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克隆体。”她的声音发颤，指尖冰凉，“是……另一个时空的我。”那个“我”正举着藏刀刺向某个模糊的人影，动作狠戾得不像她自己。
杨队长突然把手里的茅台瓶砸在岩石上，玻璃碴混着酒液溅在作战靴上。
“管他娘的是哪个时空的！”他扯下脖子上染血的狗牌扔给苏沐白，金属牌撞在他掌心发出沉闷的响，“拿着这个，去老宅把东西取了，然后……”
“然后炸个干净。”老赵接话时，假腿里的狙击枪己经上膛，枪管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
“就像我们在越南干的那样——烧不掉的，就埋进地心，让阎王爷都找不着！”
苏沐白低头看向掌心的狗牌，金属表面突然浮现出新的刻痕，是用刀尖细细划出的小字：「好好活着，记得给窗台上的仙人掌浇水。」
落款画着条简笔鱼，鱼眼处嵌着一粒金沙，在月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
他忽然想起克隆体消失前的那个微笑，温暖得像春日阳光，带着释然，也带着期许。
山下的引擎声越来越近，车灯穿透夜色，在草坡上投下晃动的光柱，像死神挥舞的镰刀。
花溪区的石板路被雨水泡得油亮，青灰色的石面上倒映着路灯昏黄的光晕。
苏沐白的作战靴踩上去，发出“咕叽”的黏腻声响，靴底的纹路里塞满了的青苔，走起来有些发滑。
远处老宅的轮廓隐在浓密的梧桐树影里，像一头蛰伏在城市褶皱里的巨兽，只有屋檐下偶尔闪过的微光——
那是风铃的弹壳反射的路灯，冷不丁亮一下，像狙击镜的反光，让人心里发紧。
“你确定是这栋？”钟若曦蹲在斑驳的围墙外，指尖捻着一片枯叶。
叶脉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蓝绿色，像被注入了荧光剂，和她冲锋衣领口沾着的菌丝发出的荧光是同一个色调。
“叶绿素发生了变异，”她抬头看向苏沐白，睫毛上还挂着细小的水珠，“根据荧光强度判断，这里的辐射值至少超标三百倍，相当于……”
“相当于在核电站旁边晒了三天太阳。”苏沐白接过她的话，目光落在围墙上爬满的藤蔓上。
那些藤蔓的叶片边缘卷曲，背面长着细密的白色绒毛，一碰到就簌簌往下掉粉。
“是辐射诱导的基因突变，和拉萨地宫里的真菌一个路数。”
他忽然想起那些会发光的菌丝，在黑暗中像无数条细小的血管。
钟若曦的指尖轻轻划过一片卷叶，绒毛沾在皮肤上，带来一阵轻微的刺痛。
她能感觉到碳基陶瓷碎片在口袋里发烫，像是在呼应这里的辐射场。
“门格勒的实验数据果然藏在这里，”她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这些植物是最好的辐射指示剂，比盖革计数器还灵敏。”
苏沐白没接话，他正盯着自己的手腕——
那道鱼形疤痕此刻完全变成了金色，鳞片状的凸起下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疼痛很轻微，像是被针灸的银针扎着穴位，奇怪的是，这种痛感反而让他的思维异常清晰，连远处老宅里老鼠跑过地板的声响都听得一清二楚。
菲奥娜的机械臂突然“滋啦”一声划过围墙的青砖，金属指尖与砖石摩擦产生的火花在夜色里格外醒目。
传感器的读数立刻在她的机械眼视网膜上投射出红色警告：「检测到铅210涂层，厚度3cm，可有效屏蔽α射线，建议使用穿甲弹破拆」。
“难怪在山顶检测不到异常辐射。”吴晓妍的白大褂下摆扫过墙根的苔藓，那些翠绿的苔藓立刻像被烫到似的蜷缩起来，边缘迅速枯萎发黑。
她突然用镊子夹起一块墙根的碎瓦，瓦砾的釉面下渗出暗红色的液体，黏稠得像未干的血。
“1967年的血渍，AB型Rh阴性，和您的血型完全一致。”她转头看向苏治国，镜片后的眼睛里带着探究，“您当年在这里……”
“不过是打断了一条腿而己。”老人的轮椅碾过脚边的碎瓦，橡胶轮胎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那天雨下得比今晚还大，我拖着伤腿爬进阁楼，血在楼梯上滴了一路，活像条拖痕的蛇。”
他忽然抬起下巴，指向二楼东侧的一扇窗户，窗玻璃上裂着蛛网般的纹路。
“那间阁楼的地板下有个暗格，锁芯锈得厉害，得用我假肢里的液压油当润滑剂才能打开——
那油是1953年的军工品，比老赵的假牙还经用。”
“嘿，你这老头怎么老提我假牙？”老赵不乐意了，用假腿踹了踹轮椅的金属支架。
“我这假牙是钛合金的，能啃开手榴弹保险栓，你那破液压油能行吗？”
杨队长突然抬手按住苏沐白的战术背心，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过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等等，有狗。”
他受伤的胳膊肌肉绷紧，血珠从绷带边缘渗出来，在白大褂上洇出细小的红点。
“德系黑背，左耳缺了一角，和我1989年在柏林墙下见过的那只……”
“一模一样？”钟若曦从口袋里摸出碳基陶瓷碎片，此刻它正显示着热成像画面——
一条狗的轮廓蹲在院子里，体温高得异常，达到了42℃，心跳每分钟200次，根本不是正常生物能达到的数据。
“这狗的生理指标太奇怪了，”她皱起眉，“像是……”
“像是被改装过的机器狗。”菲奥娜的机械眼调整焦距，能看清狗项圈上刻着的卍字标记，“门格勒家族的徽记，1943年的样式。”
老赵的假腿突然“咔”地弹出一截刀刃，寒光在月光下一闪：“门格勒的看门狗，老子在越南的时候……”
“知道知道，您干掉过一窝，还把狗牌串成了钥匙扣。”
杨队长翻了个白眼，伸手拍了拍老赵的假腿。
“我说您这假腿里到底藏了多少玩意儿？刀、枪、炸药、润滑油……下次是不是该掏出个火箭筒？”
“那倒没有，”老赵咧嘴一笑，嘴里的假牙在月光下闪着寒光，“不过够送希特勒去见斯大林倒是真的——
里面有半公斤硝化甘油，当年准备给克格勃的‘惊喜’。”
菲奥娜的机械眼突然锁定厚重的院门——
那对铸铁门环上的鱼形图案正在慢慢融化，铜汁顺着门环的纹路往下淌，滴在青石板上“嗞嗞”作响，烧出一个个细小的坑洞。
“是相变金属，”她的俄语里混着电子杂音，像是信号不良，“温度感应触发，我们一靠近就会启动……”
话音未落，两扇沉重的院门突然“吱呀”一声向内洞开，铁锈摩擦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像某种巨兽发出的低吼。
一条黑色的德国牧羊犬蹲在影壁前，油亮的皮毛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它左耳缺角的伤口还在渗血，滴在地上却没有晕开，反而化作一粒粒金沙，在青石板上滚动、闪烁。
最让人毛骨悚然的是它的眼睛——
左眼是浑浊的褐色，右眼却是泛着蓝光的机械义眼，瞳孔里旋转着和胡卫国后颈相同的鱼形图案，一圈圈，像个无底的漩涡。
“晚上好，同志们。”狗突然开口说话，声音是经过电子合成的中年男声，带着柏林口音的德语，每个单词都像裹着冰碴。
“我父亲的门格勒日记……”它突然歪了歪头，机械义眼“咔嗒”
一声对焦在苏治国脸上，镜片反射出老人惊愕的表情，“应该还没被钋210腐蚀完吧？”
钟若曦手里的碳基陶瓷碎片突然飞了出去，在空中碎成无数蓝色光点。
每个光点都像一面小小的棱镜，映出不同时空的画面：1945年柏林地堡里，门格勒正对着显微镜狂笑。
1997年的报刊亭，穿藏青色雨衣的老板正把一份报纸塞进时间裂隙。
某个培养舱里，克隆体苏沐白缓缓睁开眼，瞳孔里映出的是和他一模一样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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