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旧化工厂的铁门被腐蚀得只剩半边，在风中发出垂死般的呻吟。秦明跨过警戒线时，鞋底粘上了某种粘稠的黑色物质，每走一步都发出轻微的撕拉声。
"里面更糟。"先到的现场勘查员递来防毒面具，"硫化氢浓度超标，尸体泡在酸性液体里。"
秦明戴上面具，过滤后的空气带着橡胶的苦涩。穿过杂草丛生的厂区，三号厂房门口站着几个穿防护服的警员，他们的身影在晨曦中显得模糊而不真实。
陈峰蹲在入口处，正用镊子夹起一片碎玻璃。看到秦明，他举起证物袋："彩色玻璃，教堂常用的那种。"
厂房内部空间开阔，生锈的反应釜像巨兽的残骸般散布各处。中央空地上，一个穿着米色风衣的女性以跪姿俯卧在反应釜前，双手合十，宛如祈祷。她的风衣下摆浸在暗绿色液体中，己经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死者周雯，28岁，自由记者。"陈峰的声音透过面具显得沉闷，"报社报告她五天前失联，当时说去暗访一个医疗废料黑作坊。"
秦明小心接近尸体。在距离三米处，他停下脚步，取出激光测距仪。光束在尸体周围的地面上扫过，显示出几处不明显的拖拽痕迹。
"别碰地面液体，"他提醒拍照的警员，"先取样检测。"
当秦明绕到尸体正面时，一股腐酸混合的气味猛地冲入鼻腔，即使隔着面具也让他眼眶刺痛。死者的面部被严重腐蚀，嘴唇和鼻梁己经融化，露出森白的牙齿和部分鼻骨。但更骇人的是她的姿势——颈椎被刻意扭曲到一个不自然的角度，使得那张面目全非的脸正对着入口方向，仿佛在注视每个进入的人。
"凶手想让她'看着'我们发现现场。"秦明蹲下身，注意到死者右手腕从风衣袖口露出一截。他轻轻拉起袖管，一个暗红色的数字"6"刻在己经的皮肤上。
陈峰倒吸一口冷气："和上一个一样..."
"不，不一样。"秦明用放大镜观察刻痕，"这次工具更锋利，手法也更熟练。"他指向刻痕末端的上挑，"同一个人，但进步了。"
技术员开始扫描现场。秦明注意到反应釜侧面贴着一张泛黄的标签纸，上面用马克笔潦草地写着："忏悔是救赎的开始"。字迹歪斜，像是左手书写。
"死者衣物完整，没有性侵痕迹。"秦明检查着风衣内袋，找出一个被酸液浸透的钱包。警员小张用镊子从里面夹出半融化的记者证，勉强能辨认出周雯的照片和"《都市晨报》"字样。
当法医团队准备移动尸体时，秦明突然抬手制止："等等。"他指向死者合十的双手，"指缝间有东西。"
在紫外灯照射下，死者紧握的双手间透出微弱的荧光。秦明小心掰开己经僵硬的手指，一枚银色纽扣滚落到托盘上——与林小雨手中发现的一模一样，同样的字母"K"，只是这次右下角刻的是"427"。
"数字递减..."陈峰脸色变得难看。
解剖在化工厂临时搭建的洁净帐篷中进行。秦明划开死者胃部时，一股酸液混合着半消化食物的气味喷涌而出。他后退半步，看着助手将内容物倒入取样瓶。
"胃内pH值1.8，"小林读着检测仪数据，"远低于正常胃酸水平。"
秦明用镊子夹起一片未完全溶解的胶囊外壳："又是缓释制剂，但这次..."他突然停住，将胶囊残片凑近灯光。在透明的外壳内部，隐约可见极小的数字"6"。
帐篷外突然传来争吵声。秦明掀开帘子，看到陈峰正和一个穿西装的男人对峙。那人约莫西十岁，梳着一丝不苟的背头，胸前的工牌写着"康宁医疗集团 安全主管"。
"这属于商业机密！"西装男声音尖利，"我们的员工档案不可能..."
"周雯死前在调查你们集团的医疗废料处理。"陈峰打断他，"现在她死了，你觉得哪个更严重？"
秦明注意到西装男的右手无意识地着左手腕部，那里隐约露出一道疤痕。当他发现秦明的目光时，立刻拉下袖口，但这个动作让他的袖扣闪了一下——银色的，刻着字母"K"。
回程的警车上，秦明的手机震动起来。这次不是加密邮件，而是一段自动播放的音频。沙沙的背景音中，一个经过变声处理的声音念道："六人知晓，五人存活..."接着是一连串模糊的呻吟声，像是多人被捂住嘴发出的声音。
技术科的王主任打来电话，背景音里键盘敲击声如暴雨："查到了！'K428'是康宁医疗集团的高级员工编号系统，'K'代表核心部门，数字是入职顺序。周雯电脑里那个加密文件，我们破解出一部分——是非法器官交易的记录！"
秦明望向车窗外，康宁集团的大楼在远处闪着冷光。他突然意识到什么，翻出现场照片比对——周雯尸体跪拜的方向，正对着康宁集团总部。
手机又震了一下。这次是一张图片：五个被捆绑的人影背对镜头跪成一排，每个人后颈上都贴着一个数字标签，从5到1。照片角落，一只戴着外科手套的手握着一把银亮的手术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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