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更声从手机导航里传出时，陈默正驾车碾过满地碎玻璃。副驾驶的李蕴死死攥着素帛，帛面水渍未干，浮动的文字像一群受惊的萤火虫。后座昏迷的林晓薇颈侧灼痕己蔓延成凤凰纹样，随着车速加快而明灭，仿佛在呼吸。
"沈教授发来坐标了。"陈默猛打方向盘避开燃烧的路障。后视镜里，三个黑衣人骑着改装摩托紧追不舍，头盔目镜泛着与鲛人泪相同的蓝光。导航突然跳转为全屏红色，地图上浮现出九个光点——正是新闻里报道过的近期文物盗窃案发生地，连成线后竟与李蕴玉佩投射的星图完全重合。
李蕴突然闷哼一声。素帛上的"归"字渗出淡金色液体，沾到她指尖立刻变成血珠。陈默急刹在十字路口，抓过她的手想包扎，却见那些血珠滚落在车载充电器上，瞬间汽化成淡红烟雾。导航屏幕突然雪花纷飞，闪出半张被火焰灼烧的脸——是那个与他相貌相同的唐装青年，正隔着屏幕无声开口：
**"戌时三刻，带她来。"**
林晓薇就在这时惊醒。她扑向前座，染着蓝光的指甲抓向李蕴手中的素帛："给我！"陈默抬手去挡，肘关节撞到方向盘，喇叭长鸣声中，后方的摩托车突然集体急刹。最前面的骑手摘下头盔——是唐韵集团那个服务生，此刻他耳后嵌着块指甲盖大的星髓碎片，蓝光顺着血管爬满半张脸。
"王总说..."他机械地复述，声音里混着电子杂音，"用这个换李小姐的银镯。"
黑衣人捧出个鎏金匣子。匣开刹那，整条街的汽车警报器同时尖啸。陈默眯起被强光刺痛的眼睛，看到匣中躺着半块龟甲，上面蚀刻着与沈明轩那块完全相反的纹路。李蕴的银镯突然自行脱落，在仪表台上立起旋转，内壁浮现出《璇玑图》缺失的下半阙：
**"魂归非所愿，帛裂见真章。双佩本一体，破军照残阳。"**
素帛应声而裂。帛中飘落的不是丝絮，而是无数微缩的唐代文书残页。其中一页《李氏墓志》擦过陈默手背，竟烙下灼热的文字——"嫡孙女清漪，殁于天宝九年腊月，陪葬品有凤纹玉佩一双，鲛人泪十颗..."
摩托车队突然让开通道。远处出现辆黑色加长轿车，车顶架着盏青铜宫灯。灯焰此刻己转为纯白，照得路面如同冰封。车窗降下，王振坤的金丝眼镜反射着冷光："李小姐，令祖父的墓志铭可还完整？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长安烟火照归途 "他举起个平板电脑，屏幕上正是新闻里那块残碑的高清扫描图——缺失的右下角，此刻正在李蕴腿上的文书堆里微微发亮。
林晓薇突然夺门而出。她奔向轿车的姿势像提线木偶，颈后凤凰纹完全转为蓝色。陈默刚要追，挡风玻璃突然映出骇人景象：后座阴影里缓缓立起个穿唐代襦裙的女子，面容与李蕴有七分相似，但眼角有颗泪痣。
"阿...姐？"李蕴的嗓音劈裂在夜风里。
女子却指向自己空荡荡的腰间。陈默这才发现她裙带上本该系玉佩的位置，悬着个青铜小算盘——正是王振坤办公室里常摆弄的那只。
"九曜连珠缺其一。"女子开口竟是王振坤的声音，"李姑娘的鲛人泪，该物归原主了。"
车载电台突然自动开启。沈明轩的嘶吼混着电流杂音炸响："别让两半龟甲合并！那是开启——"
刺耳的干扰音吞没了后半句。黑衣人趁机抛出鎏金匣，龟甲在空中划出抛物线。李蕴的银镯突然爆裂，九根银针呈扇形飞射，最长的两根精准击中龟甲。
惊天动地的金属扭曲声从地底传来。陈默低头看导航，九个光点正在重新排列，最终组成北斗七星加辅弼二星的图案。而代表"破军"的第七星位置——正是他家小区。
"调虎离山..."他猛踩油门，"王振坤的目标是玉佩烙痕！"
后视镜里，唐装女子身形开始消散。林晓薇在轿车前跪倒，双手捧着的银钗突然融化，变成一滴蓝色液体坠向宫灯。王振坤的狂笑中，李蕴突然扯开交领——她锁骨下的凤凰烙痕正在消退，化作金粉流向素帛碎片。
最惊人的是陈默自己的右手。不知何时浮现出与烙痕对称的纹路，此刻正与消散的金粉产生共鸣。导航屏幕闪烁最后一条信息，来自沈明轩的加密频道：
**"阳佩认主，阴佩噬主。双痕合，时空裂。"**
加长轿车在这时爆炸。不是火焰，而是某种青色冰晶的急速增殖，瞬间冻住半个街区。陈默在冰晶追上来的前一秒打满方向，车子撞进路侧绿化带。安全气囊弹出的闷响中，他最后看到的是李蕴扑向自己，她锁骨下最后一点金粉正汇入自己掌心的纹路。
黑暗降临前的触感很奇妙——像有冰凉的手指探入胸腔，轻轻捏住了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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