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黏在沈向阳线条干净的侧脸，昨天厨房的画面又溜进脑子里。
暖黄灯光笼着低垂的眼，水珠顺着碗沿，“啪嗒”一声滴在瓷砖上……
“喂，学霸~”宋予安胳膊肘不轻不重怼了对方一下。
“嗯？”
沈向阳转过头，额前碎发扫过眉心骨。
“你做的糖醋里脊，绝了。”
宋予安舌尖顶了顶后槽牙，那股子酸甜劲儿好像还在。“比老麻记的兔头还带劲。”
“够了啊！”
沈向阳睫毛抖了抖，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运动服拉链头。
“宋予安，再夸就假了。”
晨风卷过跑道，把沈向阳身上清爽的皂角味儿混着宋予安刚跑出来的汗气搅在一起，倒也不难闻。
宋予安又往前蹭了小半步，运动鞋尖差点踩上沈向阳的帆布鞋边。
“不假，说多少遍都不假。”
他嗓子压得低，眼尾弯着。路灯还没灭的光落在瞳仁里，闪得晃眼。
沈向阳抬眼撞进那片亮光里，后脖颈子“腾”地有点热。
“咳~”
他别开脸，盯着远处的篮球架，话音弱了点。“以后想吃什么，微信记得发我。不过菜得你自己买，吃完碗也得归你刷。”
“得嘞，包哥身上，安排地妥妥的。”
宋予安一巴掌拍在硬梆梆的腹肌保~证，劲儿使得大了，顺起一小股风。
沈向阳瞅着某人的嘚瑟样，下嘴唇抿了抿，嘴角极快地往上牵了一下又绷住。
“走了走了，再磨蹭汗都馊了。”他转身，后颈几缕碎发被风撩起，露出一小片白得扎眼的皮肤。
“哎，等等我啊！”
宋予安赶紧屁颠屁颠跟上，运动鞋底在跑道上敲出“哒哒”的脆响。
熹微的晨光把俩人影子抻得老长，歪歪扭扭地叠在跑道上。
一个走得笔首，一个晃荡着肩膀，在拐角的阴影里，两人挨得死紧。
宋予安忍不住哼起五音不全的调子：“在学霸的小锅里~挖呀挖呀挖~种里脊开甜花~出锅就被我一口闷啦~”
前头沈向阳的脚步没停，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攥成了个拳头。
路过琴房几排的大玻璃窗，沈向阳的影子映在上面。
睫毛微垂着，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淡青，仔细瞧，眸底似乎也掺进了一丝暖。
头顶香樟树的叶子沙沙响，筛下点点碎金，跳在两人肩头。
新的历程就这么踩着糖醋里脊的味儿开了场。
空气里好像浮着没说出口的“下次再做呗”，和藏在各自胸口内层，敲鼓似的‘咚咚’心动。
……
一个多月后，F教204的松节油味儿浓得呛人。
地上摊着十几张废弃草图，揉成团的废纸堆成了小山。
颜料管挤得干瘪，炭笔屑铺了满地。
宋予安盘腿坐在地上，后背靠着的画架腿，手里捏着刮刀，对着画稿上纠缠的藤蔓与荆棘较劲。
眼底挂着浓重的青黑，下巴冒出一圈胡茬。
沈向阳也没好到哪去，站在画板前，眼神都有些发酸。
两人中间，主题名为《纠缠》的双人画稿己接近完成。
狂野的荆棘刺破藤蔓束缚，裂痕处绽出嫩芽与新花，色彩激烈碰撞又微妙融合。
手机屏幕在颜料管堆里执着地亮起。
【纠缠项目组 (3)】
老方头：“@宋予安 @沈向阳 进展汇报！[奋斗][奋斗]”
老方头：“展厅布置方案呢？[敲打]”
老方头：“解说词框架有了吗？[抓狂]”
老方头：“两位才俊，展览倒计时十五天！十五天！[炸弹][炸弹]”
老方头：“别装死！今天下班前必须交方案初稿！[发怒.jpg]”
宋予安抓了抓头发，把嗡嗡作响的手机倒扣在地毯上。
“催命呢……”
沈向阳没回头，只哑声应：“最后调整一下肌理，下午能定稿。”
“行。”
宋予安抹了把脸，强打精神爬起来，凑到沈向阳旁边，拿起调色盘。
“这裂痕边缘的过渡色，再加点群青冷调。”
“可以试试。”
沈向阳点头，递过一支干净的扇形笔。
两人再次埋首，画室里只剩画笔摩擦画布的沙沙声。
窗外天色由亮转黄，夕阳余晖透过积灰的玻璃窗，给两人疲惫的身影镶上金边。
“嗡……嗡……嗡……”
刺耳的震动声打破专注。
宋予安瞥见屏幕上跳动的“老姐”，眉头拧成疙瘩。
他不想接，但震动声顽固地响着，大有不接就不停的架势。
“啧~”
宋予安划开接听，口气冲得很，“喂，宋予曦，又干嘛？”
电话传来宋予曦冷冽的声线，穿透力极强，即使没开免提，旁边的沈向阳也能隐约听见。
“宋予安，今天几月几号，记得吗？”
宋予安一愣，脑子被颜料和线条塞满，一片混沌。“……几号？”
【等等，六月三号！！！】
宋予曦似乎吸了一口气，隔着听筒都能想象她捏紧手机，红唇紧抿的样子。
“为了你那个破双人展，爸的生日酒会都忘干净了？”
“今晚八点，景姝酒店顶层。”
“哦~”
宋予安恍然大悟，随即涌上浓浓的不耐烦，“知道了，知道了。”
“礼物准备了？”宋予曦继续追问，语气是笃定对弟弟的不信任。
宋予安一时语塞，眼神有些飘忽，“呃……好像……还没？”
电话那头陷入短暂沉默。宋予安几乎能看见姐姐扶额，精致的眉眼间压着怒火的样子。
“猜到了。指望你不如指望太阳打西边出来。”
宋予曦的嗓音恢复冷静，含着不容置喙的命令口吻 ，“别废话！”
“林助理现在出发去学校接你。妆造团队和礼物我安排好了，首接去‘云顶’造型。”
“七点半，我要在景姝酒店门口看见你人模人样地出现。”
她缓了缓，每个字都咬得清晰，“宋予安，今天场合很重要。收起你吊儿郎当那套，别给我，也别给宋家掉链子。”
“听懂人话了嘛？”
“哦~听懂了。”
宋予安闷闷应声，挂了电话，烦躁地把手机扔回颜料堆里，发出“啪嗒”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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