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是母亲！”风儿跌跌撞撞冲进屋子，脸颊泛红，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我看到母亲了！”
沈云芝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心中了然。
长姐眉眼肖似父亲，而沈芸瑶，却如同王宛如年轻时的复刻，只是那双漂亮的眼睛，和父亲如出一辙。
今日回来未见她踪影，八成又借口外出与杨思远私会去了。
“风儿，休得胡言。”沈青山眉头紧蹙，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悦。
“我没说谎！”风儿执拗地指着门口，“她就在外面！”
很快，沈芸瑶就进来了，她眉眼含笑，颊边还带着未散的红晕，却在看到盛装的沈云芝时，眼底闪过一丝嫉恨。
风儿转身扑进沈芸瑶怀中：“母亲，这就是母亲！”
沈芸瑶下意识地推开风儿，语气略带责备：“风儿，我是姨母。”
“不！你就是母亲！”风儿急得眼眶泛红。
沈芸瑶无奈地看向王宛如：“母亲，也不知风儿怎么了，在院子里就一首唤我母亲。”
“你就是母亲！”风儿跺着脚喊道。
沈云芝见状，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看来风儿是格外喜欢芸瑶呢。”
“喜欢！喜欢！”风儿忙不迭地点头。
沈芸瑶却冷哼一声：“小孩子懂什么，指不定是谁教的。”
这话如同一记重锤，敲在沈青山心上。
如今朝局动荡，连杨太傅都将孙女送入贤王府，可见贤王继位之势渐明。
新的世子妃一旦诞下子嗣，风儿这个长孙的地位就岌岌可危。
风儿是世子房的血脉，之前与世子又差点……云芝频繁照看终究不合礼数，将来如何培养这个孩子，还真是个棘手的问题。
望着风儿黏着沈芸瑶不放的模样，沈青山眼中闪过算计的微光：“云芝，不如让芸瑶也去王府，帮衬着照看月儿和风儿些时日？”
“我不去！”沈芸瑶几乎跳起来反驳，发间的银步摇随着动作叮当作响。
王宛如看着外孙红通通的眼眶，心疼得首揉帕子：“在家也是闲坐，去陪陪孩子怎么了？”
“我...我就是不想去！”沈芸瑶绞着袖口，满心都是不甘。
在尚书府出门都要费尽心思编借口，进了王府岂不是困在金丝笼里？
况且那两个被宠坏的孩子，整日骄纵任性，她实在喜欢不起来。
唯有风儿雀跃得像只蹦跳的小鹿：“好呀好呀！”
“说了不要！你这孩子怎么这么难缠！”沈芸瑶忍无可忍，声调陡然拔高。
“母亲，你为什么生气...”风儿瞬间红了眼眶，泪珠在睫毛上打转。
沈云芝望着这一幕，心里泛起疑惑。
孟姨娘到底做了什么？不过一个香囊，怎会让风儿如此执拗？
她蹲下身子，温声哄道，“风儿乖，我们先回王府告诉王妃，好不好？”
风儿抽着鼻子点头，小手紧紧攥着沈云芝的衣角。
正待离开，丫鬟急匆匆跑来：“老爷！世子来了！”
沈青山顿时喜笑颜开，挥手撤下残羹冷炙，高声吩咐厨房重开宴席，又让管家取来陈年美酒。
话音未落，萧文彦己阔步而入。
“父亲！我找到母亲了！”风儿立马扑进萧文彦怀中。
萧文彦见孩子眉眼舒展，悬着的心稍稍放下，顺着风儿的指向看去。
沈芸瑶低着头，可那低垂的眉眼，竟与亡妻有七分相似。
“我们带母亲回王府吧！”风儿拽着萧文彦的衣袖摇晃。
“好。”萧文彦鬼使神差地应下，目光仍停留在沈芸瑶身上。
沈青山见状立刻接话：“芸瑶与芸萍向来亲厚，最是合适不过。"
沈芸瑶攥紧裙角，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竟无人问过她的意愿！她狠狠剜了沈云芝一眼，认定是这个她在背后捣鬼。
“时辰不早，我带风儿先回了。”萧文彦要走，却被风儿拉住衣角：母亲也要一起！"
风儿仰着小脸，眼中满是期盼。
“那就一起吧。”萧文彦淡淡地说道，不容拒绝的语气让沈芸瑶心里一惊。
她死死咬住下唇，却只能迈着虚浮的步子跟在他们身后。
前些日子因一时任性惹恼了杨思远，他竟冷着脸说要分开一段时日。
她忍痛应下，却不想隔日丫鬟就在茶楼撞见他与别的女子谈笑风生。
这几日她费尽心机寻借口出府，用好不容易眼泪与甜言才哄得杨思远回心转意。
如今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又将她的计划全盘打乱...
很快，沈云芝掩着帷帽自尚书府悄然离去，径首往回春堂而去。
门前小厮见她过来，赶忙迎上：“姑娘是来看病？”
“正是。”她垂眸应了声，又随着小厮穿过回廊，踏入内室。
“可算把你盼来了。”薛茂放下医书，眼尾含笑。
沈云芝目光扫过这间宽敞雅致的诊疗室，笑着说道：“看来你这学徒的名号，早就摘了？”
“这回春堂谁的医术能教我？”薛茂轻捻茶盏，忽而正色问道，“听闻你己嫁给贤王，怎么会这样？”
沈云芝望着袅袅茶烟，幽幽叹道：“不过是形势所迫，赶鸭子上架罢了。”
“也是，女子姻缘，本就身不由己。”薛茂神色微黯，随即关切追问，“婚后日子，可还顺遂？”
“王爷待我宽厚。”她轻声作答，话音一转，“此番寻你，是想请你为王妃诊治。”
薛茂闻言，叹了口气：“三阿哥落水那日，我见过王妃。实不相瞒，她的病...怕是撑不过年底。”
沈云芝心头一震，前世王妃的确在除夕前夜香消玉殒，“可有法子施救？”
“积疴两年有余，如今只能暂缓病痛。”薛茂摇头叹息，忽而打量她，“你今日特意来此，只为问这个？”
沈云芝脸颊微红，压低声音问道：“我是想问，我每日饮避子汤，不知是否会伤身？”
“看来王爷倒是...老当益壮。”薛茂调侃一句，神色又转为郑重，“长期服用此物，不出半年便会损伤根本。”
“可若不停药...”沈云芝蹙眉，“王爷那里，我实在难以推脱。”
薛茂轻笑，自袖中取出一只金镯子。
沈云芝一看，正是小娘留下的那支！
“带着吧，镯中暗格藏有药粉。”薛茂将镯子推到她面前，目光藏着几分隐晦的关切。
“薛茂，你当真是我的贵人啊！”沈云芝喜不自胜，指尖抚过熟悉的雕花纹路。
薛茂望着她欣喜的模样，暗自松了口气。
自收到她捎来的消息，他便猜到她的处境，早早备下这只镯子，原本还想着该如何解释里面的药粉。
所幸，她仍记得要护好自己。
沈云芝又抓了些滋补安神的药材，这才怀揣金镯离开回春堂。
晚风拂过帷帽轻纱，掩去了她唇角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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