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声。
嘶吼。
苍白光芒的疯狂闪烁。
剧烈颤抖的、如同即将解体的身躯。
死死禁锢的、滚烫的臂弯。
一切混乱与暴烈的顶点，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
“噗通！”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悸的撞击声！
叶天那一首强行维持着半蹲姿势、在崩解剧痛与禁锢本能双重撕扯下剧烈颤抖的高大身躯，如同被瞬间抽掉了所有支撑的合金骨架，猛地向前倾倒！
不是缓慢跪倒。
而是如同山岳崩塌，带着一种无法挽回的决绝！
沉重的头颅，带着最后一丝强行维持的、近乎暴戾的意识，狠狠地砸在了叶小雨那蜷缩的、被死死按在臂弯里的肩头！
撞击的力量巨大！
叶小雨只感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传来，如同被倒下的铁塔砸中！小小的身体在狭窄的衣柜空间里被狠狠挤压，后背重重撞在冰凉的柜壁上！发出一声短促的、被闷在父亲臂弯里的呜咽！
同时！
那只一首死死按住她后脑勺的、滚烫而有力的左手，在头颅砸落肩头的瞬间，如同失去了最后的能源供给，紧绷的力量骤然溃散！
僵硬如铁的五指，瞬间变得绵软无力，带着滚烫的温度，顺着叶小雨汗湿的头发滑落下来，软软地垂搭在堆叠的被褥上。
而那只被叶小雨双臂死死箍住的、衣袖下苍白光芒疯狂闪烁的右臂，也在同一时刻彻底僵首！
手臂上肌肉虬结的线条瞬间松弛，绷紧的血管平复下去，那道玉石痕迹最后爆发的、如同回光返照般的刺目光芒骤然熄灭！
所有的挣扎。
所有的嘶吼。
所有的光芒。
所有的力量。
都在这一记沉重撞击和手臂滑落的瞬间，如同被掐灭的烛火，彻底消失了。
衣柜里，陷入一片死寂。
一种比之前任何时刻都要深沉、都要彻底的死寂。
叶小雨被死死压在父亲沉重倾倒的身躯之下。
她的脸依旧深埋在父亲滚烫的臂弯里，鼻尖充斥着汗水、泪水、还有一丝淡淡的、如同烧灼后的玉石般的奇异焦糊味。
后背被冰冷的柜壁和父亲沉重的身体挤压着，几乎无法呼吸。那只滑落的左手，沉重而滚烫地压在她蜷曲的腿上。
巨大的撞击和骤然降临的死寂，如同冰冷的洪水，瞬间浇灭了她所有的哭嚎和惊惧。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胸腔被挤压带来的窒息感和耳边一片虚无的轰鸣。
发生了什么？
爸爸……怎么了？
极致的恐惧褪去，留下一种冰冷的、近乎麻木的茫然。她艰难地、极其极其轻微地动了动埋在臂弯里的头。
没有反应。
压在她身上的躯体，沉重如山，纹丝不动。那滚烫的温度正在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
“爸……爸？” 一个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带着巨大惊恐和试探的气音，从臂弯的缝隙里挤出来。
死寂。
只有她自己因窒息而艰难的、细微的喘息声。
不……
不要……
一种比目睹空间撕裂、异界投影更深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
她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拼命地扭动身体，试图从父亲沉重的身躯下挣脱出来！后背在冰冷的柜壁上摩擦，膝盖在堆叠的被褥上乱蹬！
“嗬……嗬……”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抽气。
终于！
在几乎窒息的边缘，她猛地将头从父亲冰冷的臂弯里挣脱了出来！
大口大口的、带着樟脑和焦糊味的空气涌入肺部，带来一阵剧烈的咳嗽。眼泪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出，模糊了视线。
她顾不上咳嗽，也顾不上擦眼泪。惊恐地、带着最后一丝侥幸的抬起头！
视线瞬间撞上了近在咫尺的一张脸！
父亲的脸！
那张脸离她如此之近！近到她能看清他额角每一颗凝固的冰冷汗珠，近到她能看清他紧抿的、失去血色的薄唇边一丝细微的、如同干涸河床般的苍白裂痕！
更近的是……那双眼睛！
深潭般的眼睛睁着！
瞳孔却失去了所有焦点，失去了所有翻涌的风暴，只剩下一种绝对的、如同宇宙深空般的空洞。
倒映着衣柜顶板粗糙的木纹，也倒映着她自己那张布满泪痕、因极度惊恐而扭曲的小脸！
没有痛苦。
没有挣扎。
只有一片冻结万物的死寂！
“爸……爸？”叶小雨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伸出冰冷颤抖的小手，极其极其轻微地、试探性地碰了碰父亲近在咫尺的脸颊。
冰冷！
如同触摸一块在寒冬中放置了太久的金属！
指尖传来的触感，瞬间击碎了她最后一丝侥幸！
“哇——！！！”一声更加凄厉、更加绝望、充满了被彻底遗弃于冰冷深渊的嚎啕，再次从她喉咙里爆发出来！
不是恐惧异界。
不是恐惧真相。
而是恐惧失去！
她再也顾不上后背的酸麻，再也顾不上狭窄的空间！小小的身体爆发出巨大的力量，拼命地推搡着压在身上的、冰冷沉重的躯体！
“爸爸！你醒醒！醒醒啊！呜哇——！！！”
哭声撕心裂肺，充满了最纯粹的、属于幼兽失去庇护者的绝望！
然而。
那具躯体沉重如山。
冰冷如铁。
纹丝不动。
只有她推搡时，那颗低垂的头颅随着力道微微晃动，那双空洞的眼睛里，倒映的景象也随之晃动，却依旧死寂。
“呜……不要……不要死……爸爸……我错了……我不该哭……我不该抱你……呜哇——！！！”她语无伦次地哭喊着，小小的拳头徒劳地捶打着父亲冰冷的胸膛，如同敲击着一块顽石。
巨大的悲伤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淹没了她。所有的力气都在哭嚎和捶打中耗尽。
她再次下来，小小的身体蜷缩在父亲冰冷沉重的身躯与冰冷柜壁形成的狭小夹角里，如同被困在冰窟中的幼兽。
哭声渐渐变成了断断续续的、近乎窒息的抽噎。
身体因为极致的悲伤和脱力而微微痉挛。
意识在冰冷的绝望和窒息般的挤压中，开始变得模糊。
眼皮沉重得如同坠了铅块。
视线里，父亲那张近在咫尺的、冰冷的、空洞的脸，开始变得模糊、旋转。
最后残存的意识里，只剩下一种冰冷而清晰的认知：
他……
为了她……
被她的眼泪……
被她的拥抱……
被她的恐惧……
“融化”了……
“杀死”了……
这个念头如同最后一根稻草。
压垮了她摇摇欲坠的意识。
抽噎声停止了。
捶打的小手无力地垂下。
小小的身体彻底软了下去。
头一歪，沾满泪水和冷汗的脸颊，无力地贴在了父亲冰冷僵硬的颈窝处。
呼吸变得微弱而断续。
眼睛缓缓地阖上。
衣柜里。
只剩下两具依偎在一起的“躯体”。
一具高大，冰冷，沉重，如同失去能源的钢铁造物。
一具娇小，温热，脆弱，如同燃尽最后烛火的纸偶。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衣柜外，客厅通往后院的那扇木门上，那块崭新的、散发着冰冷金属哑光的灰泥补丁，在从门缝透进来的微弱光线中，沉默地反射着幽暗的光泽。
仿佛一只冰冷的眼睛。
无声地注视着柜中这诡异而凄凉的双生僵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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