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蒙蒙亮，鸡刚叫头遍，陆牧生就醒了。
从杂物房的床上起来，陆牧生简单抹了一把脸，便推开杂物房的门往外走。
院子里静悄悄的，苏韫婠还没醒，出了月洞门，只有几个早起的下人在打扫回廊。
陆牧生径首前往伙房，路上的晨露打湿了裤脚，有点儿凉丝丝的。
还没走到伙房，就远远听见伙房里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还有人说话的嗓门。
进入伙房，己经有不少人在吃早食。
此时，王顺子和张铁蛋俩人蹲在人群中啃着窝窝头，瞧见陆牧生，王顺子嘴里含着东西含糊道：“陆哥，来啦！”
旁边的张铁蛋端着个粗瓷碗，呼噜呼噜喝着稀粥。
“嗯。”陆牧生点点头，去拿了一碗粥和两个窝头，还有一小碟酱萝卜。
然后蹲在两人中间，拿起窝头咬了一大口，嚼着说：“昨儿个罗教头都跟你俩说了吧，都晓得了吧？”
“晓得了，罗教头己经说过。”王顺子抹了把嘴道，“今儿个跟陆哥你一块送粮去县城。”
“还有他们这几个，也都是今儿个一块运粮去县城的护院弟兄。”
说着王顺子指了指，蹲在不远处吃早食的几个护院。
陆牧生和这几人打了个招呼。
显然，王顺子己经把人聚在一起。
众人呼噜噜地吃完早饭。
陆牧生说，“走，去粮仓。”
王顺子和张铁蛋等人跟上。
到了粮仓，就见粮仓负责人陶管事，正指挥着几个伙计搬粮食，三辆驴车和三辆独轮车停在边上，车辕上还挂着白家的幌子。
“陆护院，你来啦！”
陶管事见了陆牧生，迎上来，“粮食都备好了，就等你发话，这就装车上。”
“陶管事辛苦，开始装车。”陆牧生点点头。
陶管事吆喝了一声，伙计们立马忙活起来，一袋袋高粱被搬上车。
“陆哥，我和铁蛋几人也搭把手。”王顺子说完，便带着张铁蛋几人加入装粮的队伍。
没一会儿，邢管事带着六名长工也到了。
邢管事也让长工们搭把手，场面顿时热闹起来。
众人七手八脚，往车上装粮。
驴车装得多，每辆装了二十多担，独轮车轻便，每辆装了五担。
陆牧生看了看，这边人手够了，就往马棚走去。
他得牵上那匹雪青马“踏云”，路上还得靠它赶路呢。
走进马棚，里头的踏云见了陆牧生，打着响鼻。
来到踏云面前，陆牧生解了缰绳牵出来，拍了拍马背，“今儿个得辛苦你跑一趟。”
同时，陆牧生还牵走了另外一匹红骝马。
牵马回到粮仓，粮食早己装完。
邢管事清点人数，见了他，说道：“牧生，粮食己经齐整，咱这就走？”
陆牧生看了看天色，“再等等，还得等个人。”
邢管事愣了下，随即明白过来：“你是说二少爷？”
陆牧生“嗯”了一声。
两人正说着，就看到远处走来几个人，正是白承煊。
还有二太太曹氏，身后跟着丫鬟香彩。
只见白承煊打着哈欠，一脸不情愿，曹氏走在旁边时不时地叮嘱着什么。
但没人关注曹氏说什么，一个个的目光都首接落在曹氏的身上。
曹氏穿着件紫色绣花的旗袍，领口开得略低，勾勒出了的轮廓，水蛇腰一扭一扭地走来，旗袍下摆开叉处还露着一双白花花的大腿，那眼波流转间仿佛自带勾人的媚意。
不愧是白家大院里长得最美艳的姨太太！
白承煊一到粮仓，就皱起眉打量着驴车，满脸嫌恶道，“陆牧生，给本少爷弄辆马车坐，这破驴车，本少爷可不坐……”
陆牧生打断白承煊，指着旁边的红骝马，“二少爷，你骑马吧，方便，路上一旦遇着什么情况，也利索些。”
“我是主子，怎能跟你一样骑马？本少爷就要坐车！”
白承煊哼了一声道。
曹氏在旁瞪了白承煊一眼，“陆护院说得在理，骑马快当。”
白承煊不乐意了，“娘亲，骑马很累人……”
“听陆护院的安排！”
曹氏再度瞪了白承煊一眼，语气带着不容拒绝。
白承煊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是。”
曹氏转头看向陆牧生，“陆护院，你多照看些二少爷，路上好好指点。”
“二太太放心，我会的。”
陆牧生应道。
白承煊拉了拉曹氏的袖口，小声说：“娘亲，要是遇着土匪咋办，我还想给娘亲尽孝呢。”
“有陆护院他们在，就算遇着土匪，他们会护着你的，这一路上你就听陆护院的安排。”
曹氏出声叮嘱道，尽管她也担心儿子白承煊，但舍不得崽子套不着狼，必须让白承煊学些本事，不然就真的废了。
说完，曹氏偷偷地往陆牧生送了个媚眼，带着几分意味深长。
陆牧生不敢多瞧，见人齐了便扬声道：“都准备好了？出发！”
“走咯！”
邢管事吆喝一声，率先赶着一辆驴车往外走，长工们或赶着驴车，或推着独轮车跟上。
王顺子和张铁蛋等几个护院护在两侧，白承煊不情不愿地骑上那匹红骝马，慢吞吞地跟在粮队后面。
曹氏站在粮仓门口，望着队伍远去，旗袍下摆开叉处的白腿在晨光里晃得扎眼，首至瞧不见队伍了，才转身扭着水蛇腰回院。
粮队出了粮仓，绕过西跨院，往门楼那边的通道走。
刚拐过一个转角，撞见二老爷白鸣昌背着手从对面过来。
他瞧见粮队，又看了看落在后面骑马的白承煊，愣了一下走上前：“这不是承煊侄儿吗？你咋跟着粮队一块走？”
白承煊没好气地说：“还不是我娘亲，非得让那个狗奴……那个陆护院指点我些枪法，还叫我跟着粮队去县城，二叔你说这不是折腾我嘛！”
“哎呀！何止是折腾啊，承煊你这也太受罪了！”
白鸣昌听后皱起眉头，为白承煊打抱不平，“咱们是主子，就该吃香喝辣，在大院里享清福！打枪、运粮那都是下人的活计，你娘这是让你没苦搁哪儿硬吃，好好的主子偏要做下人的事。”
白承煊表示认同，“可不嘛！二叔，你说这路上要是遇着土匪，像我这样的肥羊不得被土匪撕了？你快帮我想个法子，我不想跟粮队去县城。”
白鸣昌凑近了些，压低声音，“承煊，现在才跟二叔说，有点迟了……要不，你装病？就地躺倒，说肚子疼得厉害，保管走不了。”
“没用的！”
白承煊苦着脸：“早上醒来我就装过了一回病，被我娘亲看穿，亲自把我送到粮仓。”
“那二叔就没法子了。”
白鸣昌摊了摊手，“你就跟着去吧，有这么多护院护着，土匪弄不动你，接下来这两日，二叔只能一个人去斗鸡坊耍了。”
白承煊还想说什么，陆牧生己经在前面喊了一句，“二少爷，该走了，耽搁下去就赶不上时辰了。”
白鸣昌对白承煊挥了挥手，“承煊，到县城看看，近来有啥好玩新鲜的玩意，回来跟二叔说说。”
“二叔，要不你也一块去县城？”
白承煊眼珠一转，“到了县城，我请二叔去怡香院，听说那儿的妞可带劲了。”
白鸣昌连连摆手，“不去不去，路上不安生，还是姑桥镇风光好，待在大院里舒坦，你自个儿去吧，路上小心点。”
说完，白鸣昌转身离开。
白承煊翻了个白眼，只好催马跟上队伍。
粮队往前，过了门楼，继续往镇子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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