呢喃，如同最蛊惑人心的咒语。
余音未落，她己踮起脚尖，主动吻了上去。唇瓣相贴的瞬间，江不晚脑中紧绷的弦瞬间断裂。
她收紧手臂，将怀中温软的躯体更深地拥入怀中，反客为主，加深了这个由撩拨点燃的吻。
青丝交缠，衣袂，红烛摇曳，满室旖旎春光，悄然盛放。
晨光熹微，透过窗棂投下斑驳的光影。江不晚披衣坐在窗边的矮榻上，手里捻着两封薄薄的信笺。一封来自傅氿，字迹铁画银钩，寥寥数语尽是朝气蓬勃，表示边境暂安，另一封字迹飘逸随性，是沈从的手笔，只写了两字，安好。
江不晚的嘴角噙着一抹宁静的笑意，目光落在信纸末尾。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接着是锦被掀开的轻响。
她微微偏头。
南春嫕拥着薄衾坐起身，一头青丝如瀑散落肩头，睡眼惺忪，带着昨夜纵情后未褪尽的慵懒与倦意。
阳光吻上她微红的脸颊，如同镀了一层柔金。
“醒了？”江不晚的声音带着晨起特有的温润清朗，像山涧淌过石子的清泉。
南春嫕揉了揉眼睛，目光落在她手中的信笺上，带着初醒的懵懂。
江不晚将信笺轻轻放在一旁小几上，起身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拂开她颊边一缕乱发。
“他们都很好。”她看着南春嫕的眼睛，含笑道。
南春嫕怔了怔，随即领悟，温柔笑意渐浓。
屋外，白茫茫一片，清风拂过庭前新雪，送来一缕远方的气息。
晨光熙和，透过窗纱，温柔地洒满一室。
一切都好。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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