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梅峰的后山有一处僻静的石洞，洞内常年沁着凉意，是藏酒的好地方。
叶轻尘将鲛珠浸入新酿的梅子酒中，莹蓝的光晕在酒液里缓缓晕开，像是深海中的星子落入了凡尘。
“要等多久？”红头绳小姑娘趴在石桌上，眼巴巴地望着酒坛。
“七日。”叶轻尘指尖轻点坛口，封上一层灵诀，“鲛珠化泪，需得慢慢来。”
谢临渊倚在洞口的梅树下，手里翻着一卷旧书。闻言抬眸，目光越过小弟子们的头顶，落在叶轻尘身上：“你确定要喝？”
她拍了拍酒坛，笑道：“怎么，怕我醉了闹你？”
小弟子们捂嘴偷笑，被谢临渊一个眼神扫过，顿时作鸟兽散。
洞内安静下来，只剩酒液轻晃的声响。
叶轻尘走到他身旁坐下，肩头挨着他的臂膀：“你不想知道我要说什么？”
谢临渊合上书，指尖无意识地着书脊：“若是不好的回忆，不必勉强。”
她摇头，伸手覆上他的手背：“不是不好的。”
——是那些连她自己都快忘记的，细碎温柔。
……
七日后，酒成。
坛口启封的刹那，幽蓝的光晕如雾般漫出，裹挟着深海的气息。叶轻尘斟了两杯，一杯推给谢临渊。
“尝尝？”
酒液入喉，冰凉沁心，转瞬又化作灼热的暖流，首抵灵台。
眼前景象骤然变幻——
山间破庙，大雪封门。
少年谢临渊蜷缩在角落，高烧不退，掌心还死死攥着那枚铜钱。
红衣少女推门而入，发梢沾着雪，怀里抱着刚采的药。她蹲在他身旁，指尖搭上他的腕脉，眉头微蹙。
“这么重的伤还惦记买糖？”她嘀咕着，却还是从袖中摸出块蜜饯，悄悄塞进他紧握的掌心。
画面忽转——
云裳阁山门外，春雨淅沥。
己是沧溟弟子的谢临渊立在石阶下，手里捏着支新摘的白梅。
叶轻尘撑伞路过，瞥见他手中的花枝，随口道：“这梅子酸，酿不得酒。”
他怔了怔，将花枝收回袖中，轻声道：“……不是用来吃的。”
再后来——
第七世的刑场上，大雪纷飞。
她捧着毒酒走到他面前，指尖发抖。
谢临渊却笑了，从怀中取出油纸包着的杏脯：“甜的，尝尝？”
……
酒盏见底，幻象散去。
叶轻尘睁开眼，睫羽微湿。
谢临渊静静望着她，眸中情绪深得像是化不开的墨。
“现在知道了？”她轻声问。
他伸手，指腹擦过她眼尾：“嗯。”
那些藏在轮回缝隙里的温柔，那些她以为早己湮灭的细碎片段，原来他都记得。
洞外忽有脚步声传来，红头绳小姑娘探头探脑：“师尊，叶前辈，山下送来帖子——”
她眨眨眼，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突然咧嘴一笑：“我什么都没看见！”
脚步声哒哒跑远，惊起一树雀鸟。
叶轻尘低头，看着两人交叠的掌心，忽然笑了：“这次，可别再弄丢了。”
谢临渊收紧手指，将她拉入怀中。
——不会再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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