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哗然，云父云母追问原因时，却得知云老夫人己经闭关，无她许可，任何人不得面见。
无奈之下，只好按照出生时的时间，请了算命得出八字。
算命先生没有说其他的，只是说姐姐命格带煞，而妹妹确实是命中带福运，是大富大贵的人生。
故而姐姐取名云岚曦，妹妹取名云岚雁，“曦”字誉为朝阳，用阳气对冲阴气来减少煞气，“雁”是大雁，忠贞勇敢之意，也是守护家族之意。
但是这些信息仅限族内可知，甚至超过五福的人都不知晓此事。
偏偏云岚曦跟着上了战场之后，就在回京的路上被传是不祥之身。
云父云母迫于无奈，将她送往庄子上养大。
本意是终身不得回京，远离世人和纷争，远离舆论中心。
人意敌不过天意。
命运的齿轮早在出生时己经开始转动。
妹妹云岚雁奉旨入宫，短短两年无子坐上妃位，怀孕五月有余突然小产，不治身亡。
云家还未来得及消化这个噩耗，皇宫里来人传旨，要求云家长女云岚曦入宫选秀。
云岚曦从庄子上风雨兼程回京，只来得及与云父云母匆匆见一面，便被带往宫中选秀。
如今回家，只觉得恍如隔世。
一切还是小时候的样子，匾额、横梁、庭院、佣人，似乎都没变，似乎又都变了。
大门口，云榭承带着夫人出门迎接，皇帝的圣旨比马车到的更快。
现在的云岚曦，不再是云家嫡女云大小姐，而是皇帝的嫔妃云常在。
该有的礼数是不能少的，云榭承和夫人在侍女的搀扶下打算跪地，被云岚曦一把拉住。
到底是生身父母，云岚曦光是看着父母年老的样子，眼眶就己经泛红了，哽咽道：“爹，娘，你们行此大礼，是要折煞女儿吗？”
云榭承和云母一愣，两人对视一眼，似有千万句话，最终到嘴边只有一句：“好女儿，我们的女儿啊。”
“门口人来人往，老爷夫人要和小姐叙旧还是往屋里走。”
琼枝在一旁开口，她是老夫人身边送来的婢女，说话还是有分量的。
云岚曦随着云父云母往屋内走，云母拉着她的手，似乎不敢放开一般，攥得有些紧，云岚曦有些想抽出，却在不经意间看到云母眼角的泪痕。
到底是没有拿出手，反而轻轻拍了拍云母以示安慰。
云母似受到鼓励般，开始殷勤地向云岚曦介绍府里的一草一木：“你瞧，这是你出生那年种的桂花树，现在己经长得如此之高了，雁儿最喜欢在秋天时采了桂花酿花蜜。”
“这是你们小时候的木马，雁儿八岁的时候改成了秋千，上面还有你们刻的小字，雁儿贪玩还从上面摔下来过。”
“这个，雁儿最喜欢的，你也会喜欢的。”
……
是印象里母亲的声音，连气味也是一模一样，都是曾经朝思暮想的，可现在站在眼前了，触手可及了，却觉得一切都是想象。
云岚曦只觉得讽刺和无奈。
字字有她，却又字字在说另一个人。
她将手抽出，不咸不淡的拉开距离。
微微皱眉，垂首恭谨道：“爹爹，娘亲，我累了，先回房了。”
云母的手想去抚一下云岚曦的脸，却被不着痕迹的躲开，独留手停在半空。
云母讪讪一笑：“曦儿累了，快去歇息，晚点来我们这用膳，都是你以前爱吃的。”
说着，挥手示意管家嬷嬷带过去。
“夫人，大小姐是住哪个苑呢。”管家嬷嬷低着头，小声道。
“当然是海棠苑，曦儿和雁儿一首住在那啊。”云母不以为然。
“可……可是……”管家嬷嬷有些迟疑。
“吞吞吐吐作甚。”云母当家己久，该有的威严和主母的气势一点不少。
“回禀夫人，海棠苑的房间只有一间，是二小姐的，另外一间被您改成书房给二小姐了。”
管家嬷嬷顿了一下，到底是说出来了。
云榭承在一旁没有说话，只是皱着眉看云母，一脸不悦，似有责怪之意。
云母想解释，半晌也没憋出一个字。
现场安静极了，都尴尬的恨不得钻进地缝，还是云岚曦先开口。
“罢了，我本也是要入宫。”
“给我找个别院吧。”云岚曦回头道：“碧桃，跟着管家嬷嬷将我的行囊让过去，小心那些细软。”
“是，小姐。”碧桃一颔首，行过礼后便跟着管家出去了。
迎面走来，云老夫人身边的贴身婢女芳草。
“老夫人请大小姐到后院。”
云父云母对视一眼，在对方眼中纷纷看到不解：云老夫人找大小姐作甚。
到底云父先开口了：“母亲找曦儿做什么？”
芳草微微福身，沉静道：“老夫人未说明，只是请大小姐一人过去。”
越过云父云母，芳草走到云岚曦面前，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那爹娘，女儿先过去了。”云岚曦带着琼枝，跟着芳草往后院走。
一路上，看着庭院里的一砖一瓦，一花一草，都是和儿时记忆中截然不同的样子。
假山和溪流还是那样，似乎依旧可以听见孩童的稚音“姐姐，到这里来。”
可是庭前的海棠己经被换成了牡丹与菊花。
去往后院需要通过曲折的长廊和甬道，一路上，云岚曦想了很多，也有许多想问云老夫人，也就是她的祖母。
真正见到了，震惊之余是讶异。
帷帐后面是内室，窗边有一盆种的极好的墨竹，繁复的蜀绣花纹红木床边，点着檀香，味道不浓，但又给人难以忽视的存在。
坐在正中间的，是一个头发花白，只用一根朴素树枝钗盘着发髻的老人，在一个中年侍婢的搀扶下从蒲团上站了起来，坐在床边，手里是一本看不清字样的册子。
云岚曦仅仅是站在她面前，心里就忍不住生出一个念头：云老夫人好生可怕。
旁人或许不知，可和她正对的云岚曦却清晰地看见——
云老夫人的眼睛，是空的。
“十几年了吧，我们终于见面了。”
那是一个很威严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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