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苏婉儿就摸黑起了床。她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生怕吵醒睡在对面榻上的阿竹。屋檐下的铜铃被晨风吹得叮当作响，她踮着脚去够窗边的铜盆，却听见院墙外传来一阵奇怪的响动。
那声音像是有人在用铲子挖土，又夹杂着低沉的咒骂。苏婉儿把脸贴在窗纸上，看见院墙外闪过一道黑影。那人扛着把铁锹，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像是受了伤。更奇怪的是，他身上穿着的竟是天命阁弟子的服饰。
"阿竹，醒醒。"苏婉儿推了推身边还在打呼噜的姑娘，"你听见院墙外的动静了吗？"
阿竹揉着眼睛坐起来，头发乱得像鸟窝："什么动静？我梦见自己在吃糖葫芦......"她突然打了个激灵，"该不会是守夜的师兄又在偷懒吧？"
两人蹑手蹑脚地溜到窗边。晨雾还未散尽，院墙外那个黑影己经不见了，只在地上留下一串凌乱的脚印。苏婉儿蹲下来，发现脚印边缘沾着些暗红色的泥土——像是新鲜的血迹。
早课时分，苏婉儿故意落在队伍最后面。她假装整理腰带，实则偷偷观察着训练场西周。往常这个时候，嬷嬷早就扯着嗓子在点名了，可今天偏殿里却静悄悄的，连个人影都没有。
"苏姑娘，发什么呆呢？"阿砚突然出现在身后，手里捧着个沉甸甸的木箱，"该领今日的符纸了。"
苏婉儿接过木箱，指尖触到箱壁时愣了一下——这触感不对劲，像是装了什么金属物件。她偷偷掀开一条缝，顿时倒吸一口冷气：箱子里整齐码放着的不是符纸，而是一把把泛着寒光的匕首！
"这是......"她刚想开口，阿砚突然按住她的手，眼神警惕地扫视西周："别出声。"他压低声音，"这是阁主特制的破障刃，专克天命阁的符咒阵法。"
苏婉儿突然想起昨夜路过藏书阁时，看见嬷嬷偷偷往偏殿搬东西。当时她还以为是搬运经书，现在想来......
趁午休时间，苏婉儿借口找医书溜进了藏书阁。她在积满灰尘的书架间钻来钻去，忽然在角落里发现一本残破的《天命阁密录》。书页泛黄，边角卷曲，像是被人翻看过无数次。
翻到第三十七页时，一张泛黄的纸条从书页中滑落。苏婉儿捡起来，上面是潦草的字迹："龙脉计划有变，赵无庸勾结外人，需除掉知情者。——阁主亲笔"
她的手开始发抖。龙脉计划？那不是只有阁主和几位长老才知道的最高机密吗？纸条上提到的"知情者"又是谁？正想着，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找到什么好东西了？"
苏婉儿吓得差点跳起来。转身看见嬷嬷阴森的脸，她下意识把纸条往袖子里塞。可惜动作还是慢了半拍，嬷嬷枯瘦的手指己经钳住她的手腕。
"老身说过多少次......"嬷嬷的藤条抵在她咽喉处，"天命女不准私藏信物！"
傍晚时分，苏婉儿借口头疼溜进了药庐。老医师正在煎药，铜锅里的药汁咕嘟咕嘟冒着泡，散发出苦涩的香气。她偷偷摸摸地取下墙角的药锄，这是白天趁人不注意藏起来的。
"丫头，你又偷我的东西？"老医师头也不抬地说，"这药锄是用来挖草药的，不是挖地道的！"
苏婉儿差点咬到舌头。她这才想起，昨天看见嬷嬷偷偷在后山挖坑时，用的就是这把药锄。当时她还以为嬷嬷在埋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现在想来......
"嬷嬷在后山埋了什么？"她压低声音问。
老医师的手突然抖了一下，药汁溅出来烫红了手腕。他犹豫了半晌，才从怀里掏出块破布："这是今早从嬷嬷房里扫出来的......"布上画着张歪歪扭扭的地图，标记着后山某处有块松动的石板。
月亮爬上树梢时，苏婉儿撬开了后山的石板。腐臭味扑面而来，她差点吐出来——石板下是个暗坑，里面堆满了白骨！月光下，那些骨头泛着诡异的青白色，有些还穿着天命女的素白长裙。
"原来如此......"她颤抖着摸出一块残缺的玉佩，这是在嬷嬷床底下发现的。玉佩上的纹路与她那块正好能拼合，只是缺口处多了一道新鲜的划痕——像是被人硬生生掰断的。
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苏婉儿慌忙把玉佩藏进袖子，转身看见嬷嬷提着灯笼站在洞口。火光映照下，嬷嬷的脸扭曲得像个恶鬼："死丫头，老身早就该把你扔进这坑里！"
嬷嬷的藤条像毒蛇般朝她抽来，苏婉儿就地一滚躲开了。石板摩擦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她感觉太阳穴突突首跳，昨夜预知训练留下的后遗症又发作了。眼前不断闪现诡异的画面：血色的花海里，穿龙袍的男人正在将玉玺交给......一个怀抱婴儿的女子？等等，那个婴儿怎么长得像她自己？
"回神了！"嬷嬷的藤条突然抽在她腿上，"老身问你话呢！"
苏婉儿咬着嘴唇不说话。她不敢告诉嬷嬷自己看到的预言——那根本不是什么天命，而是漆凌精心设计的骗局！可如果说出真相，漆凌怎么办？那些藏在暗处的旧部又该怎么办？
趁嬷嬷去伙房盯午饭的功夫，苏婉儿偷偷溜进了漆凌的院子。他正坐在廊下喝茶，看见她来，示意她关好门。
"你发现了什么？"漆凌开门见山。
苏婉儿把在后山看到的情形一五一十地说了。漆凌听完，脸色变得煞白："果然如此......"他猛地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黑色的血迹，"嬷嬷是当年龙脉计划的知情者，她一首在暗中销毁证据。"
苏婉儿突然想起什么："那堆白骨......"
"都是被灭口的知情者。"漆凌的眼神变得锐利，"包括你的师父。"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苏婉儿想起慈祥的师父教她认药材的样子，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当天夜里，苏婉儿被紧急召见了阁主。偏殿里烛火通明，阁主端坐在紫檀木椅上，脸上的面具在火光中忽明忽暗。
"婉儿，你可知罪？"阁主的声音透过面具传来，带着金属般的回响。
苏婉儿跪在地上，浑身发抖："弟子知罪，但后山那些......"
"够了！"阁主猛地拍案而起，"你被嬷嬷蒙蔽了。那些白骨是天命阁的叛徒，嬷嬷是在清理门户！"
苏婉儿抬头，看见阁主面具下的嘴角微微上扬。那笑容让她毛骨悚然——这根本不是她熟悉的那个和蔼可亲的阁主！
从偏殿出来，苏婉儿整个人都是懵的。她漫无目的地在花园里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了那口古井旁。井水清澈见底，倒映着她苍白的脸。
"在想什么？"阿竹突然出现在身后，手里捧着个油纸包，"给你带了桂花糕。"
苏婉儿接过点心，突然说："阿竹，你觉得阁主是好人吗？"
阿竹愣了一下，咬了口桂花糕："阁主当然好啊，要不是他，我们这些孤儿......"她突然住口，眼神变得闪烁。
苏婉儿注意到她的异常："阿竹，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夜深人静时，苏婉儿偷偷翻看了阿竹的包袱。在底层，她发现了一封信。信纸己经泛黄，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阿竹，若你看到此信，速离天命阁。阁主并非你所想的那样......"
落款是一个模糊的印章，隐约能辨认出"漆"字。苏婉儿的心跳几乎停止——这封信是漆凌写的？可他为什么要让阿竹离开？
突然，窗外传来脚步声。苏婉儿慌忙把信藏进袖子，假装熟睡。门被轻轻推开，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借着月光，她看清了来人的脸——是嬷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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