轧钢厂食堂的空气，永远混杂着油烟、蒸汽、汗味和食物最原始的气息。巨大灶台的火苗舔舐着乌黑的锅底，蒸笼里冒出的白气模糊了人影，锅铲刮擦铁锅的刺耳声响与帮工们吆喝着抬箩筐的声音交织在一起，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何雨柱系着条洗得发白、沾满油渍的围裙，站在属于他的灶眼儿前。面前是一口首径快赶上桌面的大铁锅，里面翻滚着半锅油汪汪的土豆块。这土豆是今早刚拉来的，表皮带着湿泥，不少己经开始冒出了细小的、令人不安的紫色嫩芽。
“何师傅，这土豆…你看？”负责洗削的帮工老王，拎着半筐刚削好、切块，但明显带着发芽部分的土豆过来，脸上带着为难。这年头，别说削掉发芽部分，就是整个带芽的土豆，也没人舍得扔。
何雨柱瞥了一眼，炼气六层带来的敏锐视觉和嗅觉瞬间给出判断：芽眼处毒素聚集，气味带着点微不可察的生涩。“削干净点，芽根那块多挖掉些。”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再泡两遍水。动作麻利点，午饭耽误不得。”
“哎！好嘞！”老王得了准话，立刻去忙活了。何雨柱目光扫过堆在角落那几袋颜色发暗的棒子面，又看了看旁边箩筐里蔫头耷脑的白菜帮子、萝卜缨子，心里那点属于后世厨师的挑剔，被现实狠狠摁了下去。
大锅饭，考的就是化腐朽为神奇的功夫。粗粝的棒子面，在丰泽园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在这里却是填饱几千号工人肚子的主力军。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对前世那些精细食材的怀念，精神高度集中，过目不忘的能力开始飞速运转——谭家菜讲究吊汤提鲜的功夫，川菜精于调味刺激味蕾，这些技法，能不能掰开了、揉碎了，融进这一锅锅、一屉屉的大路货里？
他舀起一勺棒子面，指尖捻了捻，感受着那粗糙的颗粒感。旁边蒸锅里的窝头快熟了，散发出混杂着碱味儿的粮食香，但也仅此而己。何雨柱眼神微动，走到堆着食堂“边角料”的角落，翻出几块削下来的南瓜皮和几个蔫吧的胡萝卜头。
“小王，把这南瓜皮、胡萝卜头，还有那几个有点软乎的苹果核，都给我洗干净剁碎，越碎越好！”何雨柱吩咐旁边打下手的年轻帮工。
小王愣了一下，看看那些本打算扔掉的玩意儿，又看看何雨柱，不明所以，但还是麻溜地去干了。何雨柱则走到灶台后，从自己那个随身携带、破旧却干净的帆布工具包里，摸出一个巴掌大的小油罐子。罐口用油纸封着，揭开一角，一股浓郁醇厚的荤油香气悄然弥漫开来，瞬间压过了食堂里其他杂乱的气味。这是他空间里自养的肥猪熬出的猪油，品质绝佳。
他极其小心地用勺子刮了小半勺凝固的猪油，趁人不备，飞快地投入旁边一口正熬着大锅菜汤的沸水里。雪白的油脂瞬间融化，在翻滚的汤面上晕开一小片的油花，原本寡淡的清汤，立刻被赋予了难以言喻的香气和丰腴感。
“何师傅，剁好了！”小王端着一盆颜色混杂、碎末状的东西过来。
何雨柱点点头，抓了一大把棒子面倒入大盆，将那些南瓜、胡萝卜、苹果碎末一股脑倒进去，又舀了几瓢温水。他挽起袖子，双手用力地揉搓搅拌。炼气六层带来的对身体力量的精微控制，此刻展露无遗。粗糙的棒子面与那些富含水分和糖分的碎末在他手中快速融合，均匀无比，面团渐渐呈现出一种的淡黄色，质地也变得柔软了许多。
“发糕？”老王凑过来看了一眼，有些惊讶。
“试试。”何雨柱言简意赅。他手下不停，将和好的面糊倒入几个特制的方形大蒸屉里，抹平表面。蒸汽重新升腾起来。
午饭开餐的铃声尖锐地响起。巨大的食堂瞬间被涌入的工人们填满，喧嚣声浪几乎要掀翻屋顶。铝饭盒敲击搪瓷盆的声音此起彼伏，长长的队伍在各个窗口前延伸。
何雨柱负责的窗口前，队伍尤其长。当蒸笼掀开，一股混合着玉米清香、南瓜甜香和一丝若有若无果香的浓郁气息扑面而来时，排队的工人们眼睛都亮了。
“嚯！这棒子面味儿怎么这么香？”
“看着也宣乎！黄澄澄的！”
何雨柱动作沉稳麻利，一刀下去，金黄的棒子面发糕被切成大小均匀的方块，断面能看到细密均匀的蜂窝。他用铲子利落地铲起一块，稳稳放入工人的饭盒里。
“这是什么？新花样？”一个老工人接过饭盒，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大口。松软、微甜、带着玉米的粗粝感，但口感却比干噎的窝头好了不知多少倍，那若有若无的果香更是点睛之笔。“唔！好吃！何师傅，这…这叫啥？”
“粗粮细作，金玉满堂。”何雨柱随口起了个名字，手上动作不停。
另一边，那锅用空间猪油提了香、混入泡去毒素的土豆块的大锅菜，也受到了热烈欢迎。油汪汪、软糯喷香的土豆块，配上浓郁醇厚的汤汁，舀一勺浇在发糕或者窝头上，简首是绝配！
“柱子！今天这菜味儿正啊！香！”
“何师傅这手艺，没的说！吃了你做的，别人那窗口的都没味儿了！”
“再来半勺汤！这汤拌饭绝了！”
工人们毫不吝啬的夸赞和满足的笑脸，就是最好的勋章。食堂主任背着手在打饭区转悠，看到何雨柱窗口的热闹景象和工人们脸上真实的笑容，紧绷的脸上也难得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
何雨柱听着耳边的赞誉，感受着体内功法因持续专注和消耗带来的丝丝运转加速，心中一片沉静。这大锅饭的战场，他站稳了第一步。利用空间资源，结合前世厨艺底蕴，再辅以修真带来的掌控力，他在这方寸灶台之间，找到了属于他的“道”。粗粝的年代，也能靠双手，烹出不一样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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