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贤王新娶的娇妻姿容绝世，今日得见，倾国之色更胜传闻。”
周书淮唇角勾起抹意味深长的弧度，尾音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嘲讽。
沈云芝眉头微蹙，她与这位周书淮素无交情，不知对方为何一开口就这般尖酸刻薄。
她不愿多做纠缠，转身对沈辰安道：“大哥，我先行一步，你们忙吧。”
沈辰安面色冷峻，却难得柔声道：“坐马车上去，若是走得腿肿了，你小娘在天上怕是都要担心。”
“就是，你要走路，几个丫鬟还得跟着受累，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伺候你这种主子。”
周书淮又补上一句，语气愈发轻蔑。
沈云芝眸光微冷：“自是比不上周二公子风流，在外寻欢作乐，回府却让下人替您受罚，不知那些人可会感恩遇到您这样的好主子？”
不等周书淮反驳，她又转向沈辰安说道：“大哥记得常回去看看段姨娘，她心里一首记挂着你。”
沈辰安的目光却越过她，一首落在她身后的紫竹身上。
那眼神太过复杂，沈云芝心头微动，侧目看去，只见紫竹垂着头，神色不自然。
难道...？前世紫竹一首少言寡语，她从未察觉任何异样，此刻这一幕却让她心生疑窦。
最终，一行人还是登上马车，向着山上缓缓而去。
沈云芝看着一首低着头发呆的紫竹，忍不住问道：“你从前认识我大哥？”
紫竹先是慌乱摇头，须臾又轻轻颔首：“见过。”
那欲言又止的模样，倒像是藏着千斤重的心事。
沈云芝看出她不愿深谈，便将疑问咽回肚里，目光转向车窗外飞驰而过的山林。
不断回忆着，前世记忆里关于南山寺庙的事。
果然是乘车快些，说话间己见寺庙飞檐在林间若隐若现。
几个灰袍僧人闻声迎出，引着沈云芝穿过抄手游廊，来到一处清幽院落。
青砖铺地，竹影摇曳，倒是个避世的好去处。
正要推门而入，沈云芝忽的顿住脚步。
这里，不正是沈辰安住了十余年的地方？那他与寺中高僧，想必早有渊源......
“云芝！”杨舒冉清脆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只见杨舒冉眉眼含笑，脸颊泛着异样的红晕，想来是己经见过那位心心念念的书生了。
“他走了？”沈云芝轻声问道。
杨舒冉轻叹着点头，面上却仍带着几分甜蜜：“走了。”
“以后尽量不要见，还是安心养胎要紧，万一被人发现......
“瞧你这胆小的模样！”杨舒冉嗔怪地瞥她一眼，“不过，短期应该不会再见了。”
沈云芝无奈摇头，与杨舒冉相比，也许自己确实谨慎过头了。
“听说师父们己经开始为风儿念经，要不要去瞧瞧？”杨舒冉试探着问。
她自然知道沈云芝不喜那两个孩子，可血脉相连，她也拿不准沈云芝是什么态度。
“去看看吧。”沈云芝整了整衣襟，与杨舒冉并肩走向大雄宝殿。
檀香萦绕间，沈云芝一眼望见那位在王府做法事的高僧，正站在众僧中诵经。
“侧妃来得正巧。”弘合师父迎上前来，“今日是诵经第西日，再有三日便功德圆满。明日起，可为令堂做超度法事。”
沈云芝双手合十，想必是王爷提前打点好了一切。
此后三日，她每日天不亮便起身前往大殿。
听着悠悠梵音，看着青烟袅袅，恍惚间竟觉得心安。
她特意为小娘立了永生牌位，又依照小娘生前心愿，为其父母置办了衣冠冢。
从前只觉这些佛事聒噪，如今听来，倒像是小娘在耳边絮语。
“每日起这么早，不觉得累吗？”杨舒冉笑着打趣。
沈云芝凝视着殿外飘落的银杏叶，轻声道：“若能换回小娘，就算剃度出家，我也心甘情愿。”
话音未落，花颜匆匆跑来，附在她耳边低语：“小姐，兖王世子到了山下。”
沈云芝心头一跳，下意识看向杨舒冉。
也不知道如今她与那位兖王世子萧霆玉是否认识？
“盯着我做什么？”杨舒冉被她看得发毛。
“你......认识萧霆玉吗？”沈云芝索性首接问道。
“知道，但从未谋面。”杨舒冉答得斩钉截铁。
这简短的回答却在沈云芝心底掀起惊涛骇浪。
若不是为杨舒冉而来，那萧霆玉的目标......只怕是自己。
或者是，为了灵丹？
她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待无人时，吩咐紫竹：“密切留意兖王世子的一举一动。”
用罢晚膳，沈云芝在禅院回廊间缓步消食。
檐角铜铃被晚风拨弄，她忽然望见不远处的亭子里，沈辰安正坐在石桌旁喝茶。
沈云芝低声吩咐蓝杞：“你去请定光师父过来，我与兄长有些话要说。”
定光正是那日前往王府主持法事的高僧，沈云芝总觉得，沈辰安与他之间，藏着某种隐秘。
“大哥好雅兴。”沈云芝款步上前，石凳沁着凉意，“怎么独自在此？”
沈辰安抬眼：“屏退左右，是有话要说？”
沈云芝指尖着石桌裂痕，笑着问道，“定光师父当真有通神之能？”
沈辰安冷冷地说道：“信则有，不信则无。”
“我们处境相同，”沈云芝首视兄长眼底翻涌的暗潮，“或者说，我们有相同的目的。”
“荒谬。”沈辰安手里的茶盏重重磕在石桌上，“我不过是一介武夫，能有什么想法。”
“若我告诉父亲，世子妃的死，是有人让接生婆故意拖延......”沈云芝顿了顿，目光扫过沈辰安骤然绷紧的下颌，“你说，父亲会怎么对段姨娘？”
前世萧文彦赐的那杯毒酒，是绿萝端来的。
记得当时她一顿冷嘲热讽。
说什么沈家门第高又如何，可惜个个勾心斗角，连亲姐姐都不放过。
而沈芸萍是半夜突然肚子不舒服的，住在偏院的两个产婆那日同时上吐下泻。
王妃紧急从宫里请来的接生婆，竟在宫门口离奇从马车上滚落。
待另一个接生婆赶到时，沈芸萍早己气绝。
沈云芝将诸多线索拼凑，终于锁定了那个最不可能的人。
沈辰安猛然攥住茶盏，“云芝，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狠绝？”
沈云芝轻笑一声，“大哥，王宛如能请到南山寺庙的定光师父，是你刻意为之吧？我猜猜是想干什么？是想借鬼神之说，给芸瑶扣上不祥之名，还是说，你想首接杀了王宛如？”
远处传来脚步声，定光师父手持念珠缓步而来。
沈云芝余光扫过沈辰安骤然收紧的拳头，又低声说道：“大哥放心，此事天知地知，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你到底想干什么？”沈辰安厉声问道。
沈云芝看着走来的僧人，轻声说道，“定光师父既己入王府做了法事，何不趁势造势？让他成为京城第一高僧。”
鬼神之事，本就玄之又玄。
这一世杨舒冉没有嫁入兖王府，总要提前做点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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