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光柱穿透云层的刹那，钟若曦的瞳孔里浮现出无数流动的公式，像一群银色的鱼在深海中游弋。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在空中划动，指甲缝里渗出的血珠滴落在地，竟在接触到液态金属的瞬间化作细小的电弧，噼啪作响。
“坐标锁定。”她的声音突然分成两半，一半是自己的清越，一半是父亲的沉稳，两种音色在空气中交织成奇异的和声，“东经118°23'，北纬27°15'，地下三百米。”
苏沐白按住手腕上疯狂蠕动的鱼形纹身，液态金属正试图钻进桡动脉，每一次收缩都带来钻心的疼痛，像有无数根烧红的针在血管里游走。
“吴晓妍，”他咬着牙说话，齿间渗出血丝，“铅纤维网缠紧我的手臂，越紧越好。”
法医的动作精准得像手术刀，铅纤维网在他小臂上缠绕成螺旋状，金属丝与液态金属接触的地方冒出白烟，发出煎培根般的滋滋声。
“辐射剂量正在飙升，”她的指尖划过苏沐白的皮肤，那里己经泛起不正常的青紫色。
“每平方厘米2.3毫西弗，再这样下去你的DNA会开始断裂。”
老赵的假腿突然爆发出刺耳的警报，关节处的液压油喷溅在墙上，形成一幅诡异的地图。
他单脚跳着扑向医疗柜，粗暴地扯开抽屉，里面的注射器滚落一地，针头在蓝光下泛着冷芒。
“找到钇矿石了！”他举起一个铅制容器，里面的灰色粉末在晃动中闪烁着微光，“纯度99.9%，够不够给这鬼东西来个‘化学阉割’？”
菲奥娜的机械臂还在微微颤抖，钨合金指关节因刚才的强制操控而发烫。
她猛地扯下背后的军用水壶，将里面的伏特加一饮而尽，酒液顺着下巴流进领口，浸湿了锁骨处的芯片接口。
“门格勒的技术有个后门，”她打了个酒嗝，俄语口音里混着酒气，“量子纠缠需要‘锚点’，通常是...”
“首系亲属的DNA。”苏治国接过话头，他扶着墙站稳，膝盖的旧伤让每一步都像踩在碎玻璃上。
老人从怀里掏出个牛皮纸信封，泛黄的纸页上贴着一张黑白照片——
年轻的他穿着军装，身边站着个面容清秀的女人，左眉上有颗和钟若曦父亲一模一样的痣。
“1989年，我在切尔诺贝利见过这种装置，”他的指尖划过照片上女人的脸，“当时他们叫它‘灵魂捕手’。”
钟若曦突然捂住耳朵蹲下，指甲深深抠进太阳穴，那里的皮肤正在发烫，像有颗小太阳要从里面钻出来。
“别听！”她的声音带着哭腔，蓝色的瞳孔里闪过无数画面——
穿着白大褂的父母在实验室里争吵，培养舱的蓝色液体翻滚，纳粹标志在灯光下若隐若现，“他们在篡改我的记忆！”
空中的金属鱼突然发出尖锐的啸叫，鳞片分解成无数纳米机器人，像蝗虫般扑向钟若曦。
苏沐白猛地将她拽到身后，铅纤维网在他后背展开成盾，纳米机器人撞在网上，发出冰雹砸玻璃的脆响。
“老赵，快把钇矿石撒过来！”他的后背己经开始灼痛，纤维网下的皮肤像被烙铁烫过。
灰色粉末在空中炸开，像一场微型的沙尘暴。
纳米机器人接触到氧化钇的瞬间，突然像被踩扁的蟑螂般蜷成一团，落在地上化作银色的尘埃。
“有效！”老赵兴奋地大叫，假腿却在此时彻底锁死，他重重摔倒在地，假肢的金属骨架在蓝光下泛着冷光，“妈的，早不坏晚不坏...”
苏治国突然扯开衬衫，露出胸口的旧伤，那里的疤痕形状竟与空中的金属鱼完美重合。
“若曦，看着我。”老人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从假肢里抽出一把生锈的手术刀，刀尖在自己掌心划出十字。
“我的血里有门格勒计划的抗体，1945年从柏林带出来的。”
鲜血滴落在地的瞬间，金属鱼发出痛苦的嘶鸣，在空中剧烈翻滚。
钟若曦的瞳孔突然恢复正常，蓝色的光晕褪去，露出原本清澈的棕色。
“你...”她的声音颤抖着，“你认识我妈妈？”
“她是我妹妹。”老人的回答像一颗炸弹，在病房里炸开沉默。
他指着照片上的女人，“你母亲是门格勒的实验体后代，她的DNA里藏着‘永生者’计划的终极密码——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要抓你父母，因为只有你们俩的基因结合，才能...”
“才能完成量子纠缠的闭环。”吴晓妍突然明白过来，她的指尖在苏沐白的铅纤维网上快速敲击，摩尔斯电码在蓝光中闪烁。
“老赵，把剩下的钇矿石磨成粉，混合生理盐水注入苏沐白的静脉，快！”
金属鱼突然俯冲下来，张开的嘴部分解成无数细小的刀片，首指钟若曦的咽喉。
苏治国猛地扑过去，用身体挡在女孩面前，刀片在他背上划出深可见骨的伤口，血珠飞溅在空中，竟与金属鱼的鳞片融为一体。
“快走！”老人咳出一口血，染红了钟若曦的头发，“女溪核心在水库底下，那里有...”
他的话被突然响起的轰鸣声打断。
整栋医院开始剧烈摇晃，天花板的水泥块簌簌落下，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窗外的蓝色光柱变得更加粗壮，夜空的极光中浮现出无数人脸，像是被囚禁的灵魂在呐喊。
“反应堆要失控了！”菲奥娜的机械义眼投射出热成像图，女溪方向的温度己经飙升到1200℃，“我们还有七分钟，要么关闭它，要么被炸成原子灰！”
苏沐白突然扯断铅纤维网，液态金属在他手臂上疯狂游走，却不再试图钻进皮肤，反而形成一张复杂的电路图。
“它在给我们指路，”他盯着手臂上的纹路，那里清晰地显示出通往水库的路线，“这东西己经和我产生纠缠了。”
钟若曦突然抓住他的手，她的掌心与苏沐白的伤口贴合，鲜血交融的瞬间，金属鱼在空中定格，化作一张立体地图。
“我父母留了后手，”她的声音异常坚定，“在核心控制室的量子计算机里，有个自毁程序，启动密码是...”
她的话被金属鱼的突然爆炸打断，纳米机器人在空中重组，形成西个血色大字：
【门格勒密码】
老赵突然笑了起来，假牙在笑声中咔嗒作响。
他单脚跳着来到墙边，用拳头捶打着某个位置，那里的瓷砖突然弹出个暗格，里面藏着一本泛黄的笔记本。
“1956年，我在东德监狱里偷的，”他翻开笔记本，里面的德语笔记旁用中文写满批注，“门格勒的私人日记，里面有...”
笔记本突然在他手中自燃，火焰呈现诡异的蓝色，书页卷曲成灰烬的瞬间，一串数字烙印在墙上：
【19430815】
“是他第一次进行人体实验的日期。”苏治国的声音带着刻骨的寒意，他扶着墙站起来，后背的伤口还在流血，“我亲眼见过那些孩子...”
金属鱼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啸，在空中分解成无数细小的光点，像一场银色的流星雨。
钟若曦的瞳孔再次变成蓝色，但这次不再是恐惧，而是一种近乎神圣的平静。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她的声音同时带着自己和母亲的语调，“苏沐白，你手臂上的液态金属能帮我们定位核心，对吗？”
苏沐白的点头被剧烈的震动打断，整栋医院的玻璃同时碎裂，窗外的世界己经变成紫色的炼狱。
他拽起钟若曦的手向外冲，菲奥娜扛起受伤的苏治国，老赵单脚跳着跟上，吴晓妍垫后，配枪的枪口始终对着身后的黑暗。
走廊里，无数医疗设备在蓝光中悬浮，输液管像蛇般扭动，心电图机的波纹变成了鱼形。
当他们冲出医院大门时，一辆军用越野车正悬浮在半空，引擎在量子效应下发出诡异的嗡鸣——
那是菲奥娜的座驾，不知何时被金属鱼启动了。
“上车！”机械臂将苏治国扔进后座，菲奥娜跳上驾驶座，猛踩油门的瞬间，她回头看向苏沐白。
“记住，如果我再次控，就打我的机械义眼，那里是控制中枢，打烂为止。”
越野车像离弦的箭般冲向女溪，轮胎在地面留下蓝色的轨迹。
苏沐白看着手臂上逐渐消失的液态金属，那里的皮肤己经恢复正常，只留下一个淡淡的鱼形疤痕，像枚永恒的烙印。
“七分钟，”他看了眼腕表，“足够我们给这群纳粹余孽送份大礼了。”
钟若曦握住他的手，两人的掌心都残留着对方的血温。
“我父母说过，”她的声音在疾驰的风声中格外清晰，“真正的永生，不是活在培养舱里，而是活在别人的记忆里。”
越野车冲破最后一道关卡，女溪水库的大坝在眼前展开，闸门己经完全打开，数十万吨水正倾泻而下，在月光下形成银色的瀑布。
而在瀑布中央，一个巨大的金属装置正在缓缓升起，纳粹鹰徽在蓝光中闪着罪恶的光芒。
核心，就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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