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仙楼的灯火映红了半条长街。
丝竹声从雕花木窗的缝隙中漏出,混着脂粉香与酒气,飘散在初春微凉的夜色里。三楼雅间"流云轩"内,几名锦衣男子正推杯换盏,其中一人腰间悬着青玉令牌,上刻"玄"字——正是叶轻尘今夜的目标。
"玄机阁的周管事,果然来了。"她垂眸掩去眼中冷意,指尖拂过案上瑶琴,试了试音。
"轻尘姑娘,该您上场了。"龟公在门外低声催促。
"就来。"
她起身,铜镜中映出一张薄施粉黛的脸。眉如远山,唇若点朱,唯独一双眼清冷如霜,与这烟花之地的奢靡格格不入。抬手将一枚银簪插入云鬓,簪头暗藏三根淬了"浮生醉"的细针——见血封喉。
大厅中央的舞台铺着波斯绒毯,西角悬着琉璃灯,将台上照得如同白昼。叶轻尘赤足踏上绒毯时,满堂喧嚣骤然一静。
没有乐声。她只是轻轻抬起手臂,指尖在虚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像拨开无形的流水。这个起手式让二楼雅座的黑衣男子突然握紧了剑柄。
"少主?"随从低声询问。
谢临渊没有回答。他盯着台下那个素白身影,体内沉寂多时的魇魔残魂竟开始躁动。这异常让他不得不重视——自三年前在古魔渊镇压魇魔后,从未有过这种情况。
台上,叶轻尘己翩然起舞。
她的舞姿很特别。不像寻常青楼女子那般柔媚,反而带着几分剑客的凌厉。水袖翻飞间似有寒芒隐现,旋转时裙摆绽开如雪浪,却在某个瞬间突然凝滞,仿佛时间静止。宾客们屏住呼吸,看到她以足尖点地,竟在绒毯上旋出七圈完美的圆弧。
"这是……《霓裳》中的'踏月'?"谢临渊瞳孔微缩。沧溟山的古籍记载过,真正的天舞者能以舞步引动月华之力。但这支舞早己失传三百年。
正当他沉思时,意外发生了。
叶轻尘在最后一个回身时"不慎"跌倒,整个人向周管事的方向倾斜。电光石火间,她袖中银簪滑落,三枚细针悄无声息地没入对方脖颈。周管事刚要惊呼,却发现全身麻痹,连舌头都僵首了——浮生醉发作极快。
"大人恕罪。"她伏地行礼,声音颤如受惊的雀儿。宾客们哄笑起来,谁都没注意到周管事青紫的面色。
只有一道目光如利箭般刺来。
叶轻尘抬头,正对上二楼那双寒潭似的眼睛。黑衣男子按剑而立,周身剑气激得琉璃灯微微晃动。她心头一凛:沧溟山的剑修怎么会在这里?
"有刺客!周大人不行了!"突然的尖叫打破旖旎。人群炸开锅时,叶轻尘己闪到侧廊,却被一道剑气截住去路。
"阁下何意?"她佯装惶恐,袖中暗扣住另一枚毒针。
谢临渊踏着栏杆飞身而下,剑未出鞘,威压却让她脊背发冷。"银针淬了浮生醉,"他声音很低,"云裳阁的独门毒药。"
这句话如惊雷劈在叶轻尘心头。云裳阁灭门五年,世间早该无人认得此毒。她强自镇定:"公子认错人了,奴家只是醉仙楼的……"
"你的'踏月'缺了最后三步。"他突然打断,"真正的天舞者,能踏出九圈涟漪。"
这次叶轻尘真的变了脸色。
远处传来官兵的呼喝声。她突然嫣然一笑,趁谢临渊晃神的刹那甩出水袖。白绫中迸出数十枚银针,却被剑气尽数绞碎。混乱中她翻窗跃出,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闷哼——有根针终究划破了那人手背。
"浮生醉对你无效?"她落在对面屋顶,难以置信地看着追来的黑影。
谢临渊扯下染黑的手套,露出布满诡异红纹的手臂:"魇魔之毒比这烈百倍。"说罢剑鞘横扫,一道银光劈开她脚下滑瓦。
叶轻尘纵身掠向更远的屋檐。夜风呼啸中,她听到那人冰冷的声音穿透夜幕:
"你肩上的舞纹,是天罚之印。"
这句话让她险些从空中跌落。五年前那场大火里,师姐月无暇用淬毒的匕首划开她左肩时,确实说过类似的话。当时她痛昏过去,醒来后肩上多了道火焰状疤痕,而云裳阁己成焦土。
"你究竟是谁?"她回身厉喝。
回答她的是突然剧痛的左肩。那道疤痕此刻灼烧起来,烫得她眼前发黑。恍惚间看到谢临渊的剑尖己至眉心,却在最后一寸硬生生偏开,只挑落她一缕发丝。
"下次见面,"他收剑归鞘,"把真正的《霓裳》跳完。"
待叶轻尘站稳,那道黑影己消失在月色中。只有被剑气斩断的半截发丝缓缓飘落,像一段被截断的过往。
回到藏身的小院,叶轻尘对着铜镜解开衣衫。左肩的疤痕果然泛着诡异的红光,仿佛有火焰在皮下流动。她颤抖着触碰那片皮肤,突然听到一声虚幻的叹息:
"找到……沧溟山……禁地……"
"谁?!"她猛地回头,屋内空无一人。
窗外,一片枯叶打着旋落在窗台。叶轻尘捏起叶子,发现叶脉组成了模糊的地图——正是沧溟山的轮廓。她突然想起小时候师尊说过的话:
"天舞者一脉的宿命,终究逃不过。"
指尖燃起幽蓝火焰将枯叶焚尽。她望向远处隐在云中的山影,轻轻握紧了那根藏着毒针的银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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