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柱状图正以沉稳的节奏向上攀爬，将代表第一名的金线持续推高。
指针划过十一点五十分时，宋予安放下手中的设计图纸，指腹在手机屏幕上磨出细密的汗意。
沈向阳放下画笔一停，两人默不作声地凑上前，目光全落在屏幕中央。
那根绿色光柱正迫近最后的节点，倒计时数字在幽蓝背景上跳成灼眼的红。
十一点五十八分，五十九分……
当数字归零时，投票通道瞬间关闭。
屏幕骤然亮起，巨大的鎏金“1”字在“纠缠”组合的名字上方闪耀，最终票数定格在7,048,576票。
“成了。”
宋予安用力握了下拳。
沈向阳看着象征着冠军的数字，一首绷着的肩膀缓缓放松，眼底漾开真切的笑意。
“嗯，成了。”
宋予安侧头看他，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沈向阳带笑的侧脸上，美好得不像话。
他忍不住伸手，揉了揉沈向阳的头发。
“走，庆功去。叫上老赵和俊文，我请客，地方随你们挑。”
沈向阳拍开他的手，但没躲开眼神里的光。
“好。”
这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时，是尘埃落定的轻松，语气里全是释然。
……
“干杯！”
学校后街最热闹的烧烤摊前，塑料杯碰撞的脆响混着啤酒泡沫的‘滋滋’炸开。
赵秉川仰脖灌下半瓶冰啤，喉结滚动时溢出满足的喟叹，通红的脸颊在暖黄的灯泡下泛着油光。
“我说宋哥，学霸。七百多万票啊！”
许俊文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镜片被烟火气熏得蒙了层薄雾。
“要说还是宋哥牛，食堂拉票跟开演唱会似的，我嗓子到现在还哑着呢。”
他话音未落，一串油花西溅的烤羊肉就被塞进手里，宋予安挑眉斜睨他。
“再废话，明早让你扛着音响去美术馆门口吆喝。”
“嘿嘿嘿……”
炭火噼啪爆响的间隙，宋予安侧过身时，烤馒头片的焦香裹着沈向阳身上淡淡的皂角味飘过来。
那人正用竹签戳着馒头片小口咬着，指节在油渍的餐巾纸上擦了擦。
斯文的举止在喧嚣的摊档里像一幅静帧画面。
“阿阳，再点串蜜汁排骨，是这家的特色。”宋予安把烤得流油的鸡翅往盘子里拨。
沈向阳摇了摇头，手绕着玻璃杯口转了圈：“够了。”
喉结轻滚着补了句，“谢了，予安。”
“跟我客气什么。”
宋予安胳膊肘顺势往肩上一靠，烧烤摊的灯泡把两人影子叠在油毡棚上。
眼尾余光瞥见沈向阳的耳尖涨红，像刷了一层淡釉的瓷器。
赵秉川用烤串签子捅了捅许俊文。
两人憋着笑埋头扒拉烤茄子，辣椒面沾在嘴角都没顾上擦。
【哎呦，小情侣。】
月上柳梢时，赵许二人踩着醉步先走了。
夜风卷着烤面筋的香味掠过，宋予安踢开脚边的一颗小石子。
看它骨碌碌滚进路灯照不到的旮旯：“累不累？明早还得布展。”
沈向阳踢了踢路边的梧桐落叶，鞋尖蹭着树根凸起的纹路：“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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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予安忽然伸手揽住肩膀，掌心隔着棉质T恤蹭到肩胛骨的轮廓。
“只是省~展而己，有我在呢。我们不是说好了，以后登上国际的大舞台。”
沈向阳被宋予安的小动作，揽得趔趄了半步。
肩窝传来的暖意像块晒透的棉被，把心底发毛的忐忑压了压。
他刚准备应声，裤袋里的手机突然震起来。
屏幕亮起时，“王医生”三个字让他指尖猛地收紧。
王医生: “向阳，你在哪？”
“气象台刚说江陵要下暴雨，你那前庭的毛病最怕气压低。药带了吗？明天不许出门！”
沈向阳把手机贴得更紧，“知道了，药还有……”
“不是知道了，上次在公园晕倒忘了？展览重要还是命重要。”
“听话，别跟你爸一样，性子犯倔。”
“嗯呐~”
挂了电话的瞬间，沈向阳往后退了半步，后腰抵上路灯杆。
明天要调灯光，后天开展要站在展厅里跟观众讲解。母亲、妹妹、林教授说不定会混在人群里拍照。
瞧着地面砖缝里的青苔，沮丧感怎么也压不下去。
“我去布展，你在宿舍待着。”
宋予安扳过沈向阳肩膀时，蹭到对方后颈细密的汗珠。
“上次你在画室犯病，脸白得跟宣纸似的，想吓死谁？”
“不行~”
“展签顺序、灯光色温都得我盯着……”
“沈向阳！”
宋予安攥住他的手腕，掌心的汗蹭在脉搏上。“你当我是摆设???”
望着沈向阳紧抿的嘴唇，倏地泄了气似的松开手，抓着头发蹲下来。
夜风掀起后颈的碎发，露出青茬茬的头皮：“药呢？给我看看。”
沈向阳从背包侧袋摸出药瓶，铝箔板上的药片还剩下半~板。
宋予安对着路灯数了数，忽地把药瓶塞进自己口袋。
“明早我盯着你吃。要是敢犯晕，我首接把你扛回公寓锁起来，一辈子都别想出来。”
“囚禁是犯法的！！！”
“呵，是犯法！但我有上百种办法，把你关进~国外的海岛别墅~”
沈向阳没见过偏执一面的宋予安，手扣着工装裤缝，不敢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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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予安憋回阴鸷面，重新站了起来。手臂重重搭在沈向阳的肩上，把人往怀里带得更紧。
“走吧，回去早点睡。养足精神，好打一场硬仗。”
……
第二天，省艺术馆布展现场A区。
展厅里人来人往，各参展组都在做最后的冲刺。
“纠缠”的展位被安排在入口最显眼的主通道旁。宋予安和沈向阳正指挥工人调整射灯角度。
沈向阳仰头望着灯光打在画布上的效果，神色专注。
宋予安站在斜后方，看似在检查画框固定，眼角余光却时刻锁在沈向阳身上。
窗外的天色阴沉，厚重的乌云压着城市天际线，空气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
预报中的暴雨，正在积蓄力量。
“这里，再往左偏五度。”沈向阳指着射灯道。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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