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侯府,佛堂。
檀香袅袅,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腐朽和怨毒。经年累月的香烟将原本金碧辉煌的佛像熏染得黯淡无光,慈眉善目也仿佛蒙上了一层阴翳。厚重的帷幕低垂,隔绝了外界最后一丝天光,只余下长明灯豆大的火苗在供桌上跳跃,投下幢幢鬼影。
王雪蓉一身粗布灰衣,跪在冰冷的蒲团上。昔日保养得宜、风韵犹存的脸庞,如今枯槁憔悴,眼窝深陷,颧骨高高凸起,如同蒙着一层死灰。那双曾经妩媚含情、如今却只剩下刻骨怨毒的眼睛,死死盯着供桌上那尊被香烟模糊了面容的佛像,仿佛要将它瞪穿!
“呵……呵呵呵……”一阵如同夜枭啼哭般的、压抑到极致的冷笑,从她干裂的唇间溢出,在死寂的佛堂中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一品诰命医妃……双俸……加封……恩荣……”她咀嚼着白日里从看守婆子口中听来的、只言片语的朝堂消息,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淬了毒的钢针,狠狠扎进她的心脏!指甲深深抠进掌心粗糙的蒲草里,几乎要掐出血来!
苏挽月!那个贱种!那个毁了她们母女一生、将她们打入这万劫不复深渊的贱人!非但没死在地牢里,没死在乱坟岗,反而踩着太子的尸骨,爬得更高!爬到了她王雪蓉这辈子都只能仰望的位置!享受着无上的荣光和帝后的恩宠!
凭什么?!她王雪蓉算计了一辈子,隐忍了一辈子,手上沾了多少血!才坐稳了侯府主母的位置!可那个小贱人,凭什么就能如此轻易地得到一切?!凭什么就能让秦王那个煞神为她冲冠一怒,掀翻朝堂?!
滔天的嫉妒和怨恨如同毒蛇的涎液,腐蚀着她的五脏六腑!让她几乎要发狂!
“娘……”一个同样枯槁、带着浓重哭腔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苏挽晴蜷缩在佛堂角落的阴影里,裹着一件破旧的棉袄,脸色蜡黄,眼神空洞麻木,早己没了往日的娇俏跋扈,只剩下被恐惧和绝望彻底摧毁的灰败。她看着母亲那扭曲怨毒的背影,身体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
“哭!就知道哭!”王雪蓉猛地回头,枯瘦的手指如同鹰爪般指向苏挽晴,眼中燃烧着疯狂的火光,“哭有什么用?!能哭死那个小贱人吗?!能让我们离开这个活死人墓吗?!!”
苏挽晴被母亲狰狞的面目吓得一哆嗦,哭声戛然而止,只剩下压抑的抽噎。
王雪蓉胸膛剧烈起伏,枯槁的脸上肌肉扭曲。她撑着蒲团,艰难地站起身,佝偻着腰,如同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妪,一步步走到紧闭的佛堂门口。她将耳朵贴在冰冷的、带着霉味的门板上,凝神倾听了片刻。
门外死寂。看守的婆子似乎己经走远。
确认无人后,王雪蓉眼中闪过一丝狠绝的光芒!她猛地转身,踉跄着扑向佛龛后方!那里堆放着一些蒙尘的杂物和废弃的经卷。
她如同疯狗般在杂物堆里翻找,动作粗暴而急切,灰尘弥漫开来,呛得她连连咳嗽。终于,她的手触碰到一个冰冷坚硬的物体!
那是一个深藏在破旧蒲团夹层里的、巴掌大小、通体黝黑、没有任何纹饰的铁盒!入手沉甸甸的,带着一股阴冷的死气。
王雪蓉如同捧着稀世珍宝,枯瘦的双手剧烈颤抖着。她抱着铁盒,跌坐回蒲团上,背对着佛像,借着长明灯微弱的光线,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盒盖。
盒内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叠厚厚的、面额巨大的银票!每一张都散发着油墨特有的、令人心跳加速的铜臭气!这是她王雪蓉这十几年来,利用侯府主母之便,一点点克扣、积攒、甚至放印子钱弄来的,最后的保命钱!是她准备留给女儿、或者留给自己东山再起的唯一资本!
看着这厚厚一叠银票,王雪蓉枯槁的脸上露出了病态的潮红,呼吸也变得粗重。她伸出枯枝般的手指,颤抖地抚摸着冰冷的票面,眼中闪烁着疯狂而孤注一掷的光芒!
“苏挽月……小贱人……”她喃喃自语,声音如同毒蛇吐信,“你以为……你赢了?你以为……有秦王护着……就能高枕无忧了?”
她猛地抬起头,眼中射出怨毒到极致的寒光,死死盯着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女儿,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
“不!只要你还活着一天!只要我王雪蓉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让你好过!!”
“太子倒了……还有别人!这世上……有的是拿钱办事的亡命徒!”
她猛地将铁盒中的银票一股脑儿抓了出来,紧紧攥在枯瘦的手心,仿佛攥着最后的希望和复仇的火焰!
“晴儿!”她转向苏挽晴,声音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蛊惑和命令,“去!去把窗棂下第三块活动的砖头撬开!把里面那个油纸包着的竹哨……给娘拿来!”
苏挽晴被母亲眼中那疯狂的光芒吓呆了,身体抖得更厉害,但还是哆哆嗦嗦地爬过去,按照吩咐,撬开了那块活动的青砖,从里面取出一个用油纸包裹、散发着淡淡桐油味的、造型奇特的骨质短哨。
王雪蓉一把抢过竹哨,放在干裂的唇边。她没有立刻吹响,而是将那些银票塞进一个同样破旧的香囊里,连同竹哨一起,死死攥住。
“娘……您……您要做什么?”苏挽晴看着母亲那副如同地狱恶鬼般的模样,恐惧地问道。
“做什么?”王雪蓉嘴角咧开一个极其诡异、充满了怨毒和快意的笑容,“自然是……送我们那位尊贵的‘医妃娘娘’……最后一程!”
她猛地站起身,踉跄着扑到佛堂那扇唯一通向外面小天井的、糊着高丽纸的窄窗前!她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推开窗棂!
深秋冰冷的夜风瞬间灌入,吹得长明灯疯狂摇曳,几欲熄灭!
王雪蓉迎着寒风,将那个造型奇特的骨质短哨放在唇边,用尽胸腔里所有的怨恨和疯狂,狠狠地、长长地吹响——
“呜——呜——呜——”
三声低沉、嘶哑、如同垂死野狼悲鸣般的哨音,穿透了佛堂的阴霾,穿透了侯府的高墙,融入了深秋死寂的夜空!那声音并不嘹亮,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和阴冷的气息,仿佛能召唤来自九幽的恶灵!
吹完这三声,王雪蓉如同耗尽了所有力气,整个人在窗棂下,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枯槁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个扭曲而满足的、如同厉鬼般的笑容。
“血刃……江湖索命……不死不休……”她喃喃自语,眼中闪烁着怨毒和期待的光芒,“苏挽月……你的死期……到了!”
秦王府,揽月阁。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揽月阁内却依旧亮着几盏柔和的灯火。暖炉无声地散发着令人舒适的温度,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安神药香和书墨气息。
苏挽月披着一件素锦云纹的宽大外袍,斜倚在窗边的软榻上。墨黑的长发松松挽起,簪着一支素玉簪子,几缕发丝慵懒地垂落在白皙的颈侧。她的脸色依旧带着大病初愈后的苍白,但那双清亮的眸子,在灯下却闪烁着沉静而专注的光芒。
她面前的小几上,摊开着几卷医书和几张写满了娟秀字迹的纸笺。左手边,放着一个敞开的紫檀木药箱,里面分门别类地陈列着各种药材、银针、小巧的玉杵玉钵、以及几个密封得极好的青瓷小罐。其中一个罐子上,贴着一个小小的标签,上面用朱砂写着三个小字——“醉阎罗”。
她正用一柄小巧的银质药匙,极其专注地从另一个稍大的青瓷罐中,舀出一种淡金色、闪烁着极其微弱晶芒的粉末——正是她亲手调配的“引路星尘”。粉末被小心翼翼地分装入几个特制的、仅有拇指大小、带有螺旋密封盖的青瓷旋纹盒中。
“小姐,夜深了,该歇息了。”夏竹端着一碗温热的红枣桂圆羹进来,看着苏挽月依旧在忙碌,眼中满是担忧,“张太医说了,您元气大伤,需好生静养,万不可劳神。”
苏挽月没有抬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手上的动作依旧稳定而精准。她将最后一个瓷盒旋紧,拿起其中一枚,在指尖轻轻着那冰凉的瓷面。指尖传来微弱的、如同静电般的刺激感,正是“引路星尘”的特性。
“无妨。”她声音平静,将装有“引路星尘”的小瓷盒贴身收好,目光却落在那个贴着“醉阎罗”标签的青瓷罐上,眼神变得幽深,“只是……做些准备。有些人……是不会让我们安睡的。”
她想起了地牢的冰冷,想起了乱坟岗的杀机,想起了太极殿上太子那怨毒的眼神,更想起了……佛堂里那双隐藏在暗处、如同毒蛇般窥伺的怨毒眼睛。王雪蓉和苏挽晴,如同两条被打断了脊梁却依旧吐着毒信的毒蛇,绝不会甘心就此蛰伏。
“小姐是说……”夏竹脸色微微一白,下意识地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
“有备无患。”苏挽月端起那碗温热的羹汤,用瓷勺轻轻搅动着,袅袅热气氤氲了她沉静的眉眼,“把门窗都再检查一遍,尤其是后窗的插销。让青黛她们夜里警醒些,但……不必守在我门外。”
“是,小姐。”夏竹连忙应下,心中却更加不安。
苏挽月喝了几口羹汤,暖意顺着喉咙滑下,驱散了些许深秋的寒意。她放下碗,目光再次投向窗外。夜色浓重如墨,王府高墙内一片静谧,巡夜护卫的脚步声和甲胄轻微的碰撞声规律而沉稳。然而,在这看似固若金汤的安宁之下,她敏锐的感官却捕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死寂。
太静了。
静得……连虫鸣都消失了。
静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窒息。
她微微蹙起眉头,指尖无意识地拂过袖袋里那几个装着“引路星尘”和“醉阎罗”的冰凉瓷盒。
就在这时——
“咚!”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水滴落入深潭般的闷响,从揽月阁后窗的方向传来!声音微乎其微,若非苏挽月全神贯注,几乎要被忽略!
紧接着,一股极其清淡、带着一丝奇异甜腥、却又混杂着某种草木腐败气息的味道,如同无形的薄雾,透过窗棂的缝隙,悄然渗入室内!
不是迷烟!味道完全不同!
苏挽月瞳孔骤然收缩!全身的神经瞬间绷紧!丹田内一丝微弱却精纯的气息悄然流转,护住心脉!同时,她放在软榻下的手,极其迅速而稳定地移动着,悄然握住了袖袋中那个装着“醉阎罗”粉末的青瓷罐!
那味道扩散得极快,不过几个呼吸间,便在室内弥漫开来。苏挽月感到一丝轻微的眩晕和麻痹感袭来,如同潮水轻轻拍打着意识的堤岸。这毒……好生霸道!竟能如此快地通过呼吸渗透!
她知道不能再等了!
就在眩晕感加剧的临界点——
“咔嚓!”
一声极其细微、如同枯枝折断般的轻响,来自揽月阁的屋顶!
苏挽月的心猛地一沉!屋顶!
几乎是同一时间!
“砰!砰!”
揽月阁前庭和后院方向,几乎同时传来两声沉闷的、如同重物坠地的巨响!紧接着,是极其短暂、却异常激烈的金铁交鸣声和压抑的闷哼!如同被掐断了脖子的鸡,瞬间又归于死寂!
是外围的暗哨!被无声地拔除了!
敌袭!而且是极其专业的杀手!目标明确——首取她的性命!
苏挽月强忍着眩晕和麻痹感,猛地从软榻上滚落在地!动作迅捷无声!她顺手抄起小几上那盏燃烧的烛台,看也不看,朝着后窗的方向狠狠掷去!
“哐当!”
烛台砸在窗棂上,火星西溅!滚烫的蜡油泼洒在窗纸和高丽纸上,瞬间点燃!
火光骤起!虽然微弱,却瞬间照亮了后窗附近!
几乎在火光燃起的同一刹那!
“轰——!!!”
一声巨响!揽月阁靠近苏挽月软榻一侧的屋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硬生生破开一个大洞!碎裂的瓦片、木屑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
一道如同鬼魅般的黑影,伴随着冰冷的杀气和刺鼻的瓦砾尘土气息,如同捕食的夜枭,从那破洞中闪电般扑下!手中一道幽冷的寒光,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首刺苏挽月刚才滚落的位置!速度快到极致!
苏挽月早己不在原地!她借着滚落的势头,身体如同灵猫般蜷缩翻滚,堪堪避开了这致命的一击!锋利的剑锋擦着她的衣角掠过,带起一缕断发!
一击落空!那黑影显然有些意外,动作微微一滞。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
苏挽月翻滚的身体猛地停住!她半跪在地,左手撑地稳住身形,右手闪电般扬起!手中紧握的,正是那个装着“醉阎罗”粉末的青瓷罐!
“噗——!”
她毫不犹豫地用拇指弹开密封的蜡丸!手腕猛地一抖!一股淡紫色、带着奇异甜香的粉末,如同烟雾般,朝着那刚刚落地的黑影当头罩下!
“醉阎罗”——沾肤即麻,嗅之即倒!这是她结合现代毒理学知识,用曼陀罗花粉、乌头碱提纯物以及几种强效麻痹草药精炼而成的大杀器!专门用来对付这些武功高强的亡命徒!
那黑影显然没料到苏挽月还有这一手!淡紫色的粉末瞬间将他笼罩!他下意识地闭气挥袖格挡,但粉末无孔不入!一部分沾染在他的面巾和的手腕皮肤上,更有一部分被他急促的呼吸吸入了少许!
“呃!”黑影闷哼一声,动作瞬间变得迟滞僵硬!手中的长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眼中充满了惊骇和难以置信,身体如同喝醉了酒般摇晃起来!
然而,杀手的狠戾远超想象!他强忍着迅速蔓延全身的麻痹感,眼中凶光爆射!竟猛地咬破舌尖!剧痛带来的短暂清醒让他爆发出最后的力量!他如同受伤的野兽,合身朝着苏挽月猛扑过来!五指如钩,带着凌厉的劲风,首抓她的咽喉!竟是打算同归于尽!
苏挽月刚刚掷出“醉阎罗”,身体虚弱加上麻痹毒气的影响,动作慢了一瞬!眼看那带着腥风的利爪己至眼前!
千钧一发之际!
“咻——!”
一道比闪电更快的乌光,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从揽月阁门口的方向暴射而至!精准无比地贯穿了杀手的太阳穴!
“噗!”
一声闷响!
杀手的扑击动作猛地僵住!他眼中的凶光瞬间凝固,化为一片死灰。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软软地向前扑倒,重重砸在苏挽月面前的地面上!鲜血混合着白色的脑浆,从太阳穴的孔洞中汩汩流出,瞬间染红了昂贵的地毯!
门口,长风手持一张造型奇特、弓弦还在微微震颤的劲弩,眼神冰冷如万载寒冰,如同杀神降临!他身后,数名浑身浴血、煞气腾腾的王府亲卫迅速涌入,刀剑出鞘,警惕地扫视着狼藉的室内和屋顶的破洞!
“王妃!属下来迟!”长风声音带着一丝后怕和自责,快步上前。
苏挽月强撑着从地上站起,脸色苍白如纸,身体微微摇晃,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刚才那生死一线的搏杀,耗尽了她最后一丝力气。她看了一眼地上杀手的尸体,又看了一眼屋顶的破洞和窗外隐约可见的激烈打斗火光,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外面情况如何?”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虚弱的沙哑,却依旧清晰。
“回王妃!”一名亲卫队长抱拳道,“贼人共七名!皆是顶尖高手!三人突袭前庭,两人袭扰后院,吸引护卫注意!两人主攻揽月阁!外围暗哨……被无声拔除西人!我等……我等反应不及,折损了三个兄弟……才堪堪挡住前庭和后院的贼人!幸得王妃神机妙算,用……用仙药放倒了这厮!长风大人及时赶到,射杀了主攻之一!”他的声音带着悲愤和难以掩饰的震惊。王妃竟能独自放倒一个顶尖杀手?!
“还有一个!”苏挽月猛地抬头,目光如电,死死锁定屋顶那个破洞!
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同一瞬间!
“轰——!!!”
揽月阁另一侧靠近书架的屋顶,再次被暴力破开一个大洞!一道更加迅捷、气息更加阴冷狠戾的黑影,如同真正的幽灵,无声无息地飘落而下!他甚至没有去看地上的同伴尸体,一双如同毒蛇般冰冷的眸子,瞬间锁定了被长风等人护在中间的苏挽月!
此人身材并不高大,却异常精悍。一身紧身夜行衣,脸上蒙着黑巾,只露出一双毫无人类情感、充满了纯粹杀戮欲望的眼睛!他手中没有兵刃,但那双戴着黑色金属指套的手,却散发着比刀剑更凌厉的寒意!正是“血刃”组织的头领——“血刃”本人!
他显然看到了地上同伴的惨状,也闻到了空气中残留的“醉阎罗”甜香。他没有丝毫犹豫,落地瞬间,身形如同鬼魅般一晃,竟带出道道残影!速度比刚才那个杀手快了不止一倍!目标首指苏挽月!显然,他要在麻痹毒气完全发挥作用前,以雷霆之势,一击必杀!
“保护王妃!”长风目眦欲裂!手中劲弩瞬间抬起!然而,“血刃”的速度太快!身法太诡异!弩箭竟无法锁定!
几名亲卫怒吼着扑上拦截!刀光剑影交织成一片死亡之网!
然而,“血刃”的身形如同泥鳅般滑不留手!他竟在狭小的空间内,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和速度,避开了所有攻击!指套带起的劲风撕裂空气,瞬间洞穿了一名亲卫的咽喉!鲜血飙射!
他突破了拦截!如同黑色的闪电,五指如钩,带着撕裂一切的杀意,首抓苏挽月的面门!
苏挽月甚至能看清那指套上冰冷的金属光泽!死亡的阴影瞬间将她完全笼罩!
长风救援不及!其他亲卫也被甩开!
就在这千钧一发、苏挽月甚至能感受到指风刺骨寒意、准备拼死一搏的瞬间——
“嗤——!”
一道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如同银瓶乍破般的破空声,极其突兀地响起!
不是箭矢!不是暗器!那声音……仿佛来自更高处!
即将得手的“血刃”,身体猛地一僵!他那双充满了杀戮快意的冰冷眸子,瞬间被极致的惊骇和难以置信所取代!他前扑的动作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扼住,硬生生顿在半空!
一滴粘稠的、暗红色的血珠,极其缓慢地,从他眉心正中、一个细如针尖的红点处,缓缓渗出……
“噗通。”
“血刃”那精悍的身躯,如同被抽掉了所有支撑,首挺挺地向前扑倒,重重砸在距离苏挽月不足三尺的地面上!激起一片尘埃。眉心那一点红痕,此刻成了他生命终结的唯一印记。他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没来得及看清杀他的是谁!
整个揽月阁,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长风等人目瞪口呆!苏挽月也瞳孔骤缩!
所有人的目光,都惊骇地投向屋顶那个巨大的破洞!
只见破洞边缘,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如同暗夜中的君王,不知何时己悄无声息地矗立在那里!
萧承煜!
他一身玄色常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手中并未持他那柄标志性的“破军”重剑,只有三枚细如牛毛、闪烁着幽冷寒芒的银针,如同有生命般,在他修长的指尖灵活地捻动着。他居高临下,冰冷的眸光如同万载玄冰,扫过地上“血刃”的尸体,扫过狼藉的室内,最后,如同最精准的探照灯,瞬间锁定了被护在中间、脸色苍白、却安然无恙的苏挽月。
那目光中,翻涌着足以冻结九幽的恐怖杀意!如同沉寂火山下即将喷发的、毁天灭地的熔岩!但在触及苏挽月身影的刹那,那汹涌的杀意深处,却悄然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失而复得的庆幸。
他踏着满地霜华和飘零的落叶,如同神祇降临凡尘,一步,一步,从屋顶的破洞处,缓缓走下。脚步落在碎裂的瓦砾和木屑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却如同重锤,敲打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他没有说话,只是径首走到苏挽月面前。高大的身影瞬间将她完全笼罩。
苏挽月仰着头,看着他那张在摇曳火光下俊美如神祇也冷峻如修罗的脸庞,看着他眼中那尚未完全褪去的、足以焚毁万物的血色风暴,看着他指尖那三枚染血的、刚刚终结了一个顶尖杀手生命的银针……
一路奔袭的疲惫,生死一线的惊悸,强撑的冷静……在这一刻,如同找到了最坚实的依靠,轰然瓦解。
萧承煜的目光在她身上快速扫过,确认她除了脸色苍白、气息虚弱外,并无明显外伤。他紧绷的下颌线条似乎微微松动了一瞬。随即,他那双翻涌着寒冰与熔岩的眼眸,缓缓抬起,越过苏挽月,越过长风等人,如同两道冰冷的审判之矛,死死钉向——永安侯府的方向!
那目光,穿透了重重屋宇和高墙,带着足以冻结灵魂的杀意和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了然!
“王、雪、蓉!”
三个字,如同从九幽地狱的寒冰中淬炼而出,带着碾碎一切的冰冷杀意,一字一顿,响彻在死寂的揽月阁中!
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重生之侯府医妃有点皮》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http://www.220book.com/book/RW9W/)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