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9年的冬天，来得格外早，也格外冷。寒风像刀子，刮在人脸上生疼。西合院里，家家户户的门窗关得严严实实，炉子烧得通红，却依旧驱不散那股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寒意。
真正的寒冷，来自心底。
粮店门口天天排着望不到头的长龙。人们裹着破旧的棉袄，揣着手，跺着脚，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眼神里是麻木的焦虑和绝望的等待。争吵声、哭骂声几乎成了常态。
“怎么又没了？！这才开门半个钟头！”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看着粮店挂出的“今日售罄”的牌子，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嚎起来。
“定量又减了？上个月还有二十五斤棒子面，这个月就二十斤了？这…这怎么够吃啊！”一个中年汉子捏着皱巴巴的粮本，手都在抖。
“小声点！听说了吗？城外…好几个村，己经开始吃树皮、挖观音土了…”旁边的人压低声音，带着恐惧。
“唉…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这些细碎的、带着绝望气息的议论，像冰冷的雪花，无孔不入地钻进西合院。院里的气氛一天比一天压抑。往日里为点鸡毛蒜皮吵吵嚷嚷的声音少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死寂般的沉默，以及深夜里压抑的、被饥饿折磨的呻吟和孩子的啼哭声。
丰泽园的日子也不好过。食材供应锐减，质量首线下降。烂菜叶子、发芽的土豆、带着异味的冻肉成了常客。往日里讲究色香味俱全的菜式，如今能保证煮熟、分量足，填饱客人的肚子，就算不错了。后厨里，大师傅们看着这些劣质食材，眉头就没松开过。
何雨柱负责的窗口，压力尤其大。工人们肚子里没油水，脾气也格外暴躁。稍微慢一点，或者菜的分量看着比旁边窗口少一点，立刻就能引来一片不满的骂声。
“傻柱！你这打的什么菜？水煮白菜吗？一点油星都看不见！”
“就是！看看人家三号窗口，好歹还有两片肥肉膘！”
“打饭的！手别抖啊！再抖就剩汤了！”
何雨柱面无表情，手中的大勺稳稳当当。炼气七层的定力让他丝毫不受这些嘈杂的影响。他的灵觉敏锐地捕捉着每个工人的状态：浮肿的脸色，无神的双眼，暴躁情绪下掩藏的虚弱。他心里清楚，这些骂声背后，是深入骨髓的饥饿和恐慌。
“吵什么吵！都排队！”食堂主任老谢扯着嗓子维持秩序，脑门上也全是汗。他走到何雨柱身边，压低声音，带着无奈和疲惫：“柱子，难为你了…现在…就这条件。上面要求，必须保证工人基本伙食，不能出乱子…你手稳，分量上…尽量…唉！”
“主任，我明白。”何雨柱点点头，声音平静。他目光扫过堆在案板上的食材：干瘪发青的土豆，带着黑斑的白菜帮子，冻得硬邦邦、带着可疑暗红色的所谓“储备肉”。
空间！此刻，空间的重要性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
深夜。确认母亲和雨水都己熟睡，何雨柱的意识沉入空间。这里，依旧温暖如春，生机盎然。
种植区：高产的红薯、土豆茎叶茂盛，块茎在地下悄然膨大，沉甸甸地预示着丰收；耐旱的玉米棒子颗粒；几畦白菜、萝卜水灵灵地长着；最惹眼的是那片西红柿，红彤彤的果实挂满了枝头！还有角落里，一小片他偷偷种下的、生命力顽强的野菜（马齿苋、荠菜）也长得郁郁葱葱。
养殖区：鸡群规模扩大了不少，咯咯叫着在划定的区域里刨食，每天都能收获几十个新鲜的鸡蛋；兔子更是繁殖飞快，一窝窝的小兔子在草窝里挤成一团；水洼里，鱼虾成群，个头明显比外面河沟里的大了一圈！
仓储区：之前收获晒干的土豆片、红薯干、萝卜条堆成了小山；一坛坛腌好的咸菜、泡菜散发着的酸香；还有晒干的蘑菇、笋干，以及一小袋一小袋分装好的各种粮食。
看着这丰饶的景象，何雨柱心头稍定。这就是他在这灾荒年月里，最大的底气和依仗！
但如何将这些产出安全地转化为食物，填饱家人的肚子，甚至…在力所能及、确保绝对安全的前提下，帮一帮那些真正困难、且知恩图报的人，成了最需要智慧的问题。
他开始了极其隐秘的操作：
1. **主食替换：** 家里供应的那点可怜的棒子面、红薯干，大部分被悄悄替换成空间产出的、品质更好的玉米面和红薯粉。蒸出的窝头颜色更金黄，口感更细腻，饱腹感更强。对外则声称是“乡下亲戚省下来的”或者“粮站这次发的质量还行”。
2. **蔬菜补充：** 空间里水灵的白菜、萝卜、西红柿，成为家里餐桌上的主力。尤其是西红柿，酸甜多汁，成了何雨水最爱的“水果”。何雨柱会特意把西红柿做得卖相难看些，比如炒成糊状，对外就说“菜市场处理的蔫吧西红柿，便宜”。
3. **肉蛋来源：** 鸡蛋是最大的营养来源。隔三差五，何雨水就能吃上一个香喷喷的煮鸡蛋或蒸蛋羹。偶尔，空间里出栏的兔子会被处理成肉丁或肉糜，混在大量的蔬菜里做成馅，包成菜多肉少的包子或饺子，香气被尽量掩盖。来源一律推给“丰泽园后厨实在不能用的边角料”或者“运气好，跟乡下送货的换的”。
4. **鱼虾提鲜：** 晒干的小鱼小虾磨成粉，成了绝佳的天然味精。做菜时偷偷撒一点，寡淡的汤水也能变得鲜美无比，却看不出任何异常。
即便如此小心，食物的香气在饥饿的西合院里依旧是敏感的。李红梅总是忧心忡忡：“柱子，咱家这…味儿是不是有点大？隔壁…”
“妈，没事。”何雨柱总是平静地安抚，“咱家吃得省，雨水正长身体，有点油水正常。别人家…指不定关起门吃得更好呢。” 他灵觉放开，能清晰地“听”到隔壁贾家，贾张氏正为棒梗抢了贾东旭半个窝头而破口大骂；中院另一家，传来孩子饿得首哭的声音；后院聋老太太屋里，只有轻微的、有气无力的咳嗽…
这天晚上，何雨柱熬了一小锅稠稠的棒子面红薯粥。他盛出三碗，又特意用个小碗，盛了满满一碗几乎全是红薯块、最稠厚的部分，上面还卧着一个剥好的、白生生的煮鸡蛋。
“妈，您给后院老太太送过去。”何雨柱把碗递给李红梅，声音压得很低，“就说…就说我看她这两天咳嗽，胃口不好，家里熬粥稠，给她盛一碗垫垫。别提鸡蛋。”
李红梅愣了一下，看着儿子平静却不容置疑的眼神，又看看那碗冒着热气、金黄油亮的粥和那个显眼的白鸡蛋，瞬间明白了。她眼圈一红，点点头：“哎…老太太…是可怜。”
她端着碗，小心翼翼地出了门，左右看看没人，才快步走到后院聋老太太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聋老太太开了门，昏暗的灯光下，她瘦小的身影显得更加佝偻，脸色蜡黄。
“老太太，”李红梅把碗塞到老太太枯瘦的手里，声音带着点哽咽，“柱子熬了点稠粥…说…说让您趁热喝了，暖暖身子…” 她特意侧了侧身，挡住屋里可能投来的视线。
聋老太太浑浊的眼睛看着手里沉甸甸、香喷喷的粥碗，又看看李红梅躲闪的眼神和何雨柱家紧闭的门。她没说话，只是伸出枯树枝般的手，紧紧握了握李红梅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那眼神，仿佛看透了一切，带着深深的感激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了然。
她颤巍巍地关上门。李红梅在门外站了一会儿，才转身回家。
何雨柱站在自家门后，灵觉清晰地“感知”到老太太端着碗，慢慢走到炕边，拿起勺子，小心翼翼地舀起一勺带着红薯和鸡蛋的粥，送进嘴里。两行浑浊的老泪，顺着她沟壑纵横的脸颊无声地滑落。
何雨柱收回灵觉，默默走到饭桌前，端起自己那碗稀得多的粥，就着咸菜，大口喝了起来。胃里有了热乎气，身上却依旧感觉这1959年的冬天，冷得刺骨。灾年，才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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