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芝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海棠院，倚在榻上便觉西肢绵软。
但想到还有一个多月就要过年，过完年正月初五，圣上便要龙御归天，届时自己入宫，或许能稍作休息。
恍惚间，倦意如潮水般涌来，她沉沉睡去。
再睁眼时，鼻间萦绕着熟悉的气息，发现自己整个人正窝在萧景玄温暖的怀中。
她强撑着睡意，挤出一抹笑：“王爷，您回来了。”
萧景玄眼底满是温柔：“一回来就见你蜷成一团，想给你暖暖身子，倒把你吵醒了。”
“现在什么时辰了？”沈云芝揉了揉眼睛问道。
“怎么，饿了？”萧景玄伸手替她理了理凌乱的发丝。
沈云芝轻笑：“可不是，今晚不是要去幽兰院为二公子接风洗尘吗？”
“时间正好，走吧。”萧景玄取来貂绒披风，亲手为她系好，而后牵起她的手，往幽兰院走去。
临近院门，沈云芝轻轻抽回手，萧景玄心领神会。
他知道沈云芝向来在意王妃的感受，便也没多言。
这一幕恰好被身后的李侧妃和慕雪瞧个正着。
慕雪撇了撇嘴，酸溜溜道：“瞧瞧，就会用狐媚手段勾人！”
李侧妃本嫌弃慕雪出身低微，不过是七品知县之女，但此刻也忍不住附和：“你是不知道，只要她在府里，王爷夜夜都歇在海棠院。”
“到底是妾室，勾栏做派，一点规矩都不懂。”慕雪嗤之以鼻。
李侧妃听了这话，神色微僵，终究没再搭腔，毕竟，自己也是妾室。
沈云芝踏入幽兰院时，王妃坐着喝茶。
不多时，萧文彦带着杨舒冉也到了，只是不见月儿和风儿。
在杨舒冉提议下，萧文彦特意从宫里请来位老嬷嬷，专门照料两个孩子。
想来是考虑杨舒冉怀孕了，才没有带两个孩子来吧。
“父亲。”萧文彦见礼起身，萧景玄微微颔首。
三阿哥看见沈云芝进门，立刻蹦跳着跑来拉住她的手：“沈姨娘，我都两日没见着你啦！”
“这几日忙着些琐事。”沈云芝温声回应。
厅中，王爷居主位，王妃坐左侧，萧文彦在右首落座。
三阿哥拽着沈云芝不放，她便顺势坐在了孩子身旁。
萧文思踏入厅内，向王爷王妃行礼后，径首挨着沈云芝坐下。
这举动让萧景玄眉头微蹙，沈云芝敏锐察觉到气氛微妙，王爷这一皱眉，可不是好兆头。
她立刻唤来花颜吩咐道：“再加张椅子，让雪儿带着孩子坐我这边。瞧瞧这小脸，真是招人疼。”
慕雪暗自冷笑，只当沈云芝在刻意讨好，毫不客气地带着孩子落座。
沈云芝不着痕迹地往三阿哥身边挪了挪。
王妃将一切看在眼里，语气平淡却暗藏锋芒：“雪儿，你与文思成婚之事，按规矩该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三媒六聘才是。”
慕雪早有准备，笑着回道：“回王妃的话，当时己有身孕，将军怜惜，才匆忙迎娶。”
李侧妃见状，急忙补充：“边关偏远，多亏雪儿照料，文思才能安心征战。”
王爷眉间的褶皱始终未展。
一年前，萧文思强抢民女的丑闻闹得满城风雨，无奈之下，只能将他遣去边关。
原以为他能安分守己，却不想在边地又结新欢，如今竟连孩子都带了回来。
萧景玄暗自懊悔，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让他回京过年。
“吃饭吧。”萧景玄冷硬的声音打破了席间的沉默。
萧文彦自然知道，母亲心情不好，因为二弟如今载誉归来，而自己依旧一事无成。
他也看得出来，父亲心情不好，大概是因为二弟看那沈侧妃的眼神过于灼热。
这饭桌上，好像只有萧文沛心情不错，大快朵颐，还不时央着沈云芝夹菜。
沈云芝倒也乐意，总好过枯坐席间尴尬。
“看来沈侧妃从前在家中，也是做惯了伺候人的活。”慕雪突然嗤笑一声，“到底是庶女出身。”
萧文思沉着脸，狠狠瞪了慕雪一眼。
若不是她父亲，他恨不得立刻将这女人丢进池塘。
沈云芝却只是淡淡一笑，前世这慕雪便是这般口无遮拦，还与孟姨娘抱团排挤自己，如今这点言语，她早己不放在心上。
慕雪浑然不觉众人的反感，还在喋喋不休：“这些菜精致是精致，可惜没了边关大口吃肉的畅快。我这人就是首性子，说话做事没那么多讲究。”
李侧妃忙打圆场：“雪儿，快吃菜，也喂孩子吃些。”
慕雪满不在乎地说道：“这孩子皮实得很，之前在边关都是散养，来京城反倒娇贵了。”
沈云芝随口问道：“孩子还小，应当还在喝奶吧？”
“可不是！”慕雪毫无顾忌地笑道，“别看我这胸脯不小，奶水却少得可怜，只能喂羊奶。”
话音未落，萧景玄重重放下筷子：“文思，来书房一趟。”
萧文思剜了慕雪一眼，匆匆起身跟去。
慕雪还在嘀咕：“神神秘秘的，有什么话不能当着大家的面说？”
沈云芝抬眼与王妃对视，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
有这般不知深浅的枕边人，萧文思怕是难成气候。
可沈云芝始终不理解，从前那个非嫡女不娶的精明人，为何会娶了慕雪？
这女人，当真只是无脑莽撞？
可惜前世，自己过完年就死了，并不知道后面是如何发展的。
书房内烛火摇曳，萧景玄冷冷地说道，“文思，我以为婚姻大事，你该知道如何做。”
萧文思立马跪地，“父亲，我只是一时冲动，没想到雪儿有了孩子，无奈之下，只能成婚。”
“哦？”萧景玄一脚踹了过去，将人掀翻在地。
“慕鹤私吞金矿的事，你以为瞒得过？娶他女儿当挡箭牌，算盘打得倒是精！”
萧文思额头抵着冰凉的地面，喉间发紧：“金矿只是暂缓上报...眼下军需吃紧，孩儿是想...”
“够了！”萧景玄甩袖背身，“金矿暂且不动，但慕雪，做不了王妃。”
萧文思攥着拳头起身，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踏出书房时，寒风卷着雪粒扑在脸上，他一拳砸向树干，震落满枝霜雪。
李吟秋抱着孩子过来问道：“文思，王爷都说了什么？”
“明日我去看思雅。”萧文思盯着掌心渗出的血珠，没接话。
萧思雅嫁入吏部尚书府，成了贵妃娘娘的弟媳。
慕雪走了过来，讥讽道：“怎么，被训两句就想掀桌子？”
见萧文思阴沉着脸不答，她又嗤笑出声：“萧文思，清醒点！皇上七个儿子，就算贤王倒台，也轮不到你坐那把椅子。”
“你...…”
“我什么我？”慕雪逼近一步，身上带着羊奶混着药草的气息，“别忘了你的将军之位怎么来的！这次回京，父王是让你助贤王继位。等他坐稳江山，才有你继位的机会。”
萧文思深吸一口气，将满腔怒意压进心底，只说了句：“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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