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儿坐在荒野的草地上，望着远处的山峦发呆。漆凌的身影还站在不远处，逆着光，轮廓模糊得像一幅水墨画。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知道自己逃不掉，也不该逃。可就是控制不住这股逃跑的冲动，仿佛身体里有两个自己在撕扯：一个渴望回到那个温暖的怀抱，另一个却拼命想逃离即将到来的风暴。
“你果然在这里。“漆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比她想象中平静得多。他走近时带起一阵风，吹乱了她额前的碎发，“为什么不辞而别？“
苏婉儿没有回头，声音闷闷的：“...怕连累你。“
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漆凌在她身边坐下，衣袖擦过她的手臂，带着淡淡的药香——是那天在客栈替她包扎伤口时沾上的。这个认知让苏婉儿眼眶发热，她慌忙别过脸去，假装看远处飞翔的鸟群。
“天命阁的人找来了。“漆凌突然说，手指无意识地着腰间玉佩，“就在你消失后的第三天。“
苏婉儿浑身一僵。她早该想到的，那些人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与龙脉有关的人。更何况...她现在这副随时可能失控的样子，简首就是活靶子。
“他们说什么？“她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
漆凌沉默了一会儿：“赵无庸亲自来见的我。“他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他说...如果你不回去完成任务，就把你师父的尸骨从乱葬岗挖出来示众。“
苏婉儿猛地站起来，膝盖撞在石头上也没觉出疼。她想起那个总爱给她带糖人的老医师，想起他教自己辨认草药时眯成缝的眼睛，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卑鄙。“
“还有更卑鄙的。“漆凌从怀里掏出一块染血的布条，“他们抓了阿竹。“
布条上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字：“交出苏婉儿，否则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字迹被血渍晕染开，像一朵朵狰狞的花。
当天夜里，他们在山洞里点起篝火。漆凌用树枝在地上画着天命阁的势力分布图：“赵无庸现在掌管着阁里的符咒堂，你师父以前就是被他逼走的。“他指尖重重戳在一个标记上，“这里是符咒库，藏着控制天命女能力的秘术。“
苏婉儿盯着那个标记，突然想起预知中看到的画面——血色的花海里，穿龙袍的男人将玉玺交给...不，这次她看清楚了，那个婴儿额头上也有月牙形的印记！
“所以他们要我做什么？“她听见自己问。
漆凌的表情凝重起来：“三天后的满月之夜，要在皇陵举行仪式。“他递过一张泛黄的羊皮纸，上面画着复杂的符文，“用你的能力激活龙脉，同时...杀死新皇。“
篝火噼啪作响，映得苏婉儿脸色惨白。她想起祭天台上那些弓箭手，想起漆凌挡在她面前时染血的衣襟：“...这是陷阱。“
“没错。“漆凌突然抓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吓人，“但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只要在仪式上制造混乱...“他压低声音，“我安排了死士埋伏在皇陵西周。“
苏婉儿抽回手，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形的血痕：“如果我拒绝呢？“
山洞里突然安静得可怕。漆凌缓缓站起身，月光从洞口斜射进来，在他脸上划出一道明暗分界线：“赵无庸说...会让你亲眼看着阿竹被做成符纸。“
第二天清晨，苏婉儿在溪边洗脸时发现了异常。水面倒映的树影突然扭曲起来，接着她的手腕不受控制地抬起——一团蓝光从指尖迸发，将溪水冻成了冰柱。
“又来了...“她跌坐在地，感觉心脏快要跳出胸腔。这种毫无预兆的能力暴走己经持续三天了，每次都要耗尽全身力气才能压制住。更可怕的是，每次失控后，额头的印记就会扩散一分，现在连脖颈都开始泛起蓝光。
“又在玩火？“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漆凌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手里拎着个油纸包，“尝尝这个。“他递过来一个还冒着热气的包子。
苏婉儿机械地咬了一口，咸香的肉汁混着眼泪流进嘴里。她突然想起小时候养母也是这样，在她练功受伤时变着法子做好吃的哄她。
“对不起...“她哽咽道，“我连累你了。“
漆凌用袖子胡乱擦掉她脸上的泪痕：“说什么傻话。“他蹲下来与她平视，眼神异常认真，“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你给我吃的那个糖人...“
苏婉儿点点头。那天她蹲在街角喂猫，漆凌抱着破碗站在她面前，额头有道新鲜的伤口，却笑得像个孩子。
“从那天起，我就发誓要保护你。“漆凌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危险在第三天深夜降临。苏婉儿被一阵异样的响动惊醒，刚抓起匕首就感觉后颈一凉——是淬了毒的银针！她反手挥刀砍去，却看见漆凌捂着手臂从阴影里走出来：“跑！“
她转身冲进树林，身后传来打斗声和惨叫。月光下，她看见三个黑衣人呈品字形包抄过来，刀刃在夜色中泛着冷光。最前面的杀手突然抬手——
“砰！“苏婉儿本能地举起手臂防御，一道蓝光从袖口迸发，将杀手击退数步。但更多的银针接踵而至，她感觉左肩一麻，视线开始模糊。
“苏姑娘！“阿竹的声音突然从树上传来。苏婉儿抬头，看见她倒挂在树枝上，手里挥舞着...符纸？
“接着！“阿竹将符纸抛下来。苏婉儿勉强接住，触碰到符纸的瞬间，一股暖流涌入体内——这是天命阁的压制符！她突然明白过来，赵无庸根本没打算杀阿竹，只是用她来引自己现身！
“小心！“阿竹突然尖叫。苏婉儿转头看见最后一个杀手举刀劈来，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从天而降——是漆凌！他挡在苏婉儿面前，肩膀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回到藏身处后，苏婉儿的手还在发抖。漆凌的伤口血流不止，可他第一句话却是：“阿竹没事吧？“
“她...她被抓走了。“苏婉儿哽咽着说，“那些人用符纸控制了她...“
漆凌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黑色的血迹。苏婉儿这才发现他中毒了！她手忙脚乱地翻找药箱，却听见漆凌虚弱的声音：“别费力气了...这是天命阁的独门毒药...“
“不会的！“苏婉儿抓起他的手腕把脉，指尖立刻被灼伤般刺痛——他的脉象紊乱得可怕，时快时慢就像暴风雨中的海浪。
“听着...“漆凌抓住她的手，力道大得吓人，“仪式那天...你一定要...“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无比，“启动龙脉后立刻离开！别管其他人...“
“不行！“苏婉儿哭着摇头，“我做不到...“
漆凌突然笑了，那笑容让她想起祭天台上那个决绝的背影：“傻姑娘...你以为我为什么...非要你回来？“他艰难地从怀里掏出半块玉佩，“只有你的能力...才能毁掉龙脉...“
仪式前夜，苏婉儿独自站在山顶。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额头的印记在黑暗中泛着幽蓝的光。她想起漆凌中毒时说的话，想起阿竹被符纸控制的模样，想起那些无辜死去的天命女...
“你在想什么？“赵无庸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苏婉儿转身，看见他穿着华贵的祭服，手里把玩着一把匕首——正是当年刺杀老医师的那把。
“在想...“苏婉儿握紧拳头，蓝光在指缝间若隐若现，“你们到底还要害多少人？“
赵无庸大笑起来：“害？我们这是在拯救天下！“他逼近一步，匕首抵在她咽喉上，“只要启动龙脉，就能创造出一个完美的世界——没有战争，没有饥荒...“
“那为什么非得用我的能力？“苏婉儿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流出来，“因为你们控制不了它，对不对？“
赵无庸的表情终于出现裂痕。就在这电光火石间，苏婉儿释放出全部力量——蓝光如海啸般席卷而出，将两人都吞没了。
当苏婉儿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站在皇陵中央。西周一片狼藉，天命阁的符咒库燃起大火，漆凌半跪在她面前，胸口插着那把匕首。
“对不起...“她颤抖着伸出手，指尖刚碰到他的衣襟就缩了回来——这次失控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严重，她的手臂己经透明得能看见骨骼。
漆凌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感觉到了吗？“他的心跳微弱却坚定，“我在...等你...“
远处传来喊杀声，新皇的军队攻破了防线。苏婉儿突然明白过来——这就是漆凌的计划！用她的能力制造混乱，再趁机刺杀新皇...
“不！“她歇斯底里地喊道，“还有别的办法...“
漆凌的笑容渐渐凝固。他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就像祭天台上那样：“记住...龙脉的秘密...“他的声音忽远忽近，“不在地下...而在...“
苏婉儿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房间里。窗外不是皇陵的荒草，而是熟悉的药铺招牌。她猛地坐起身，看见床边坐着个穿粗布衣服的老妇人——是救她的那个！
“你昏迷了三天三夜。“老妇人递来一碗药，“那孩子...咳咳...漆公子他...“
苏婉儿手里的碗“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她跌跌撞撞地冲出门，看见镇子中央的广场上立着块石碑，上面刻着几个字：“天命阁遗址“。
“他骗了我...“她瘫坐在地，终于明白漆凌最后的话是什么意思——龙脉的秘密不在地下，而在她自己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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