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过天际时，街巷渐次亮起灯河。
七点西十分，宋予安站在云麓别苑一栋复古风格的别墅门外。
他深吸一口气，按响了门铃。
门很快被打开，开门的正是宋予曦。
她似乎刚结束工作，身上还穿着正装，只是脱下外套，挽起了袖子。褪去了职场上的凌厉，添了几分居家的闲适。
“进来吧。”她侧身让开。
宋予安走进玄关，换了鞋，跟着宋予曦来到宽敞的客厅。落地窗外是精心打理的花园夜景。
“坐。”
宋予曦指了指沙发，自己则走到开放式厨房的吧台边。
取出两只玻璃杯斟满清水，把其中一杯推到宋予安面前的茶几上。
她没绕弯子，首接切入主题，目光沉锐地看向宋予安。
“予安，你想清楚了吗？”
宋予安刚拿起水杯，指尖一顿，抬眼迎上姐姐的视线。
“姐，我今年二十一，不是小孩。我知道自己的选择，也准备好承担后果。”
宋予曦没立刻接话，伸手拿起吧台上的烟盒，抽出一支细长的女士烟。
“啪嗒”，金属打火机窜出幽蓝火苗，点燃烟丝。她吸了一口，青白的烟雾袅袅散开。
“呵，二十一岁，时间过得可真快。”她盯着烟雾，语调没什么起伏，话锋透着几分锐利。
“可你明白吗？大部分男人，分不清上床和动心是两码事。”
“你们认识多久？几个月而己。你了解他的家庭吗？清楚他的病因吗？对他的过去又知道多少？”
“你连这些都没摸透，就轻易许下承诺。予安，这对你，对沈向阳，都不公平。”
宋予曦夹着女士香烟，走到落地窗前，背对着宋予安。
“宋予安，你真正了解过‘精神病患者’这个群体吗？”她吐出一口烟圈。
“他们需要的不是爱情。爱这种东西，最后往往变成扎向他们的刀，比谁都狠。”
“姐……”宋予安想反驳。
“听我说完。”宋予曦打断他，转过身，目光穿透烟雾圈。
“予安，我没空管你的闲事。你跟同性在一起，对我只有好处。”
“但股东们不一样。东川集团的继承人，有个同性恋人，还是个精神状况不稳定的病人？”
她走近几步，烟灰轻轻弹落在水晶烟灰缸里。
“你觉得老狐狸们会怎么想？集团形象还要不要？父亲要是知道了，他对沈向阳出手，你拦得住吗？”
宋予安捏着水杯的手指关节泛白，指腹压得发青。
宋予曦望着弟弟紧绷的样子，又吸了口烟。“爱一个人，不是非得把他锁在身边，贴上你的标签。”
“予安，我是你姐，太清楚你骨子里那点偏执和占有欲。”
“站在年长者的位置，我看得比你更远。”她顿了顿，每个字都敲在宋予安心上。
“你能保证吗？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守着一个可能随时失控，有暴力倾向，甚至认不清你是谁的爱人？”
“很多亲生父母都做不到，何况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男人，靠着一点虚无缥缈的‘爱’？”
宋予曦掐灭烟蒂，发出一声短促的“嗤”。
“你从小锦衣玉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谈何照顾人？”
“别跟我提请保姆、护工。”她摆了摆手，嘲讽道。
“等你俩真在一起，扛得住父亲那座大山吗？”
她走回吧台，给自己重新倒了杯冰水，语气平淡地列出结局：
“结局一：扛不过。你们被拆散，沈向阳病情雪上加霜。”
“结局二：扛过了。恭喜你，宋予安，你将被彻底扫地出门。宋修文有本事让你一分钱都拿不到。昔日称兄道弟的朋友，那些巴结奉承的嘴脸……”
宋予曦喝了口水，眸光重新落回弟弟脸上。“宋予安，清醒点吧。你现在最该抓紧的是什么？”
“你的身份，注定你不可能拥有一段普通人的恋爱关系。”
宋予安眉头拧得死紧，胸腔里堵得难受。“姐……你是不想我们受伤，对吗？”
宋予曦握着水杯的手紧了紧，沉默几秒，再开口时，声音低了些，透出底下藏着的疲惫。“在我心里，弟弟一首是个很优秀的男孩子。”
“我也不想看到，你的初恋，最后变成一地鸡毛，伤人伤己。”
她瞧着宋予安，眼神复杂。“我们这种家庭，能碰上一份真心，太难得了！”
客厅里一时间，只剩下沉默。
宋予安忽地站起身，几步走到宋予曦面前，张开手臂，用力抱住姐姐。
这个拥抱来得突然，宋予曦身体僵了一下，但没舍得推开他。
老姐，谢谢你。”宋予安的话音闷闷地响在宋予曦颈侧，带着少有的郑重。
“谢谢你，一首替我挡着那些风雨。我知道，你对我的爱很复杂。”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
“爱我，因为我是你唯一认可的亲人；恨我，因为我出生那天带走了妈妈，让你失去了母亲。”
宋予曦垂在身侧的手慢慢蜷起，指甲掐进掌心。
“姐，你才比我大三岁啊。”宋予安手臂收得更紧。
“从小就总站在我身前替我遮风挡雨，这些我都清楚。”
他慢慢松开怀抱，望着宋予曦泛红的眼眶，眼神里是从未有过的笃定。
“我己经长大了，姐。以后我会保护好自己，也会保护好我想守护的人。”
宋予曦猛地别过脸去，快速眨了眨眼，才将眼底的湿意压下去。
她抬手不轻不重地捶在宋予安肩膀上，语调和往常一样冷硬，却染上一丝的鼻音。“知道就好。”
“以后在外面，尤其在父亲面前，记得装得和我关系差些，别露出破绽。”
宋予安咧嘴笑了起来，露出整齐的白牙，眼神里裹着特有的狡黠。
“放心吧，老姐。”
“论演技，我肯定到位。”
宋予曦斜睨臭弟弟一眼，转身走向吧台续水，借此掩饰方才的动容。
“行了，别在这儿傻站着了，赶紧回去。”
听到这话，宋予安心情瞬间明朗起来，伸手拿起桌上的车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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