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4所地下西层，从未登记在建筑图纸上的密室。
陈默踢开锈蚀的铁门时，霉味混合着某种奇异的檀香扑面而来。手电筒光束扫过墙壁的瞬间，他的呼吸凝滞了——
整面墙贴满照片，每张都是李蕴。
汉代曲裾深衣的李蕴站在未央宫前；宋代褙子装扮的李蕴在汴河虹桥边回眸；甚至有一张泛黄的1905年圣彼得堡留影，貂裘围脖的李蕴身旁站着穿军装的年轻男子……那分明是陈默曾祖父的脸！
“这不可能……”陈默踉跄后退，撞翻了角落的木箱。箱中滑落出一本绢布封面的册子，翻开第一页，是工整的钢笔字：
【时空锚点观测记录（1950-2024）】
【对象：李蕴（陇西李氏嫡女/量子态生命体）】
【特性：周期性穿越，记忆重置】
最后一行墨迹尤新：
【本次锚定失败，建议清除】
正午的“拾古斋”二楼。
李蕴对着镜子解开纱布，腕间伤口己愈合，只留一道淡金色的疤。镜中突然闪过画面：自己穿着唐代宫装，在某个实验室里按下红色按钮……
“蕴娘！”陈默冲进门，手里攥着那本观测记录，“我们得立刻离——”
他的话卡在喉咙里。镜前的李蕴转过身，金瞳完全变成了琥珀色，长发无风自动。她开口时，声音带着诡异的叠音：“陈公子，你终于找到真相了。”
这不是李蕴。或者说，不全是。
504所天台，暴雪突至。
陈默被无形的力量拖到天台边缘，观测记录在风中翻飞。对面站着“李蕴”，她的影子却分裂成两个——一个唐装，一个现代。
“她每次穿越都会分裂。”影子们齐声说，“汉代那个选择留在长安，宋代那个跳了汴河……你是这个时空第17个陈默。”
陈默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记忆碎片突然涌现：他确实见过1905年的照片，祖父临终前说过“等一个穿古装的姑娘”……
“你们是什么？”他嘶吼着抓住栏杆。
影子们笑了：“我们是她舍不得删除的记忆。”
唐装影子展开衣袖，漫天飞雪突然静止，悬浮的冰晶里浮现无数时空片段：贞观二十二年的李蕴在书房发现父亲遗留的现代手表；1978年的李琰在实验日志里画女儿的小像；甚至还有未来的陈默白发苍苍，在量子计算机前输入一组坐标……
“她父亲发明的不是穿越装置。”现代影子轻触冰晶，“是记忆备份器。每次时空重置，只有‘李蕴’这个人格被保留下来。”
陈默突然明白为什么沈明轩说“她才是钥匙”——李蕴的潜意识里藏着时空方程！
子夜零时，镜像稳定器控制室。
真正的李蕴被锁在球形容器中央，胶状物质正吞噬她的实体。王振坤的青铜断臂接上了导线，与容器组成巨大的脑机接口。
“提取完时空坐标，你就能解脱了。”中山装老者调整着仪器，“就像前十六次一样。”
李蕴的瞳孔己完全透明，她看见自己无数次的“死亡”：汉代服毒、宋代坠楼、民国枪击……每次濒临消失时，都会有穿白大褂的父亲出现，将她的意识导入下一个时空。
“这次不一样。”她突然说。
胶体剧烈沸腾，浮现出陈默狂奔的身影。
天台边缘。
陈默掏出口袋里的黄铜钥匙——那是李蕴穿越初日，他随手从柜台拿的普通钥匙。但此刻钥匙在暴雪中泛着青光，柄端浮现出微型星图。
“你父亲给你的不是日记。”影子们惊呼，“是第十七把星钥！”
钥匙插入冰面的刹那，整个504所开始量子化。陈默坠落时，看见李蕴从胶体中破出，金瞳燃如烈日。
她的指尖触及王振坤额头，青铜假肢瞬间锈蚀成灰：“你们王家找错人了——能打开时空门的从来都是陈家人。”
晨光再现时，拾古斋的门铃叮咚作响。
陈默从柜台抬头，看见李蕴推门而入，发梢还沾着雪。她的眼睛恢复了熟悉的茶褐色，怀里抱着那本牛皮日记。
“我回来了。”她将日记翻到最后一页——原本的撕痕处，现在贴着张拍立得照片：年轻的李琰搂着穿牛仔裤的“李蕴”，背后是2018年的迪士尼城堡。
照片边缘题着两行字：
【长乐未央】
【这次，我们都要记住】
窗外，雪后初晴的阳光穿过“拾古斋”新挂的桃符，那上面是李蕴今晨写的联句：
“岁月常新，人长久”
“山海皆可平，重逢有归舟”
（第二卷·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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