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予安僵在原地，手脚冰凉。
莫叙白正费力地把蜷缩在地板上的沈向阳往床上挪。嘴唇翕动，模糊地吐出几个字：“别碰我……”
护工和医生冲进房间，空间顿时显得拥挤。体温计的数字跳到39.8，心率监测仪发出刺耳的警报，红线在屏幕上疯狂跳跃。
医生检查着沈向阳的状况，眉头紧锁：“急性应激反应，比上次严重。他在自我封闭，抗拒清醒。”
莫叙白扶着额头，指缝渗出冷汗。
看着沈向阳苍白的脸，猛然想起理疗室那道门缝——阳阳肯定听到了，听到了那些最不该听的！
江知晚被护工搀扶着进来，看到儿子紧闭双眼、眉头痛苦拧紧的样子，腿一软，差点摔倒。
“阳阳……”她伸手想碰儿子的脸，却被沈向阳无意识地挥开。
折腾到后半夜，沈向阳的体温降了些，人依旧没醒。医生确认身体指标好转，但意识没回笼，是他自己不愿醒。
江知晚坐在床边，拉着沈向阳的手，眼泪无声滑落。
莫叙白凑到她耳边，小声解释。
隐去了沈向阳可能听到对话的部分，只说下午被可疑人员惊吓过度。
“都怪我……”江知晚哽咽，“不该让他单独待着。”
莫叙白叹气：“不怪你，谁能想到……”他没说完，目光落在沈向阳手腕挣扎勒出的红痕上，心沉甸甸的。
江知晚缓缓抬头，眸色透出一丝清明。
她并非没想过接受。
宋予安和宋修文不同，她看得出来。只要阳阳能快乐，过去的恩怨，她可以尝试放下。
可现在……看着儿子毫无生气的脸，想起昏迷中那句“别碰我”，心像被刺穿。
感情带来的伤，有时比恨更首接，更痛。
宋予安或许真心对阳阳好，可他流着宋家的血；他的存在，就是扎在阳阳心上的刺。
只要顽疾还在，阳阳永远不得安宁。
天亮时分，宋予安出现在病房门口。没敢进，只是隔着玻璃偷偷往里看。
江知晚注意到门口的身影，站起身，仔细掖好沈向阳的被角。
然后，转身走出病房，轻轻带上门。
走廊很安静，消毒水气味弥漫。
江知晚仰头望着宋予安。
年轻人眼底布满红血丝，下巴冒出青色胡茬，异常憔悴。
换作平时，她会心软的~
“宋同学。”她开口，语调平稳。
“谢谢你来看阳阳。”
宋予安想说话：“江教授，阿阳他……”
“他会好起来。”江知晚打断宋予安想继续说的话。
“但不是在你面前。”
宋予安的神色瞬间惨白。
“我知道你和你父亲不同。”江知晚眼神疲惫，却没有恨意。
“我也想过，只要阳阳快乐，其他不重要。现在才明白，有些东西，不是想放下就能放下的。”
她指向病房门：“你们都是好孩子，变成这样，不是你们的错。”
“但有些事情解释不清。宋修文的手段，能做一次，就能做第二次，第三次……”
“你们不该相爱的。”
宋予安双眼猩红，真相堵在喉咙口——江教授才是最痛苦的人，但他不敢说。
江知晚见他痛苦的样子，心一狠，语气更冷硬了。“走吧，宋同学。阳阳需要真正的安静，这里不需要你。”
宋予安喉咙发紧，最终只挤出干涩的一句：“……对不起。”
他没再坚持，转身离开。背影在走廊灯光下，拉得很长，透着一抹沉重的孤寂。
几天后，宋予安安排的人手抵达瑞士疗养院。安保等级提升到最高，外围布控严密。
莫叙头一回未曾回绝，因为知道这是为阳阳安全着想。
宋予安在疗养院外徘徊了几天。
透过窗户，能看到沈向阳安静地躺着，像一尊没有生气的瓷偶。
莫叙白和江知晚守在床边，气氛压抑。
他明白，自己成了多余的刺激源。
莫叙白和江知晚的眼神，无声地传达着同一个意思：离开吧！
宋予安攥紧拳头，指甲嵌进掌心。呆下去毫无意义，只会让阿阳的处境更糟。
【他需要回江陵，那里还有未清算的债。】
登机前，宋予安最后看了一眼疗养院的方向。阿尔卑斯山的雪顶在光线下，意外刺眼得很。
【阿阳，等我。把债讨干净，再回来干干净净找你。】
湾流G650冲上云霄，将压抑的疗养院远远抛在下方。
(╥╯﹏╰╥)?
……
江陵市，东川集团顶层办公室。
落地窗外是灰蒙蒙的天。
宋予安没开主灯，只亮着桌上一盏台灯。盯着平板屏幕，瑞士疗养院的实时监控画面分割成十几个小格。
阿阳的房间，窗帘紧闭。
莫叙白坐在床边椅子上，背影带着疲惫。江知晚偶尔出现在画面边缘，端水或和医生轻声交谈……
宋予安手指划过屏幕，放大其中一个监控。沈向阳露在被子外的手，苍白瘦削，手背上还留着留置针的胶布痕迹。
指腹蜷缩了一下，又归于平静。
【还是没醒吗？阿阳~】
宋予安烦躁地关掉平板，屏幕暗了下去，映出布满血丝的双眼和紧绷的下颌线。
靠进椅背，两指捏着眉心。
疲惫感排山倒海般袭来。脑子却异常清醒，被瑞士的影像和江陵的烂摊子反复撕扯。
办公室门被敲响。
“进。”
金助理推门进来，手里拿着平板，脸色凝重。“小宋董，王春丽那边有新情况。”
宋予安坐首身体：“说。”
“我们的人持续跟进，发现王春丽这十七年，每年固定收到一笔海外汇款。收款账户是她一个远房侄子的名字，实际由她操控。汇款方……查到一个离岸空壳公司，最终源头指向……”
金助理顿了顿，调出一份加密文件。“指向宋董事长秘书室一个外围账户，操作很隐蔽，但资金链能对上。”
宋予安眼神瞬间结冰：“金额？”
“每年五万瑞士法郎。十七年，总计八十五万法郎。”
“封口费。”宋予安冷笑，“够持久的。张明远呢？加拿大还有进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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