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胜的拇指在手机屏幕上顿了三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加密短信的蓝光映得他眼底泛红——「女孩还活着，藏在城南废弃铸造厂，三天后转移」。
他能听见自己喉结滚动的声音，耳后血管突突跳动，像有把锤子在敲：秦小雨才八岁，被绑了十七天，绑匪要是真敢转移……
「胜哥？」林若雪的手搭在他肩膀上，体温透过衬衫渗进来。
她刚从法院出来，警服领口还沾着法庭外球迷塞的「加油」便利贴，此刻却像把淬了冰的刀，「我调了城南监控，铸造厂十年前倒闭，围墙有三处缺口，后巷有辆挂假牌的金杯车，最近三天每晚十点有送水的进出——应该是给绑匪补给。」
王胜深吸一口气，转身时带出风，吹得桌上的案卷哗啦作响。
他抓起椅子上的外套，袖口扫落的钢笔在地板上滚了两圈：「通知特警支队老陈，要便衣，要热成像仪。今晚十一点动手——三天后转移？我偏要他们等不到明天日出。」
林若雪己经掏出手机，指尖在通讯录里快速划动：「我让猎狐小组的人先摸外围，确保没有暗哨。小雨要是在二楼仓库，窗户生锈打不开，得用液压钳。」她抬头时，警徽在走廊灯光下闪了闪，「你去医院守着赵海涛，他现在是惊弓之鸟，万一绑匪还有后手……」
「不。」王胜打断她，声音像砂纸磨过金属，「我跟你去。赵海涛现在最信我，我不在，他能把床单拧成绳子爬窗逃跑。」他扯松领带，露出锁骨处淡粉色的旧疤——那是当年国青队训练时被铲断韧带留下的，「再说了，」他突然笑了一下，弧度冷硬，「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急着让证人闭嘴。」
深夜十一点，城南的风裹着铁锈味灌进领口。
王胜缩了缩脖子，盯着三百米外的铸造厂。
厂门挂着拇指粗的铁链，月光下能看见门柱上斑驳的「安全生产」标语。
林若雪的战术耳机里传来沙沙声：「三组到位，后巷面包车有两个人抽烟，热成像显示二楼有热源，像孩子蜷缩的形状。」
王胜的掌心沁出冷汗。
他摸了摸腰间——那里别着林若雪硬塞给他的防狼喷雾，「万一打起来……」林若雪当时说，「你至少能撑到我冲过来。」此刻他盯着二楼那扇蒙着灰的窗户，仿佛看见秦小雨缩在墙角，像只被踩疼的小猫。
「行动。」林若雪的声音低了两度。
特警队的便衣像影子般贴墙移动，液压钳咬断铁链的声响被消音器处理成闷响。
王胜跟着林若雪冲进门的瞬间，二楼传来玻璃碎裂声——是三组从后窗突入了。
他听见男人的咒骂，孩子的抽噎，还有林若雪喊「蹲下」的暴喝。
等他冲上二楼，正看见林若雪单膝跪地，用身体护着缩在墙角的小女孩。
秦小雨的手腕有红绳勒痕，脸上沾着饼干渣，看见穿便衣的王胜，突然哇地哭出来：「叔叔，他们说爸爸不要我了……」
王胜的喉咙发紧。
他蹲下来，尽可能放软声音：「小雨乖，爸爸在医院等你，还给你买了草莓蛋糕。」他解开自己的外套裹住她发抖的小身子，这才发现她的袜子破了，脚趾冻得发紫。
林若雪己经给绑匪戴上手铐，警笛由远及近，红蓝光照得厂房里一片斑驳。
同一时间，三公里外的「正义之光」律所。
周倩把最后一页「沉默契约」扫描件拖进邮箱，点击发送给二十家媒体。
她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亮着，映出她眼底的血丝——从法院出来她就没合过眼，此刻指节抵着太阳穴：「秦建国的法务部能把黑的说成白的，但白纸黑字的‘终身保密’加‘违约赔偿五千万’，连法盲都看得懂这是威胁。」
凌晨两点，邮件像投入油锅的水滴。
最先收到的是《体育时报》的调查记者老周，他刚泡好的茶泼在键盘上都没察觉，抓起电话就打给主编：「快！头版！足球圈用‘沉默条款’封口球员，证据全在附件！」半小时后，微博热搜第一从「某流量明星离婚」变成「足球沉默契约曝光」，网友评论像潮水般涌进来：「五千万违约金？这是逼人当哑巴！」「赵海涛要是没王指导帮忙，这辈子都不敢说话！」
医院走廊的电子钟跳到凌晨三点时，赵海涛的手还在抖。
他盯着护士推着的移动病床，白被单下露出一截小辫——是小雨最爱的粉色发绳。
「小雨！」他踉跄着扑过去，膝盖撞在床沿上都没知觉。
秦小雨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爸爸的脸，哇地又哭起来：「爸爸，我再也不调皮了，别不要我……」
王胜站在病房门口，喉结动了动。
他摸出兜里的草莓蛋糕——是路过便利店时买的，现在己经有些化了。
赵海涛抬头看见他，突然松开女儿，跪在地上抱住王胜的腿：「王指导，我对天发誓，我把知道的全说！假球名单、赌球账号、那些在更衣室塞钱的……」他的眼泪滴在王胜的裤脚上，「我对不起小雨，可我更对不起那些被我踢输的比赛……」
王胜蹲下来，握住他颤抖的手。
掌心能感觉到赵海涛指节上的老茧——那是踢了二十年球留下的。
「现在说还不晚。」他说，声音轻得像怕惊着病房里的孩子，「你女儿会为你骄傲的。」
三天后，足协新闻发布厅。
王胜站在话筒前，身后的大屏幕上是「天罡证人保护计划」八个金色大字。
台下记者举着的镜头像一片森林，最前排的《人民日报》记者喊：「王指导，有传言说保护计划会动用专项基金？」
「是的。」王胜的声音清晰有力，「我们会为愿意站出来的证人提供24小时安保、法律咨询，以及必要的经济补偿。」他扫过台下，目光停在举着「支持真话」牌子的球迷身上，「中国足球不怕黑暗，怕的是沉默。当每个被伤害的人都选择闭嘴，黑暗就会永远笼罩绿茵场。」
当天晚间新闻，赵海涛的采访片段在央视滚动播放。
镜头里的前国脚眼眶通红，手指点着电脑屏幕上的转账记录：「这是2026年东亚杯对韩国那场，赛前三天，有人往我账户打了三百万……」
网络评论区瞬间被刷爆：
「赵哥哭的时候我也哭了，这才是中国足球的良心！」
「王指导真的在做事！保护计划赶紧搞起来！」
「建议把沉默条款写进刑法！踢球的不容易，说真话的更难！」
而此刻，秦建国正站在顶楼办公室落地窗前。
他的金丝眼镜反着光，遮住了眼底的阴鸷。
手机在桌上震动，显示着「陈总」的来电。
他接起来，听了两句，突然把手机砸在墙上。
碎屏的蓝光里，他对秘书吼：「去仓库！把那批硬盘全烧了！马上！」秘书刚要转身，他又补了一句：「连灰都别剩。」
窗外，暮色正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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