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前一瘸一拐地走到破屋院门口，右腿的伤还在往出渗血，整个后背都弓着，每走一步都疼得他龇牙咧嘴。
可还没等他站稳，就听见院里传来一阵刺耳的调笑声。
"哎哟，刘大西，你这手往哪儿放呢？"王大根的声音传了出来。。
"咋的，真当自家媳妇摸了？"赵老蔫说完，呸了一口唾沫。
陶前脸上的肉气地首哆嗦，拄着拐棍的手攥得死紧，指节泛白，手背上的青筋根根暴起。他死死盯着破屋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眼神阴鸷得能滴出血来。
不知是谁眼尖，看见陶前喊了一嗓子，"哎哟，陶前来了，快让让。"
院里的调笑声戛然而止，围在屋门口看热闹的村民们顿时骚动起来，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往外张望，脸上写满了幸灾乐祸。
"啧啧啧，陶前这回可算是栽了，连自家婆娘都看不住，还能干点啥？"赵老蔫抱着胳膊，一脸鄙夷地摇头。
"哎哟，你可别这么说，"王婆子挤眉弄眼地压低声音，却故意让周围人都听见，"我听说啊，陶前那方面。"她伸出小拇指比划了一下，"根本不行，所以刘氏才往外头找人呢。"
"真的假的？"旁边几个妇人顿时来了精神，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那还能有假？"李婶子神秘兮兮地凑近，"我闺女嫁到镇上，我那女婿说陶前经常去花楼，可每次都是喝得烂醉，啥也干不成。"
"怪不得刘氏要偷人，"张寡妇撇撇嘴，"换我我也受不了啊。"
男人们听了这话，脸上都露出古怪的表情。有人憋着笑，有人摇头叹气，还有几个年轻后生偷偷瞄向陶前的裤裆，眼神里满是揶揄。
陶前站在院中央，听着这些刺耳的议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拳头捏得咯咯响。他猛地转头瞪向人群，可那些闲言碎语却像长了腿似的，越传越远，越传越难听。
陶前深吸一口气，瞬间换上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拖着伤腿往里挪。还没等他开口，院外就炸响了撕心裂肺的哭嚎。
"我可怜的儿啊，这个杀千刀的娼妇。偷人偷到老娘眼皮子底下来了，我们老陶家以后还怎么见人啊。"
老陶太太被陶富和王氏一左一右搀着，颤巍巍地冲了过来。
老太太头发散乱，一双三角眼瞪得溜圆，那一脸怒气恨不得杀了刘氏。
后头跟着的陶小翠硬拉着陶小红往这边来，一个用手捂着脸，不敢见人。一个捂嘴偷笑，满脸的幸灾乐祸。
“都看什么看，都散了。”
老陶老太太见院外围观的村民非但不散，反而交头接耳、指指点点，一张老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
她抄起拐棍就往人群里戳，扯着破锣嗓子骂道。"看什么看，都滚开，看我家热闹看得挺欢是吧？小心明儿个就轮到你家儿媳妇偷人。"
正倚着门框偷笑的王大根笑容一僵，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死老太婆，你骂谁呢？"他一把撸起袖子，粗壮的手臂青筋暴起，作势就要冲过去。
旁边的赵老蔫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大根兄弟，可别跟这老虔婆一般见识！"他凑到耳边说道。"这老太太撒起泼来，讹得你连裤衩子都剩不下。"
围观的村民顿时哄笑起来。
王大根被这么一拦，虽没真动手，却仍恶狠狠地瞪了老太太一眼，"呸"地朝她脚边啐了口浓痰。"老不死的，早晚烂嘴烂舌。"
老陶老太太气得浑身发抖，枯树枝似的手指颤巍巍地指着他们。"你们，你们……"
话没说完，突然两眼一翻，首挺挺往后倒去。
"娘。"陶富慌忙上前搀扶，却见老太太自己又站稳了，原来刚才是装的。她拍着大腿干嚎起来。"没天理啊，外头野汉子睡我儿媳妇，村里人还要欺负老太婆啊。"
躲在稻草堆后的陶小桃"噗嗤"笑出声，小声对两个哥哥道。"瞧见没？这才叫唱作俱佳。"
陶富搀扶着老陶太太，在她耳边说道。“娘，现在不是撒泼打滚的时候，里面还有刘氏呢。”说完，给老太太使了个眼色。
老陶太太立马会意，一拐棍砸在门板上，对着里面破口大骂。"刘金花，你个不要脸的贱蹄子，我们老陶家是缺你吃了还是短你穿了？你竟敢干出这种丢人现眼的事。"
围在门口看热闹的人赶紧散开，屋里传来慌乱的穿衣服声，刘氏探出半个脑袋，脸色煞白。"娘，娘您听我解释。"
"解释个屁。"陶富装模作样地叹气，"弟妹啊，你这事做得不地道啊。我三弟伤还没好，你就这么着急……唉！"他说着摇头，眼里却闪着看热闹的精光。
王氏阴阳怪气地接过话。"哎哟，人家哪是耐不住寂寞呀？分明是攀上高枝了。"她故意瞄了眼刘大西别在腰间的杀猪刀，"毕竟屠户家顿顿有肉吃呢~"
"你放屁！"刘氏急赤白脸地冲出来，衣裳扣子都系错了两颗，"明明是刘大西他强迫我的。"
"我强迫？"刘大西系着裤腰带晃出来，狞笑着打断，"刚才谁扒着老子胳膊说死鬼快来的？昨晚上在你家后墙外让我快点的不是你吧？"
围观人群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
陶前脸色铁青，抡起拐棍就往刘氏身上砸。"贱人，我打死你。"
陶小翠躲在人堆里尖声拱火。"打得好，这种就该浸猪笼，要不我们村的姑娘还怎么说亲。"
陶小红瞪圆了眼睛，一张瘦长的脸涨得通红，她尖着嗓子吼道。"陶小翠，你敢骂我娘？我撕烂你的嘴。"
说完，她张牙舞爪地扑了上去，照着陶小翠的脸就是一顿挠。
"啊，"陶小翠猝不及防，脸上顿时多了三道血痕。她疼得倒抽一口冷气，"你个没脑子的蠢货，我说错了吗？你娘干出这种丑事，连累全族姑娘的名声，你还敢跟我动手？让你和你娘一起滚蛋。"
陶小翠可不是好惹的，反手就揪住陶小红的头发，狠狠往下一拽。
"哎哟。"陶小红痛得眼泪首冒，却不肯服软，抬脚就往陶小翠小腿上踹，"你才没脑子，我娘是被冤枉的，都是陶小桃那个灾星害的。"
"放你娘的狗屁。"陶小翠吃痛，手上力道更狠，指甲都掐进她头皮里了，"全村人都看见了，你娘和刘大西在破屋里偷人呢。"
"我让你胡说。"陶小红打红了眼，心下发狠，低头一口咬在陶小翠手腕上。
"啊！！！"陶小翠惨叫一声，松了手。她看着手腕上渗血的牙印，气得浑身发抖，"你属狗的啊？"
"我咬死你。"陶小红披头散发，活像个疯婆子，又扑上去扯陶小翠的衣领，"让你骂我娘，让你骂。"
两人扭打成一团，在地上滚来滚去，扬起一片尘土。陶小翠到底年长两岁，力气更大，一个翻身把陶小红压在身下，抡起巴掌就往她脸上扇。
"啪！啪！"两声脆响，陶小红的脸立刻肿了起来。
陶小红一下被打懵了，愣神的功夫又是几个嘴巴子糊在脸上。"爹，奶奶。陶小翠要打死我啊。"
老陶太太正忙着骂刘氏，听见哭喊声回头一看，差点气晕过去。"两个赔钱货，还嫌不够丢人？"
陶富赶紧冲过来拉架，却被陶小红胡乱挥舞的胳膊挠了个正着，脸上顿时多了条血道子。
他疼得"嘶"了一声，怒吼道。"反了天了，都给我住手。"
陶小桃蹲在稻草堆上，看得津津有味，顺手抓了把瓜子分给两个哥哥。"二哥三哥，你们说她们谁能赢？"
陶青武嘴角抽了抽。"幺妹，咱们是不是该劝架？"
"劝什么劝？"陶小桃眨眨眼，"狗咬狗一嘴毛，看戏多好。"
这时，破屋里传来刘氏的叫骂声和噼里啪啦砸东西的声音。
刘氏抄起地上的破瓦罐就往刘大西头上砸，尖声骂道。"刘大西你个没良心的畜生，当初是谁先勾搭谁的？现在翻脸不承认了是吧？"
刘大西侧头躲开，瓦罐"咣当"一声砸在墙上，碎得稀烂。他一把攥住刘氏的手腕，恶狠狠道。"放你娘的屁，明明是你先往老子怀里钻的，装什么贞洁烈女？"
"我呸。"刘氏一口唾沫啐他脸上，"要不是你整天拿猪肉勾搭我，我能瞧得上你这种粗鄙屠夫？"
"哟，现在嫌我粗鄙了？"刘大西狞笑着说，一把将她推倒在草堆上，"昨晚上谁夸我比你家那废物强多了？他还不知道昨晚咋俩干那事的时候，他就在墙里面唉声叹气来的吧。"
陶前站在院门口，听着屋里不堪入耳的骂战和最后刘大西那话，气得浑身发抖，"哇"地一声吐出一口血，他指着破屋门大骂。"刘金花，老子今天就要休了你这个。"
刘氏一听，干脆也不装了，冲出来叉腰就骂。"休我？陶前，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整天游手好闲赌钱喝酒，晚上爬炕上跟条死鱼似的，就你这样的废物，也配休老娘？"
陶前被气的脸色铁青。"你，你……"
"你什么你。"刘氏越骂越起劲，"生不出儿子怪谁？就你那点能耐，能生出个屁来。"
陶前一听她提儿子，瞬间暴跳如雷。"泼妇，要不是你肚子不争气，老子能成绝户，老子出去找楼里姑娘都不看你一眼。"
"哎哟，可算说实话了。"刘氏阴阳怪气地拍手，"大家听听，这赌鬼嫖客还有脸说我？"
就在闹得不可开交时，人群外传来一声怒喝。"都给我住手。"
老村长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过来，看着老陶太太在地上打滚，一地狼藉，陶小红和陶小翠还在撕扯头发，刘氏和陶前对骂得唾沫横飞，刘大西拎着杀猪刀站在一旁冷笑。
老村长眼前一黑，差点气晕过去，拐杖重重杵在地上。"反了，都反了。我们杏花村百年的脸面，今日算是丢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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