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刚爬上训练场的围栏，苏婉儿就被嬷嬷尖利的嗓音从被窝里拽了出来。她揉着发酸的眼睛，看见嬷嬷站在柴房门口，手里攥着根藤条，指节都泛着青白。
“死丫头，磨蹭什么呢？“嬷嬷一脚踹开摇摇欲坠的木门，“今儿个要是不把《天命预兆》抄够五十遍，就别想吃饭！“
苏婉儿缩了缩脖子，后颈还留着昨夜预知训练时留下的灼痛。她偷偷瞄了眼墙角的铜漏，寅时三刻才刚过，训练场上的石板路还凝着露水。这嬷嬷是属夜猫子的吗？怎么比鸡打鸣还准时就来折腾人。
“嬷嬷......“她试图讨价还价，“能不能先让我喝口热水？嗓子都快冒烟了。“
“少废话！“嬷嬷的藤条己经劈头盖脸抽了下来，“当年老身带教大小姐的时候，寒冬腊月里让她用冰水洗砚台，她也没喊过一声苦！“
苏婉儿慌忙抱住脑袋，藤条抽在背上的声音像炒豆子似的噼啪作响。她突然想起昨天在藏书阁偷看到的旧账——这嬷嬷年轻时是先帝的乳母，后来因为犯了错被贬到天命阁当差。难怪对她们这些天命女格外狠毒，怕是把自己当年受的气都撒出来了。
趁嬷嬷去伙房盯午饭的功夫，苏婉儿偷偷溜进了藏书阁。这地方平时重兵把守，但午后守卫会轮流打盹。她在积满灰尘的书架间钻来钻去，终于在最底层翻出一本褪色的《天命阁秘史》。
书页间夹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是熟悉的字迹：“婉儿，若你看到此信，速去后山老槐树找我。——漆凌“。苏婉儿的心跳陡然加快，指尖抚过纸条上凹凸的笔迹，仿佛能感受到漆凌写字时的温度。
“找到什么好东西了？“
冰冷的声音吓得她差点跳起来。转身看见嬷嬷阴森的脸，苏婉儿下意识把纸条往袖子里塞。可惜动作还是慢了半拍，嬷嬷枯瘦的手指己经钳住她的手腕。
“老身说过多少次......“嬷嬷的藤条抵在她咽喉处，“天命女不准私藏信物！“
午后的训练场热得像蒸笼。苏婉儿被罚跪在滚烫的石板上，额头抵着刻满符文的青铜柱。汗水顺着下巴滴在石板上，瞬间就被蒸发了，只留下一圈淡淡的盐渍。
“想想自己错在哪！“嬷嬷坐在一旁的树荫下，摇着蒲扇慢悠悠地说，“天命女的身体是龙脉的容器，岂能由着你们这些小蹄子糟蹋？“
苏婉儿感觉太阳穴突突首跳，昨夜预知训练留下的后遗症又发作了。眼前不断闪现诡异的画面：血色的花海里，穿龙袍的男人正在将玉玺交给......一个怀抱婴儿的女子？等等，那个婴儿怎么长得像她自己？
“回神了！“嬷嬷的藤条突然抽在她腿上，“老身问你话呢！“
苏婉儿咬着嘴唇不说话。她不敢告诉嬷嬷自己看到的预言——那根本不是什么天命，而是漆凌精心设计的骗局！可如果说出真相，漆凌怎么办？那些藏在暗处的旧部又该怎么办？
子时的梆子声刚过，苏婉儿就摸进了药庐。老医师正在煎药，铜锅里的药汁咕嘟咕嘟冒着泡，散发出苦涩的香气。她轻手轻脚地取下墙角的药锄，这是白天趁人不注意藏起来的。
“丫头，你又偷我的东西？“老医师头也不抬地说，“这药锄是用来挖草药的，不是挖地道的！“
苏婉儿差点咬到舌头。她这才想起，昨天看见嬷嬷偷偷在后山挖坑时，用的就是这把药锄。当时她还以为嬷嬷在埋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现在想来......
“嬷嬷在后山埋了什么？“她压低声音问。
老医师的手突然抖了一下，药汁溅出来烫红了手腕。他犹豫了半晌，才从怀里掏出块破布：“这是今早从嬷嬷房里扫出来的......“布上画着张歪歪扭扭的地图，标记着后山某处有块松动的石板。
月亮爬上树梢时，苏婉儿撬开了后山的石板。腐臭味扑面而来，她差点吐出来——石板下是个暗坑，里面堆满了白骨！月光下，那些骨头泛着诡异的青白色，有些还穿着天命女的素白长裙。
“原来如此......“她颤抖着摸出一块残缺的玉佩，这是在嬷嬷床底下发现的。玉佩上的纹路与她那块正好能拼合，只是缺口处多了一道新鲜的划痕——像是被人硬生生掰断的。
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苏婉儿慌忙把玉佩藏进袖子，转身看见嬷嬷提着灯笼站在洞口。火光映照下，嬷嬷的脸扭曲得像个恶鬼：“死丫头，老身早就该把你扔进这坑里！“
嬷嬷的藤条像毒蛇般朝她抽来，苏婉儿就地一滚躲开了。石板摩擦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她感觉后背火辣辣的疼，像是被烙铁烫过。
“你以为挖出这些白骨就能威胁老身？“嬷嬷狞笑着从怀里掏出个瓷瓶，“天命阁培养你们这些丫头，就是为了给龙脉献祭！“
苏婉儿认出了那个瓷瓶——上回在药庐，老医师就是用这个给阿竹妹妹治伤的。可现在瓶口渗出的却不是药汁，而是泛着幽蓝光芒的液体！
“这是离魂散的解药？“她脱口而出。
嬷嬷的动作突然僵住：“你......你怎么知道？“
趁嬷嬷发愣的功夫，苏婉儿抄起地上的药锄砸向她的后背。老妇人发出一声惨叫，灯笼滚落在地。借着火光，苏婉儿看见她脖颈后浮现出熟悉的凤凰印记——只不过颜色更深，像是被血染过。
“原来你也是......“苏婉儿的话还没说完，嬷嬷突然暴起发难。她一把扯开衣领，露出胸前狰狞的疤痕：“看看这是什么！当年先帝驾崩时，老身就是被这样活活剜心而死！“
苏婉儿倒吸一口冷气。这疤痕形状诡异，像极了传说中龙脉的纹路。难道嬷嬷才是真正的......
“轰隆！“一声巨响打断了她的思绪。后山的石壁突然塌陷，烟尘中走出个熟悉的身影——漆凌！他手里握着把滴血的长剑，身后跟着......阿砚？
“婉儿，快走！“漆凌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他胸口有道狰狞的伤口，鲜血浸透了衣襟。阿砚扶着他，手里还攥着半块染血的玉佩。
嬷嬷突然发出刺耳的笑声：“来得正好！老身正愁没人陪葬呢！“她甩出袖中的银针，针尖泛着诡异的紫光。
苏婉儿下意识挡在漆凌面前，却感觉一股暖流从体内涌出。额头的凤凰印记突然发烫，刺眼的金光从她眼中迸发。银针在半空中熔化成铁水，啪嗒啪嗒掉在地上。
“这不可能！“嬷嬷踉跄着后退，“你的力量怎么可能......“
漆凌突然推开苏婉儿，踉跄着走向嬷嬷：“老东西，当年你剜我的心时，可想过会有今天？“他的声音里带着疯狂的恨意，手中长剑首指嬷嬷咽喉。
“殿下！“苏婉儿扑过去抱住他的腰，“别忘了我们的计划！龙脉还没......“
“计划？“漆凌冷笑，“什么计划能比得上报仇雪恨？“他甩开她的手，剑尖己经抵在嬷嬷心口。
嬷嬷突然露出诡异的笑容：“殿下，您真的以为......“她猛地扯开衣襟，心口处赫然嵌着块晶莹剔透的石头——正是传说中的龙脉之心！
“轰！“整座后山突然剧烈震动。龙脉之心的光芒照亮了漆黑的夜空，苏婉儿看见嬷嬷的身体像气球般膨胀起来。漆凌的长剑刺穿她的瞬间，无数血色光点从伤口喷涌而出，在空中凝成模糊的人影......
“不！“苏婉儿尖叫着扑过去，却只抓到一把冰凉的骨灰。晨光中，那些骨灰渐渐化作血色花瓣，随风飘散在山谷间。
漆凌跪在地上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黑色的血迹。阿砚突然跪在他面前：“殿下，该启动最终计划了。“
苏婉儿望着满地骨灰，突然想起昨夜预见的画面——那个怀抱婴儿的女子，眉心一点朱砂痣......那根本不是什么预言，而是漆凌亲手写下的剧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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