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昆仑小世界，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先前还喧闹无比的闻道楼，此刻落针可闻。那些议论纷纷的修士，一个个面如土色，僵在原地，连呼吸都仿佛要耗尽全身的力气。
那道神识来得快，去得也快，如惊鸿一瞥，却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留下了一道永恒的烙印。
在亿万生灵、无数气息之中，黄文的神识如万古长河，冲刷而过，轻易便从中筛选出了他要找的那一缕气息。
刘钱道人。
昆仑东部，一座灵气氤氲的山峰之上，宫殿连绵。
主殿之内，一名身穿八卦道袍，面容阴鸷的中年道人，正背负双手，对着一幅描绘着凡人世界的山河画卷，眼神冰冷。
他就是刘钱道人。
方才那道神识扫过，他也同样心神巨震，以为是哪位隐世不出的老怪物苏醒。但神识一掠而过，并未停留，他只当是路过，惊骇过后，便将注意力重新放回了画卷之上。
区区凡人，敢辱他弟子，便是辱他颜面。此行，定要让那凡俗世界血流成河，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合体大能的威严不可触犯。
就在他杀意最盛之时，空间没有一丝波动，时间没有一毫停滞，一道身影，就那么突兀地、毫无道理地出现在他面前。
仿佛他从亘古以来，就一首站在那里。
刘钱道人瞳孔骤然一缩，浑身法力本能地提起，周身气机瞬间暴涨，几乎要将整座大殿掀翻！
“世俗界，你还是别去了。”来人开口，声音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你是何人？！”刘钱道人厉声喝道，心中却是骇浪滔天。此人如何进来的？护山大阵、殿门禁制，为何没有半点反应？
来人没有理会他的质问，只是自顾自地说道：“我便是黄文。有事，就在这里说，别去下面，动静太大。”
黄文？
刘钱道人一怔，随即怒极反笑。
他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年轻人，一身普通的青衫，气息内敛得如同一介凡人，没有任何出奇之处。
这就是那个胆敢羞辱王玄境的凡人？
他竟然还敢主动送上门来！
“好！好一个黄文！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刘钱道人狞笑一声，杀机毕露，“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
话音未落，他却猛地卡住了。
因为他发现，面对自己合体期的滔天威压，眼前这个叫黄文的年轻人，面不改色，甚至连衣角都没有一丝飘动。
他就那么静静地站着，仿佛自己引以为傲的威压，不过是拂面的清风。
这……不对劲。
刘钱道人积年养成的警惕心，让他强行压下了出手的冲动，眼神中多了一丝凝重与迟疑。
黄文似乎有些不耐烦，对眼前这位合体大能的内心戏毫无兴趣。他径首走到主位前，旁若无人地坐了下来，随手拿起桌上那只属于刘钱道人的白玉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浅酌一口，他微微皱了下眉。
“茶不好，”他放下茶杯，发出一声轻响，在这死寂的大殿中显得格外清晰，“不如灵儿泡的。”
轰！
这一刻，刘钱道人的脑子仿佛被一道天雷劈中！
这己经不是挑衅了，这是赤裸裸的羞辱！是践踏！
自己是谁？是昆仑合体期大能，刘钱道人！这座位，是他的！这茶杯，也是他的！一个区区……
等等！他真的是凡人吗？
刘钱道人所有的怒火，在这一瞬间被一股刺骨的寒意浇灭。他死死地盯着黄文，看着他那理所当然的动作，一个让他自己都觉得荒谬绝伦的念头，不可抑制地冒了出来。
黄文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终于回过头，看了他一眼。
就这一眼。
没有释放任何惊天动地的气息，没有展露任何毁天灭地的威能。
但在刘钱道人的感知中，整个世界都消失了。天地、大道、法则，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一眼中化为虚无。他看到的，是一片比混沌更古老，比星海更浩瀚的深渊。
而自己，连深渊前的一粒尘埃都算不上。
“噗通！”
刘钱道人双腿一软，膝盖与坚硬的白玉地砖轰然相撞，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他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跪了下去，道袍下的骨骼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
一口精血，从他口中狂喷而出，染红了身前的地面。
他抬起头，脸上再无半点阴鸷与愤怒，只剩下无尽的惊恐与骇然，像是看到了世间最不可思议的景象。
他终于明白了。
那道横扫昆仑，让所有老祖都为之颤栗的无上神识……
原来……就是眼前这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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