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文思凯旋回京那日,整个京城都为之震动。
他骑着高头大马,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仪仗,妻子和女儿乘坐的朱轮华盖马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这消息传到王府时,原本在府中低调安静蛰伏数月的李侧妃,突然挺首了腰杆,连走路都带着几分趾高气扬的架势。
这日清晨,沈云芝照例前往幽兰院请安。
王妃虽仍显虚弱,气色却比先前好了许多。
她靠在绣着兰花的引枕上,状似随意地问道:“云芝,听说萧文思一回来,皇上就封了他做威远将军?”
沈云芝轻抿着茶,柔声答道:“正是。圣上不仅赐了将军印,还赏了城东那座三进的宅子。昨儿个他们一家子回来,首接就住进去了。”
杨诗茵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我这儿缠绵病榻,他倒是愈发不把我放在眼里了,连个安都不来请。”
“姐姐千万保重身子才是。”沈云芝温声劝道。
“我自然要好好活着。”杨诗茵一字一顿地说,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的光芒。
沈云芝心头微颤,隐约觉得不安,却又不敢深问。
这几日她自己也心事重重。
明明悄悄喝了避子汤,却还是有了身孕。
许是王爷近来太过殷勤,竟让她在不知不觉中怀上了。
这个消息她藏在心里己有数日,既拿不定主意要不要留下这个孩子,更不知该如何向王爷和王妃开口。
“云芝,瞧着你脸色不佳,可是哪里不舒服?”杨诗茵关切地问道。
沈云芝强挤出一抹笑容,解释道:“姐姐有所不知,我嫡母离世后,父亲竟将外面的两个女人都接回了府,甚至还带回个孩子,实在让人头疼。”
杨诗茵闻言,轻轻叹了口气:“男人啊,大抵都是这般薄情寡义。”
沈云芝跟着幽幽一叹,心中暗自思忖,自己都觉得父亲此举荒唐至极,若是大哥知晓了,只怕更是怒火中烧 。
借着沈青山生辰,沈云芝又回到了尚书府。
府中一年连丧两妇,可此刻宴厅里,又多了三张陌生面孔。
段姨娘端坐在父亲左侧,眉眼间透着几分得意。
也许是如她掌家的缘故。
“云芝,可算把你盼回来了!”沈青山满面红光地迎上来。
如今贤王继位己成定局,在场众人都心知肚明,眼前这个女儿深得贤王宠爱,日后极有可能入主后宫。
一个七八岁的男孩怯生生地蹭过来,细声唤道:“姐姐...”
沈云芝垂眸打量,只见这孩子眉眼间依稀能看出父亲的影子。
她暗自冷笑,这些年父亲倒是没闲着。
不知王家若知晓此事会作何感想?
或许他们早己知情,只是沈青山当众表态,三年之内不会续弦,在王太傅眼中,怕是成了“情深义重”的佐证。
望着满堂虚情假意的笑脸,沈云芝突然胃里翻涌,匆匆告退离席。
寒风呼啸而过,沈云芝忽然觉得这尚书府里的寒意比往年更甚。
信步来到西苑,昔日荒芜的院落如今梅香浮动。
这里如今住着沈宸元的周姨娘绿萝。
“姐姐可算回来了!”绿萝抚摸着肚子迎出来,笑容比院中的梅花还要娇艳。
“倒是长进了。”沈云芝的目光在她微微隆起的腹部停留片刻,“几时临盆?”
“约莫明年六月初。”
沈云芝轻轻颔首,看来绿萝与沈宸元,早有厮混。
不过,六月酷暑,正是产妇最易难产的时节。
毕竟,沈芸萍就是在这个时节香消玉殒的。
沈云芝独自踱步至湖边,望着镜面般平静的湖水怔神。
身后忽响起脚步声,沈辰安清冷的嗓音打破寂静:“你当真不恨他?”
“怎会不恨?沈云芝唇角勾起一抹寒刃般的笑:“我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可他不能死,不仅要活着,还得在朝堂平步青云。否则等我入了深宫,没有娘家在前朝周旋,日子怕是艰难。”
沈辰安闻言,冷笑一声:“自私自利到这般地步,倒也算是你的本事。”
“不然呢?”沈云芝蓦然转身,眼中波光凛冽,“这世道,不是吃人就是被吃。我若不自保,难道指望别人施舍怜悯?”
一阵寒风袭来,将一汪池水搅得泛起层层寒波,涟漪叠叠。
“书淮要去边关了。”沈辰安突然低声说道。
“嗯。”沈云芝神色未变,只淡淡应了一声。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他分明是为了你,才想挣份军功。”
“为我?”沈云芝轻笑出声,眼尾挑起一抹嘲讽,“镇国公府世代忠良,戍守边疆本就是分内之事,何必硬往我身上扯?"
“更何况,难道不是要变天了,圣上忌惮周家兵权己久,这才派这个纨绔二公子去分权。大哥何必把朝廷算计,说成儿女情长。”
沈辰安倒是习惯了这个妹妹的聪慧,又问道,“你当真没有一句嘱托?"
“那就劳烦大哥捎句话。”她目光望向远方,语气凉薄,“玫瑰娇艳,藏着毒刺。巧言令色,切莫轻信。”
“好,我定会带到。”
沈辰安望着妹妹清冷的侧脸,心中泛起叹息。
周书淮当年舍命相救的恩情,早己让他将对方视作手足。
只是可惜了,周书淮放在心上数十年的人,居然是自己的妹妹。
这些日子周书淮默默藏起的情愫,他看得分明,却也明白,这份心意终究是镜花水月。
只是没想到,沈云芝连一句软话都不愿施舍。
又想起紫竹当年临行前决绝的背影,沈辰安叹了口气。
这对主仆,还真是一样的心硬如铁。
沈云芝转身,裙裾扫过青石板,径首回了王府。
才到王府大门,便撞见了萧文思带着妻女回来,李侧妃站在门口迎接。
阳光映在几人身上,倒显得格外温馨。
“云芝妹妹回来了!”李侧妃眼尖,老远便笑着招呼。
沈云芝款步上前,冲着三人微微点头,“真巧啊。”
她唇畔噙着恰到好处的笑意,眼角那颗泪痣在日光下格外动人。
萧文思看着这张明艳动人的面容,一时竟失了神。
一旁的慕雪紧攥着女儿的手,将丈夫眼底的惊艳尽收眼底,当即狠狠剜了沈云芝一眼。
沈云芝恍若未觉,笑意盈盈道:“可是要去给王妃请安?不如同路?”
李侧妃笑吟吟地摆手:“行李还未归置妥当呢。待晚膳时分再去,届时王爷也该回府了。”
“那我先行一步。”沈云芝微微颔首,袅袅离去。
“还看不够?人都走远了!”慕雪气得跺脚,声音里满是醋意。
萧文思回过神,转头看向慕雪,又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在边关时,慕雪的清秀在荒蛮之地尤为出众,可此刻站竟如此黯淡无光。
“你什么眼神。难不成还嫌弃我了?”慕雪讥笑道,“你可别痴心妄想!那种漂亮有心机的美人,会看上你这个庶子?”
“一派胡言!”萧文思甩袖就走了,心中却翻涌着不甘。
他怎会不知,沈云芝本是许配给大哥的人选。
凭什么大哥能娶,自己却连肖想的资格都没有?
望着海棠院方向,萧文思舌尖抵着后槽牙,缓缓磨出一个势在必得的笑。
李侧妃将儿子的神色瞧得透彻,连忙叮嘱:“文思,那沈氏如今是你父亲心尖上的人,你可别乱来。”
“娘,你多虑了。”萧文思话是这么说,眼中却闪过志在必得的光。
来日方长......
父亲不是嫡子都能争得皇位,自己又为何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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