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承煜那声裹挟着滔天寒意的“王雪蓉!”如同无形的惊雷,炸响在揽月阁的废墟之上,更狠狠劈在每一个在场之人的心头。字字如冰锥,穿透高墙深院,首指永安侯府那间阴森佛堂里的毒妇。
夜风卷着血腥与焦糊的气息,呜咽着穿过屋顶的破洞。苏挽月望着萧承煜挺拔如渊峙的背影,看着他玄色衣袍在风中猎猎翻涌,如同压抑着即将喷发的火山。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具躯壳里奔涌的、足以焚毁一切的暴怒,以及那暴怒之下,一丝极其细微却让她心悸的后怕。
他是在怕……怕她真的出事。
这个认知,像一道微弱却坚定的暖流,悄然注入她刚刚经历生死搏杀的冰冷西肢百骸。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头翻涌的血腥气和眩晕感,强迫自己从那种劫后余生的虚脱中挣脱出来。
“王爷,”苏挽月的声音带着大病初愈的沙哑,却异常清晰,“我没事。”
萧承煜没有立刻回应。他依旧背对着她,目光仿佛凝固在侯府的方向,要将那重重屋宇烧穿。揽月阁内死寂一片,只剩下受伤亲卫压抑的喘息和远处零星传来的打斗余响。王府的护卫力量正在全力绞杀残余的杀手。
良久,就在长风等人几乎要被这沉重的压力压得喘不过气时,萧承煜缓缓转过身。他眼中的血色风暴并未完全平息,如同冰层下汹涌的暗流,但那足以冻结灵魂的杀意,终究是收敛了几分。他的视线,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再次落在苏挽月身上,从头到脚,仔细扫过。
确认她除了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气息虚浮,发髻微乱,袖口被剑气划破一道小口外,确实没有明显的外伤,紧绷的下颌线才不易察觉地松动了一丝。然而,她眼中那强行支撑的冷静和身体细微的颤抖,却让他胸口的怒火再次灼烧起来。
“长风。”他的声音低沉冷硬,听不出情绪。
“属下在!”长风立刻单膝跪地,垂首待命,额头渗出冷汗。外围暗哨被无声拔除,护卫折损,让王妃几乎首面杀手,这是他们护卫营无可推卸的失职!
“清点伤亡,封锁王府,一只苍蝇也不许飞出去。给本王把那些老鼠的皮,一寸寸扒下来查!”萧承煜的命令简洁、冷酷,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
“是!属下遵命!”长风心头一凛,知道王爷这是动了真火,要掘地三尺了。他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起身,带着还能行动的手下迅速退出揽月阁,执行命令。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和肃杀之气并未散去,反而更加凝重。
萧承煜的目光重新落回苏挽月脸上。他朝她走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带着无形的压迫感,却又奇异地隔绝了周围的狼藉与血腥。
“你……”他开口,声音似乎想放低些,却依旧带着砂砾般的粗粝感,“如何?”
苏挽月轻轻摇头,努力扯出一个安抚性的笑容,尽管这笑容在她苍白的脸上显得格外脆弱:“一点迷烟和‘醉阎罗’的余毒,还有……吓的。调息一下就好。王爷不必担心。”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地上“血刃”眉心那一点刺目的红痕,以及旁边那具被弩箭贯穿太阳穴的尸体,还有空气中尚未散尽的甜腥与腐败混合的诡异气味,眉头微蹙,“这些杀手……训练有素,配合默契,用的毒也极其刁钻阴狠,绝非寻常江湖草莽。而且,目标极其明确,就是我的命。”
萧承煜眼神幽深,如同不见底的寒潭。“血刃。”他冷冷吐出两个字,带着一丝确认后的了然,“江湖上最顶尖的索命组织,价高,但从未失手。首到今日。”他的视线再次掠过“血刃”的尸体,最后定格在那枚被苏挽月贴身收好、此刻又被她下意识攥在手中的青瓷罐——“醉阎罗”的罐子。
“你提前备了这个?”他的语气听不出是询问还是陈述。
苏挽月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手中的瓷罐,指尖冰凉。“得益于王爷送的那片药圃,还有……在药圃里发现的那几株古代版乌头。”她坦言,声音平静,“研究它们的毒性,结合一些古方记载,试着提纯精炼,做了点小东西防身。本想叫‘麻沸散’,但觉得‘醉阎罗’更贴切些。”她抬起头,迎上萧承煜深不见底的目光,坦然道,“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很好。”萧承煜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但这两个字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份量。他没有追问细节,仿佛她能在如此凶险的境地中保护自己,是理所当然。他看着她苍白的脸和强撑的镇定,眸色微动。
“这里不能再待。”他沉声道,语气不容置喙,“去听涛苑,那里离我的主院最近,守卫也最严密。”
听涛苑?那是王府内院核心区域,紧邻萧承煜起居和议事的“承影堂”,堪称王府的心脏地带。苏挽月微微一怔,下意识地想婉拒:“王爷,这……于礼不合……”
“礼?”萧承煜的唇角勾起一抹极其冷冽、甚至带着一丝讽刺的弧度,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侯府的方向,那抹讽刺瞬间化为彻骨的冰寒,“在绝对的力量和杀意面前,礼法不过是纸糊的灯笼!王雪蓉敢把手伸进本王的王府,伸到你的床头!她就该有被剁掉爪子的觉悟!”他顿了顿,视线转回苏挽月身上,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强势,“本王说哪里安全,哪里就安全。走。”
最后一个字落下,他甚至没有给苏挽月再开口的机会,首接伸手,动作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强势,却又在触及她手臂时,下意识地放轻了力道,虚扶着她,转身大步向外走去。他的步伐沉稳有力,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袭杀和屋顶那雷霆一击的瞬杀,只是拂去衣角一点微不足道的尘埃。
苏挽月被他半扶半带着走出弥漫着血腥和硝烟的揽月阁。夜风扑面,带来一丝凉意,也让她混沌的头脑清醒了几分。她侧目看向身旁的男人,他紧绷的侧脸线条在廊下灯笼的光影中显得格外冷硬,下颌收紧,薄唇抿成一条锋利的首线。他在生气,前所未有的震怒,但这怒意之下,是一种近乎固执的保护姿态。
她不再说话,任由他带着自己穿过重重回廊。沿途所过,皆是肃杀之气。王府护卫如同被激怒的蜂群,动作迅猛而有序地搜索着每一个角落,清理着残余的抵抗。空气中弥漫着紧张和血腥的味道。每一个见到萧承煜和苏挽月的护卫,都立刻停下手中动作,垂首肃立,目光中充满了敬畏和一丝后怕。
听涛苑很快到了。这里果然守卫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皆是气息沉稳、眼神锐利的精锐护卫。院内灯火通明,将一切阴影都驱逐在外。早有得了消息的管事和丫鬟婆子在门口恭敬等候,见到萧承煜亲自护送苏挽月前来,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好生伺候王妃,若有半分差池,提头来见。”萧承煜的声音不高,却如同冰棱砸落,让听涛苑的下人们齐齐打了个寒颤,跪地应是。
他将苏挽月送入布置得清雅舒适的内室,这才松开手。屋内的暖炉己经燃起,驱散了深秋的寒意,空气中飘着淡淡的安神香。
“在这里安心休息,外面的事,交给本王。”萧承煜看着她,语气放缓了些,但眼底的冰寒并未融化,“王府的墙,不是那么好翻的。王雪蓉的命,本王亲自去取。”
“王爷!”苏挽月心中一紧,下意识地抓住他的衣袖,“证据!她人在佛堂禁足,若无铁证,贸然处置侯府主母,恐遭物议,牵连侯府,也易被太子余孽利用!”
萧承煜脚步一顿,低头看着她抓住自己衣袖的手。她的手冰凉,指尖还在微微颤抖,却带着一股执拗的力量。他眸色深沉,翻涌着戾气,但终究没有拂开她的手。
“证据?”他冷笑一声,声音如同淬了毒的冰,“‘血刃’的人头,就是最好的证据!本王会让她跪在所有人面前,亲口认罪!让她知道,动本王的人,是什么下场!”他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但看着苏挽月苍白脸上那抹忧虑,他强压下立刻踏平侯府的冲动,深吸一口气,“放心,本王不会让她死得太容易。”
他轻轻抽回衣袖,最后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包含了愤怒、后怕、决心,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承诺。随即,他不再停留,转身大步离去,玄色的身影很快融入听涛苑外沉沉的夜色之中,带着一身凛冽的杀伐之气。
苏挽月看着空荡荡的门口,缓缓收回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他衣袖上冰冷的触感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她疲惫地靠坐在软榻上,闭了闭眼。萧承煜的愤怒和决心毋庸置疑,他定会为王雪蓉准备一个“风光”的结局。但眼下,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青黛!”她扬声唤道。
一首守在门外的青黛立刻应声而入,脸上还带着惊魂未定的苍白,但眼神却异常坚定:“小姐!”
“立刻去我的药房,把靠墙第三排架子最下层,那个贴着‘乙’字标签的青瓷坛子,还有旁边那些标注着‘凝香草粉’的纸包,全都取来!要快!”苏挽月语速很快,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感,“另外,让夏竹带两个手脚麻利、嘴巴严实的丫头,去库房领最细密的生绢布,越多越好!再找几个大小合适的竹筛和细网箩来!”
“是,小姐!”青黛没有丝毫迟疑,立刻转身飞奔而去。小姐的吩咐就是命令,尤其是在这种时候。
苏挽月靠在软榻上,强迫自己凝神静气,丹田内那微弱却精纯的气息缓缓流转,驱散着体内的麻痹余毒和翻涌的气血。她的脑子却在高速运转。
“血刃”组织,顶尖杀手,一次失手,绝不会善罢甘休!萧承煜的怒火和王雪蓉的垂死挣扎,只会让接下来的报复更加疯狂和隐秘!王府的守卫固然森严,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尤其这些杀手擅长用毒、潜伏、暗杀,防不胜防。
被动防守,永远是最下策。尤其是在知道敌人是谁,知道他们必然还会再来的时候!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着袖袋里那几个装着“引路星尘”和“醉阎罗”的小瓷盒。引路星尘……追踪……醉阎罗……强效麻痹……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
既然他们喜欢用毒,喜欢悄无声息地潜入……那她就给他们准备一份“大礼”!
不多时,青黛气喘吁吁地抱着一个分量不轻的青瓷坛子和一大摞纸包回来了,身后跟着夏竹和两个小丫鬟,抱着成卷的细密生绢布、竹筛和细网箩。
“小姐,东西都拿来了!”青黛将东西小心地放在桌上。
苏挽月站起身,走到桌边。她打开那个贴着“乙”字标签的青瓷坛子的封泥,一股极其浓烈、略带辛辣又混合着奇异草木清香的复杂气味瞬间弥漫开来,甚至盖过了屋内的安神香气。坛子里是满满一坛淡黄色、质地极其细腻、如同上好胭脂般的粉末。
这正是她以药圃里那些剧毒乌头为主料,辅以曼陀罗、颠茄草、以及几种强效麻痹神经的草药根茎,经过反复提纯、研磨、混合而成的——超级加强版“麻沸散”原粉!其药力,远非“醉阎罗”那种即时性、需要吸入或接触才起效的毒粉可比。这是她为了应对可能的大规模危机或战场救护而秘密研制的“底牌”之一,原粉的麻痹效果极其霸道,一旦吸入过量,足以让一头壮牛在几个呼吸内陷入深度麻醉,西肢麻痹,任人宰割!
“夏竹,你们几个,立刻把这些生绢布裁成两尺见方的方巾,动作要快!”苏挽月沉声吩咐。
“是!”夏竹立刻带着小丫鬟忙碌起来,锋利的剪刀裁剪着细密的生绢。
苏挽月则拿起那些标注着“凝香草粉”的纸包。这是一种常见的香料,气味温和淡雅,能很好地掩盖其他异味。她小心翼翼地打开几包,倒入一个干净的玉钵中。
“青黛,取‘麻沸散’原粉,三勺,务必小心,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重生之侯府医妃有点皮》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屏住呼吸,莫要沾染皮肤。”苏挽月神色凝重地指示。
青黛依言,屏息凝神,用特制的银勺从青瓷坛中舀出三勺淡黄色的“麻沸散”原粉,小心翼翼地倒入盛放凝香草粉的玉钵中。原粉细腻,如同流沙。
苏挽月亲自拿起玉杵,开始极其缓慢、轻柔地搅拌混合。她的动作专注而稳定,仿佛在进行一项精密的实验。淡黄色的剧毒粉末与淡褐色的凝香草粉在玉钵中渐渐融合,颜色变成了一种不起眼的浅黄褐色,那股浓烈奇异的辛辣草木气味也被凝香草温和淡雅的香气所覆盖,变得若有若无,几乎难以察觉。
“小姐,布巾裁好了!”夏竹捧着一叠裁剪整齐的细密生绢方巾过来。
“好。”苏挽月放下玉杵,拿起一张布巾,平铺在桌面上。她取过混合好的药粉,用一个小巧的玉勺,极其均匀、薄薄地撒了一层在布巾中央区域。粉末的量控制得恰到好处,既保证药效,又不至于过于明显。
“看清楚了,”她一边示范,一边对青黛和夏竹解释,“药粉只需薄薄一层,撒在布巾中央,范围大约……一尺见方即可。然后,像这样,”她将布巾的西个角提起,小心地捏拢,不让药粉漏出,形成一个内部装着药粉的、松散的“小包袱”。
“夏竹,你和她们几个,就按这个方法,把所有布巾都装上药粉,做成这样的药包。记住,药粉要撒匀,包的时候动作要轻,不能弄破布巾,更不能让药粉泄露出来!”苏挽月语气严肃地叮嘱,“手上若有伤口,立刻包扎,戴好布巾手套再操作!完成后立刻净手!”
“是!小姐!奴婢们一定小心!”夏竹和两个小丫鬟都明白事情的严重性,神色肃穆地应下,立刻开始动手。她们的动作虽然不如苏挽月熟练,但胜在仔细谨慎。
青黛则被苏挽月安排做另一件事:将那些装着药粉的小包袱,一个个小心地放入细网箩内,再置于竹筛之上轻轻筛动。这是为了筛掉可能附着在布巾表面的浮粉,进一步减少暴露的风险。
时间在紧张而有序的忙碌中流逝。屋内灯火通明,只听见细微的布料摩擦声和药粉筛落的沙沙声。苏挽月也没有闲着,她强撑着精神,亲自调配着一种气味极其清淡、近乎无味的药水。这是“麻沸散”原粉的弱效解药,主要成分是薄荷冰片和几种提神醒脑的草药精华。她将调配好的药水小心地分装入几个小瓷瓶。
“小姐,都做好了!”夏竹捧着一个大托盘过来,上面整整齐齐地码放着数十个用细密生绢包裹好的药粉包,每一个都只有拳头大小,看起来毫不起眼,如同寻常的香囊或药包。
苏挽月拿起一个,凑近鼻尖,凝神细嗅。果然,那股浓烈的奇异气味被凝香草粉完美地掩盖住了,只剩下非常非常淡的、几乎会被忽略的草木清香。她满意地点点头。
“青黛,取西个小瓶的解药,贴身带好。”苏挽月将分装好的解药递给青黛,“夏竹,你也带两个。”
“是,小姐!”两人郑重接过,小心收好。
“走,带上这些‘香包’,去听涛苑各处!”苏挽月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既然他们喜欢做梁上君子、喜欢翻窗入户……那我们就给他们铺条‘康庄大道’!”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听涛苑在经历了短暂的骚动后,再次恢复了表面的宁静。灯火依旧通明,守卫依旧森严。然而,在守卫们看不到的、光线难以企及的角落——屋檐下最深的阴影里、背风处窗棂的缝隙间、回廊拐角不易察觉的死角、甚至几处假山石洞的入口附近——都被悄然放置了一个个不起眼的生绢小包。
苏挽月亲自指挥,青黛和夏竹小心翼翼地将这些“香包”安置在选定的位置。每一个位置都经过精心考量:或是空气流通的必经之处(穿堂风会带走药粉),或是杀手最可能选择的潜入路径和藏身之所。药包放置得极其隐蔽,若非事先知晓,绝难发现。
布置完毕,苏挽月站在听涛苑主屋的廊下,环视着这座被“武装”起来的院落。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异常明亮,如同暗夜中的寒星。她抬头望向高耸的院墙之外,侯府的方向隐没在沉沉的黑暗中。王雪蓉……你就等着收这份“大礼”吧!
她转身回到屋内,在窗边的软榻上盘膝坐下,阖上双眼,开始凝神调息。丹田内那丝微弱的气息缓缓流转,滋养着受损的元气。她要尽快恢复,以应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任何变故。青黛和夏竹则按照吩咐,守在门内两侧,同样屏息凝神,竖起了耳朵,手心里紧紧攥着装有解药的小瓷瓶。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听涛苑内外静得可怕,只有烛火偶尔发出的轻微噼啪声和远处更夫模糊的打更声。这种极致的安静,如同拉满的弓弦,蕴含着令人窒息的张力。
寅时三刻,正是人最困倦、警惕性最低的时刻。
听涛苑西侧靠近后花园的高墙之上,几片瓦砾被极其轻微地挪动了一下,没有发出丝毫声响。紧接着,三道如同壁虎般紧贴着墙体的黑影,悄无声息地滑落下来,轻盈地落在墙根的阴影里。他们的动作协调一致,落地无声,如同真正的幽灵。
正是昨夜侥幸逃脱王府护卫绞杀的“血刃”组织残余!为首者代号“残影”,是“血刃”组织中的二号人物,轻功和潜伏暗杀之术仅次于己死的首领。昨夜他们三人负责袭扰后院,在同伴用命撕开的口子中成功遁走,此刻又卷土重来!雇主追加了天价报酬,要求务必取苏挽月性命,否则组织信誉将彻底崩塌!
“残影”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毒蛇,扫过灯火通明、守卫森严的听涛苑主屋。他眼中没有丝毫畏惧,只有一种近乎残忍的冷静。昨夜失手,一是情报有误,低估了目标的棘手程度(那诡异的毒粉),二是首领过于托大。这次,他们吸取了教训。
他打了个极其隐蔽的手势。身后两名杀手如同鬼魅般散开,利用花木、假山、廊柱的阴影,悄无声息地向着主屋靠近。他们的目标是制造混乱,吸引守卫注意。
“残影”自己则选择了另一条路。他的目光锁定了主屋侧面一扇半开着的、用于通风换气的高窗。窗内光线昏暗,似乎是书房或者暖阁的位置。这里守卫相对薄弱,且处于下风口。
他如同没有重量的影子,贴着墙根,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向着那扇高窗潜行。他的呼吸调整到最细微的状态,脚步落在潮湿的泥地上,连一丝涟漪都未惊起。夜风带着深秋的凉意,也带来一丝极其清淡的、若有若无的草木香气。
“残影”的鼻子微微翕动了一下。这香气很淡,像是某种花草的天然气息,在王府这种遍植花木的地方并不奇怪。他没有在意,继续靠近。距离高窗不足五步了!他甚至能看清窗棂上雕刻的细微花纹。
就在这时!
一阵穿堂风,不知从哪个角落悄然生成,打着旋儿,卷过“残影”刚刚经过的一处廊柱下方——那里,正静静地躺着一个毫不起眼的生绢小包!
风,如同无形的手指,轻轻撩动了那个小包。极其细微的、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淡黄色粉末,如同最轻薄的尘雾,被风卷起,悄然弥漫开来,正好笼罩了“残影”即将踏入的区域!
“残影”的脚步猛地一顿!一股极其细微的、混合着草木清香的粉尘气息,随着他的呼吸,钻入了他的鼻腔!几乎是同时,一股难以言喻的麻痹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从口鼻处蔓延开来,迅速席卷向西肢百骸!
不好!有毒!
“残影”心中警铃大作!他想闭气,想后撤,但身体却像是被瞬间灌入了沉重的铅块,变得僵硬迟钝!那股麻痹感来得太快太猛,远超他见过的任何!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手指正在失去知觉,想要拔刀示警的动作变得无比艰难!
他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惊骇欲绝的神色!这毒……竟然能如此霸道地通过空气传播?而且无色无味(那点草木香根本不足以引起警惕),发作如此迅猛?!
他想强行提起内力抵抗,但丹田气海仿佛也被冻住,内力运行变得滞涩无比!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脚下如同踩在棉花上。
“呃……”一声极其压抑、如同困兽般的闷哼,从他喉咙深处溢出。这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什么人?!”几乎在“残影”发出闷哼的同时,附近巡逻的两名王府护卫立刻被惊动!他们反应极快,拔刀出鞘,厉声喝问,同时警惕地朝声音来源处包抄过来!手中的灯笼也迅速照向那片阴影!
“残影”心中大骇!强忍着全身撕裂般的麻痹感,用尽最后一丝意志力,猛地咬破舌尖!剧痛带来瞬间的清醒!他身体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扭曲角度,强行向旁边假山石的阴影里扑去!动作僵硬狼狈,全无平日的鬼魅飘逸。
灯笼的光线扫过他刚才站立的地方,只看到几片被夜风吹动的落叶。两名护卫对视一眼,眼神锐利,并未放松警惕,继续持刀向前搜索。
就在“残影”以为自己暂时躲过一劫,试图寻找机会遁走或者发出信号时——
“噗通!”
“噗通!”
两声沉闷的倒地声,几乎不分先后地从听涛苑另外两个方向传来!正是他派去制造混乱的那两名手下潜伏的位置!
紧接着,是王府护卫短促而有力的呼喝声:
“有刺客!”
“在这里!放倒了!”
“拿下!”
糟了!“残影”的心沉到了谷底!他的手下也中招了!这王府……这听涛苑……简首就是一个布满无形剧毒的死亡陷阱!对方早就料到他们会来,布下了天罗地网!
他躲在冰冷的假山石缝里,浑身冰冷僵硬,麻痹感如同跗骨之蛆,不断侵蚀着他的神经和肌肉。每一次呼吸都变得困难,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得如同擂鼓。他听到了护卫们迅速集结、搜索靠近的脚步声,还有刀剑出鞘的金属摩擦声。
完了。这次……彻底栽了。
“残影”的眼中充满了绝望和不甘。他纵横江湖多年,从未想过会以这种方式,栽在一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手里!栽在这些……不起眼的“香包”上!
就在他意识开始模糊之际,假山石外,传来了一个沉稳而冰冷的声音,如同死神的宣告:
“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王爷有令,要活的舌头!”
是长风!
“残影”最后一丝抵抗的意志也消散了。黑暗如同潮水般涌来,彻底淹没了他。
听涛苑主屋内。
苏挽月缓缓睁开了眼睛。窗外的呼喝声、脚步声、以及那两声沉闷的倒地声,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她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意外,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
“小姐……”青黛和夏竹紧张地看向她,手心里全是汗。
“成了。”苏挽月轻轻吐出两个字,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异常清晰。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了半扇窗户。
清冷的晨风带着一丝微弱的血腥气灌入,也带来了王府护卫们有条不紊的搜捕和押解声。天边,己经泛起了一丝鱼肚白。
黎明,终于刺破了最深的黑暗。而王雪蓉垂死挣扎伸出的毒爪,连同她最后的希望,己被彻底斩断在这片精心布置的“麻沸散”迷阵之中。瓮中捉鳖,一网成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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