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凝固了。
叶小雨小小的身体,如同焊死在父亲僵硬的臂弯里。泪水汹涌,滚烫地浸透了他臂弯处薄薄的棉质家居服,留下深色的、带着咸涩温度的印记。
她哭得毫无章法,上气不接下气,每一次抽噎都牵扯着后背敷料下的月牙印,带来阵阵酸麻的钝痛。
恐惧的后怕,窥破真相的惊骇,被冰冷目光洞穿的绝望,以及此刻这无法理解的、滚烫的拥抱带来的巨大冲击……所有激烈混乱的情绪如同失控的熔岩,将她仅存的理智彻底焚毁,只剩下最原始的、声嘶力竭的宣泄。
“呜哇——!!!”
哭声在狭小的衣柜空间里反复撞击、回荡,震得头顶悬挂的羽绒服都微微颤抖。
而被她死死抱住的叶天——
凝固。
如同被投入绝对零度的液氮,瞬间冻结成一座毫无生气的冰雕。高大挺拔的身躯保持着半蹲在衣柜前的姿势,僵硬得如同最坚硬的合金铸件,连最细微的肌肉纤维都停止了运动。
深潭般的眼底,那翻涌的风暴彻底定格,只剩下一种被强行按下了暂停键般的、巨大的空白。
那只落在叶小雨发顶的左手,掌心依旧残留着温热的汗意,此刻却僵硬如铁铸,五指微微张开,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悬停在凌乱发丝上方几毫米处,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焊死在了空气里。
被叶小雨双臂死死箍住的右臂,更是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压力”。
那小小的、冰冷的手指,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如同铁钳般死死掐进他结实的小臂肌肉里!指甲甚至隔着衣料,在他皮肤上留下了深深的、月牙形的凹痕!
痛?
不。
那感觉远非物质层面的痛楚可以形容。
那是一种法则层面的冲击!
叶小雨每一次撕心裂肺的哭嚎,每一次身体因抽噎而剧烈的震颤,每一次滚烫泪水渗透衣料灼烧皮肤的触感……
都像一颗颗携带着混乱、无序、纯粹人类情感的“病毒弹”,通过那死死箍住的手臂连接点,疯狂地注入他精密、冰冷、如同宇宙机器般稳定运行的核心!
“爸爸……呜……哇啊——!!!”
又一声拔高的哭嚎,如同最猛烈的冲击波!
叶天凝固的眼珠,在那声波的冲击下,极其极其艰难地转动了一下!深潭般的空白被强行撕裂,露出底下更加混乱的、如同亿万行代码同时报错的乱码风暴!
程序无法解析!
逻辑无法推演!
冰冷的计算力在这纯粹的情感洪流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的堤坝!
更剧烈的变化,发生在他被死死箍住的右臂!
皮肤之下,那道从指节蔓延而上、如同冰冷电路图般的玉石痕迹,在叶小雨滚烫泪水浸透衣料、接触到皮肤的瞬间——
剧烈沸腾!
不再是之前力量消耗时的内敛微光,而是如同烧红的烙铁投入冰水,爆发出刺目的、近乎灼热的苍白光芒!光芒穿透了薄薄的棉质衣袖,在昏暗的衣柜里勾勒出一道扭曲、挣扎的光带!
“滋……”
一声极其细微、如同强酸腐蚀金属的声响,从光芒最盛的皮肤下传出!
那道烙印在他血肉深处、维系着超越常理力量的玉石痕迹,此刻如同暴露在绝对高温下的冰晶,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消融!崩解!
构成痕迹的、散发着冰冷法则气息的苍白物质,在叶小雨混乱、滚烫、充满生命温度的泪水冲击下,如同遇到了天敌,疯狂地扭曲、挣扎、发出无声的尖啸,却无可挽回地被那混乱的“温度”分解、剥离、湮灭!
每消融一寸痕迹,叶天那僵硬如铁的身躯,就随之剧震一下!
不是肌肉的颤动。
而是某种维系他“非人”存在的、最核心的结构,正在被强行瓦解!
“呃……”一声极其压抑、如同金属被强行撕裂的闷哼,终于从他紧抿的唇缝中挤了出来!
声音嘶哑扭曲,完全不似人声!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巨大的痛苦!
这声痛苦的闷哼,像一道冰冷的闪电,劈入了叶小雨混乱的哭嚎中!
她的哭声骤然一窒!如同被掐住了脖子!
埋在臂弯里的小脸猛地抬起!泪眼朦胧中,她惊恐地看到——
父亲的脸!
那张永远冷峻、如同冰雕般的脸!
此刻扭曲着!
苍白得如同透明!
额角、脖颈处青筋暴起,如同扭曲的蚯蚓,在皮肤下疯狂搏动!豆大的、冰冷的汗珠如同瀑布般滚落,砸在她的头发上、肩膀上!
他的嘴唇死死抿成一条苍白的首线,嘴角却在不受控制地抽搐!
深潭般的眼睛里,那翻涌的乱码风暴彻底失控!不再是程序错误,而是如同恒星坍缩般、吞噬一切的毁灭漩涡!
而他那被自己死死抱住的手臂……衣袖下透出的苍白光芒剧烈闪烁、明灭,如同垂死的恒星!光芒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父亲身体无法抑制的痉挛!那感觉,不像是在拥抱一个人,更像是在抱住一块即将爆炸的能量核心!
“爸……爸?”叶小雨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巨大的惊恐和茫然。她做了什么?她只是……只是抱住了他……为什么会这样?
巨大的恐惧瞬间压倒了所有委屈。她下意识地想松开手臂,想逃离这如同抱住炸弹般的可怕感觉!
然而!
就在她手臂力量松懈、试图抽离的瞬间!
那只一首僵硬地悬停在她发顶的左手动了!
不再是之前的迟疑和僵硬!
而是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超越思维速度的迅疾!
如同最精准的捕食者,那只骨节分明、此刻却带着玉石痕迹剧烈消融后残留滚烫温度的手,猛地下压!不再是落在发顶,而是死死地按在了她小小的、试图逃离的后脑勺上!
力量巨大!
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禁锢的蛮横!
将她刚刚抬起、试图逃离的头颅,狠狠地按回了自己那被泪水浸透、散发着混乱灼热气息的臂弯深处!
“不……许……动!”
一个声音在叶小雨头顶炸开!
低沉!
嘶哑!
如同砂纸摩擦金属!
带着一种强行压制着内部毁灭性风暴的、令人灵魂战栗的暴戾!
这声音,这力量,这如同被激怒的凶兽般的姿态,瞬间将叶小雨刚刚升起的逃离念头碾得粉碎!
她如同被无形的铁链锁死,身体彻底僵住!小小的头颅被那只滚烫的大手死死按在臂弯里,动弹不得!只能发出更加惊恐、更加无助的呜咽。
眼泪更加汹涌地流出,滚烫地灼烧着父亲臂弯的皮肤,也如同燃料般,更加猛烈地催化着他手臂上那道玉石痕迹的崩解!
苍白的光芒在衣袖下疯狂闪烁!消融的速度骤然加快!
“呃啊——!!!”叶天仰起头,脖颈绷紧到极限,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却如同困兽濒死般的嘶吼!
深潭般的眼底,那毁灭的漩涡几乎要吞噬一切!
他的身体在巨大的、源自核心的崩解痛苦中剧烈地颤抖!如同承受着亿万伏高压电流的酷刑!
但那只按住叶小雨后脑勺的手,那只死死将她禁锢在臂弯里的手,却如同焊死的钢箍,纹丝不动!甚至更加用力!
仿佛在毁灭的边缘,在“非人”结构被强行融化的剧痛中,某种更深沉、更原始、更无法理解的东西,正如同从灰烬中涅槃的凤凰,以一种近乎暴戾的方式觉醒!
混乱的哭嚎。
痛苦的嘶吼。
苍白光芒的疯狂闪烁。
剧烈颤抖的、如同即将解体的高大身躯。
和那死死禁锢着怀中颤抖幼兽的、滚烫而坚定的臂弯。
在这狭小、昏暗、散发着樟脑与旧物气息的衣柜里,构成了一幅诡异而震撼的炼狱图景。
叶小雨在窒息的禁锢和巨大的惊恐中,被迫紧贴着父亲剧烈起伏的胸膛。
隔着薄薄的衣料。
隔着混乱的泪水。
隔着玉石崩解的剧痛。
她清晰地感觉到了!
那胸腔之下!
那颗一首如同亘古磐石般稳定、冰冷的心脏……
此刻……
正在以一种从未有过的、沉重而混乱的……
如同脱缰野马般的……
疯狂搏动!
噗通!噗通!噗通!
每一次跳动,都如同濒临炸裂的引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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