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振海？！
那个在我工作室成立初期向我推荐人脉、引荐“星云”面料供应商、在我深陷程磊污蔑风波时还发来问候短信的周老？！
血液瞬间冲上头顶！胃里那点温热的粥像是化作了冰渣，尖锐地刺痛着脆弱的胃壁！巨大的荒谬感和被背叛的刺骨寒意让我浑身控制不住地战栗！
“呕……”我捂住嘴，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起来，那点刚咽下去的食物在胃里翻江倒海。
“妈妈！”安安被吓到了，小脸煞白，扑过来紧紧抱住我的胳膊。
韩承烨的反应比我更快。就在王峰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周身温和的气息陡然冻结！那是一种实质性的、令人窒息的冰冷！
“闭嘴！”韩承烨的眼神骤然变得森寒无比，锐利如冰锥的目光狠狠刺向王峰，同时手臂猛地向侧前方跨出一步，高大的身躯像一座山，严严实实地挡住了王峰的视线，也将我因惊骇和恶心而痛苦弯下的身体完全护在他投下的阴影里。
他身上爆发出的那种暴戾的、近乎毁灭性的气息，连安安都感受到了，小身子瑟缩了一下，紧紧贴着我，不敢再出声。
“滚出去说！”韩承烨的声音低沉冷硬，没有一丝温度，每个字都像冰珠子砸在地板上。
王峰被他骤然爆发的气场骇得脸色发白，额头瞬间冒出冷汗，连声道：“是！是！韩总！”他几乎是倒退着撞开了病房门，匆匆闪了出去。
门被重重甩上！
病房里只剩下我们三人。空气死寂得可怕。那碗粥的暖意被彻底碾碎蒸发。
安安仰着小脸，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惊恐和茫然，看看我，又看看浑身散发着冰冷煞气的韩承烨，小嘴瘪着，要哭不敢哭。
韩承烨背对着我们，站在紧闭的门前。
空气里弥漫着冰冷的血腥味和他身上狂躁未息的雪松冷香，混合成一种令人胆寒的气息。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安安弱弱的、带着哭腔的声音小心翼翼地响起，打破了这凝结的冰层：
“爸爸……粥，冷掉了……”她的小手指着床头柜上那个还残留着一点糊底的空碗。
那声音微弱得像蚊蚋，却像一把无形的小锤，轻轻敲在韩承烨紧绷到极致的神经上。
他高大的身躯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然后，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转了过来。
“……嗯。”他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从喉咙深处挤出极其生硬的一个字。声音沙哑依旧，却奇异地放得……很低，带着一种强行压抑的笨拙温和。他不再看安安，目光落在那空碗上，沉默了片刻，然后抬起那只沾着血痕的手，伸向了床头柜上——那是我用来喝水的保温杯。
他拧开盖子，倒了小半杯温水，动作有些僵硬地递到安安面前。
“喝水。”声音干涩而短促。
安安看着他流血的手指和依旧残留着可怕气息的脸，小身子缩了缩，犹豫了一下，才怯生生地伸出小手，捧住了那个对她来说有些大的保温杯。
小小的嘴唇凑近杯口，小口小口地啜饮起来。温热的清水浸润了孩子因惊吓而干涩的喉咙，她紧绷的身体似乎也稍微放松了一丝丝。
韩承烨的目光这才从安安身上艰难地挪开，沉甸甸地落回到我身上。
他的眼神像被风暴蹂躏过的深潭，布满了冰冷的怒火、后怕的余悸，还有一种被强行压下、却依旧滚烫沸腾的……对我的……在意？
“躺好。”他声音低沉，命令的口吻再次浮现，却不像以往那般不容置喙，更像是一种强制性的流程，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慌乱？似乎除了用这种刻板的方式，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抚我此刻剧烈的震荡和痛苦。
我没有动，只是看着他，胸口剧烈起伏，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压下那股再次汹涌而上的恶心和眩晕。
“……周振海……”我艰难地挤出这个名字，每一个音节都像带着血沫，“他……怎么会……” 巨大的背叛感和荒谬感几乎让我窒息。他为什么要帮程磊？他图什么？
韩承烨眸底的风暴再次凝聚！冰冷的杀意一闪而过，但在触及我苍白的脸色和紧捂胃部的手时，那杀意又被强行按捺下去，眼底的痛苦和焦灼更盛。他下颌线绷得死紧，牙关紧咬，似乎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我会处理。”他只说了这西个字，声音低沉而冰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判般的重量。没有再解释，没有再询问，只有一种山雨欲来的毁灭性平静。
处理？怎么处理？像处理程磊一样？像处理那份“风险极高”的录音一样？
恐惧再一次攫住了我的心脏。
就在这时，病房门再次被敲响，节奏急促而小心，是王峰。
韩承烨周身的气息再次冻结。他深深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到极点，像是要将我刻进眼底深处，又像是不忍再看我的痛苦。最终，他没有再说什么，猛地转身。
高大的背影带着席卷一切的冰冷风暴，拉开门，走了出去。
门再次关上。隔绝了他身上那股令人胆寒的气息，也隔绝了外面隐约传来的、刻意压低的、他冷酷冰寒的问话声。
“……证据链？”
“……人控制住了？”
“……挖！给我把那个老东西的根都挖出来！”
冰冷的、不带一丝感情的指令片段像淬毒的冰针，穿过门缝扎进耳膜。
安安捧着那杯温水，大眼睛里的泪水终于无声地滚落下来，吧嗒吧嗒滴在杯子上。
我看着床头柜上那个空空的小熊碗，残留的一点糊底凝结成褐色的痕迹。
胃里的那点温热，终究是彻底消散殆尽。只剩下冰冷的空腔和尖锐的抽痛。
身体像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重重地跌回枕头里，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窗外阳光正好，落在那半碗凝结成糊糊的残粥上，映出一圈冰冷的光晕。
周振海……
韩承烨……
到底还有多少深渊，在看似平静的日光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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