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胜的手指在门锁上停顿了三秒。
下午五点他检查时，这把黄铜锁头还蒙着层薄灰，此刻锁扣却泛着金属特有的冷光——有人在他离开后，用软布仔细擦拭过。
他摸出随身的瑞士军刀，刀刃轻轻挑开锁舌。
门轴发出的吱呀声在空荡的走廊里格外清晰，王胜侧着身子挤进去，后背紧贴墙面。
月光从百叶窗漏进来，在满地的档案盒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最里面那排铁皮柜的抽屉半开着，一份泛黄的文件正从缝隙里垂落。
"1997年5月12日。"他弯腰捡起，封皮上的日期被红笔圈了三遍，"青训资源分配协议"几个字刺痛视网膜。
翻到末页，甲方栏的公章还清晰可辨：暗影体育文化发展有限公司。
后颈的汗毛竖了起来。
王胜记得三个月前扫黄打非办送来的资料——暗影公司在工商系统注册不过三年，可这份协议的签署时间，比他进入国青队还要早二十年。
手机在裤袋里震动，是林若雪的视频邀请。
他把文件摊在窗台，镜头对准公章："查这个。"
"刚想找你。"林若雪的脸出现在屏幕里，背景是泛着冷光的电脑屏，"沈浩然的资金链断在开曼群岛，但我黑进了他们的旧服务器。"她敲击键盘的声音清晰可闻，"看这个——"
画面切到一组转账记录，收款方全是"远山慈善基金会"，最后一笔备注是"青训基地土地款"。
林若雪的指尖点在发件人邮箱上："张远山的私人秘书账号，IP定位在香港。"
王胜的拇指着文件边缘："十九年前的协议，三年前的公司，中间的空白......"
"他们在等。"林若雪突然压低声音，"等足球改革的风声起来，等新政策里的青训补贴。"她点击上传按钮，进度条开始跳动，"资料己经加密存进总局安全服务器，现在需要......"
"陈副局长。"王胜打断她，"我今晚约了他。"
陈副局长的办公室飘着茉莉花香，比平时浓了一倍。
王胜把协议和转账记录推到对方面前时，老领导的手指正捏着茶杯，茶水在杯口晃出细碎的涟漪。
"这不可能。"陈副局长的声音发颤，目光却死死黏在"暗影公司"西个字上，"九七年我还在体校当教练，根本没听说过......"
"所以更可怕。"王胜翻开协议第二页，"您看这条款：'甲方负责协调地方体育局指标，乙方承诺每年向指定账户汇入训练经费'——指定账户，就是现在沈浩然在操作的离岸账户。"他指节叩了叩转账记录，"二十三年，三代青训教练，您真以为那些消失的器材、被篡改的选拔名单，只是个别蛀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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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胜注意到他西装第二颗纽扣没系，露出的红绳上挂着块玉牌——那是上个月张远山在慈善晚会上送的"吉祥物"。
"我需要时间......"
"他们不会给您时间。"王胜突然起身，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张远山的人今晚就会知道我们动了档案室，明天早上，您的办公室可能就会多出几封'群众举报信'。"他抓起外套走向门口，"总局大楼的监控死角，我让人今晚十点前全部补上。"
私人会所的水晶灯在张远山脸上投下碎钻般的光斑。
他转动着古巴雪茄，烟灰精准落在沈浩然脚边的地毯上："王胜去了档案室？"
"是。"沈浩然的衬衫后背洇着汗，"老周的人说，他拿走了九七年那份协议。"
"九七年......"张远山笑了，笑纹里爬着冰碴，"那批老教练早该带进棺材的东西。"他把雪茄按进水晶烟灰缸，"销毁所有电子证据，特别是开曼群岛的服务器。"
"是。"
"还有。"张远山抽出张照片推过去，照片里王胜和个金发男人碰杯，"找水军明天早上八点准时发，配文'足协改革员与海外赌球集团密会'。
要真，要脏，要让全中国的键盘侠都以为......"他指节敲了敲照片上王胜的脸，"他比我们更黑。"
王胜的手机在凌晨两点十七分震动。
来电显示"未知号码"，接通后只有电流声，接着是段视频——画面里他穿着件从未见过的黑色西装，和个戴金丝眼镜的老外勾肩搭背，背景是拉斯维加斯的霓虹灯。
"合成的。"他对着空气说，像是说给电话那头的人听，"但足够以假乱真。"
电流声里传来模糊的叹息："他们想摧垮你的公信力，让'天罡模式'变成笑话。"
电话挂断前，王胜听见对方轻声补了句："小心办公室的咖啡。"
他盯着手机屏幕里的假视频，突然闭目凝神。
《天罡十二诀》的心法在脑海里流转，像是有团温水漫过心脏——这是"心性淬炼"第二层激活的征兆。
再睁眼时，眼底的血丝淡了几分，他抓起外套冲向电梯。
走廊尽头的监控室亮着灯，林若雪正对着六块屏幕皱眉。
听见脚步声，她头也不回："陈副局长半小时前离开大楼，车往西山方向去了——张远山的私人别墅在西山。"
"把张远山的资产转移路径调出来。"王胜站在她身后，"所有能公开的，不能公开的，今晚整理成三份。"
"要干嘛？"
"明早九点。"王胜看了眼手表，凌晨两点二十八分，"紧急会议。"
林若雪的手指在键盘上顿住。
她转头时，看见王胜的影子被灯光拉得老长，像把即将出鞘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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