馊水、腐烂菜叶、消毒水和泼溅开来的浑浊汤油混合的恶臭,如同凝固的毒气,死死堵在狭窄后巷的每一寸空间里。时间在那一瞬被拉长、扭曲。
陈默的手,如同烧红的铁钳,死死扣着马老三那粗壮、油腻的手腕!巨大的力量透过薄薄的橡胶手套传来,指节因为极致的愤怒和爆发而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剧烈地喘息着,灼热的气息在口罩内壁凝成水雾,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吞下燃烧的炭块,喉咙被仇恨和浓烈的恶臭灼得生疼。帽檐下,那双赤红的眼睛,像淬了剧毒的箭矢,死死钉在马老三那张因剧痛和猝不及防的惊骇而扭曲变形的脸上!
马老三脸上的横肉剧烈地抽搐着,三角眼里短暂的错愕瞬间被暴怒取代!手腕传来的剧痛让他意识到这不是普通的冲突!他猛地挣扎,试图甩脱钳制,另一只没被抓住的手下意识地就朝陈默的脸上凶狠地抓挠过去!
“操!哪来的杂种!松手!” 他咆哮着,唾沫星子混着浓重的口臭喷溅出来。
陈默头猛地一偏,油腻的指甲带着风声险险擦过他的帽檐。他非但没有松手,反而借着马老三挣扎的力道,身体猛地前压,屈起的膝盖如同攻城锤,带着全身的重量和积压了不知多少日夜的狂暴恨意,狠狠撞向马老三的小腹!
“呃——!” 一声沉闷的、如同破布袋被重击的闷响!马老三眼珠瞬间暴突,脸色由涨红转为死灰!所有的挣扎和怒骂都被这致命的一击撞回了腹腔,只剩下喉咙里挤出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痛苦嘶鸣!他庞大的身躯像被抽掉了骨头,猛地弓起,踉跄着向后倒去!
陈默顺势松开了扣住他手腕的手。马老三“噗通”一声重重摔倒在地,后背砸在湿滑油腻的水泥地上,溅起一片污秽的汤水。他蜷缩着,像一只被开水烫熟的虾米,双手死死捂住剧痛的小腹,发出断断续续的、痛苦的嗬嗬声,鼻涕眼泪混合着地上的污渍糊了一脸,狼狈不堪。
陈默站在他面前,胸膛剧烈起伏。刚才那瞬间爆发的力量几乎抽空了他,双腿有些发软。他看着脚下蜷缩成一团、因剧痛而剧烈抽搐的仇人,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巨大快意和更深沉冰冷的杀意首冲头顶!就是这个人!这个畜生!此刻像蛆虫一样躺在自己脚下!
他缓缓抬起脚,沾满馊水和污泥的沉重劳保鞋底,悬停在马老三那因痛苦而扭曲、布满油汗和污渍的肥脸上方。只需要一脚!狠狠跺下去!踩碎他的鼻梁骨!踩烂这张披着人皮的恶魔的脸!为林秀!为那个被彻底摧毁的“小女孩”!为所有被他践踏的尊严!
鞋底悬停着,微微颤抖。陈默的呼吸粗重得如同破旧的风箱。他能清晰地看到马老三眼中因剧痛和死亡临近而爆发出的、如同野兽般的恐惧和疯狂!
“咳…咳咳…咳咳咳…” 一阵撕心裂肺的呛咳声,如同冷水浇头,猛地惊醒了被仇恨完全吞噬的陈默!
是那个被吓呆的老护工李老头!他靠在湿滑的墙壁上,佝偻的身体筛糠般抖动着,浑浊的眼睛惊恐万分地盯着陈默悬停在马老三脸上的脚,仿佛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景象。剧烈的咳嗽让他几乎背过气去。
这咳嗽声像一道冰冷的闪电,瞬间劈开了陈默被怒火和杀意完全笼罩的脑海!
不能!不能在这里!不能当着这个老人的面!这里布满监控!马老三一旦出事,自己立刻暴露!宇轩怎么办?小宝怎么办?还在老宅里靠药物维持着脆弱平衡的林秀怎么办?还有那笔如同毒蛇般盘踞的债务!刀疤强和那个帽檐男冰冷的眼神如同实质般刺来!
所有的后果,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悬停的脚,如同灌了铅,沉重无比地缓缓落下,重重踩在肮脏油腻的地面上,溅起几滴浑浊的污水。
他最后深深地、带着刻骨铭心的恨意和不甘,看了一眼地上蜷缩呻吟、如同烂泥般的马老三。然后,猛地转身!
没有再看惊恐颤抖的李老头一眼。他像一头被惊动的孤狼,以最快的速度冲出这条散发着死亡气息的肮脏后巷!沉重的劳保鞋踩在油腻的地面上,发出急促而慌乱的“啪嗒”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
冲出后巷,刺眼的午后阳光瞬间笼罩下来,晃得他眼前一片发白。他一把扯下脸上那令人窒息的口罩,贪婪地呼吸着相对“新鲜”的空气,肺部却依旧火辣辣地疼。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他没有丝毫停留,低着头,沿着康养中心边缘的绿化带阴影,朝着大门方向疾走。每一步都踩在自己剧烈的心跳上。
他必须立刻离开这里!立刻!
刚走到大门附近相对人少的员工车辆停放区,口袋里那台屏幕碎裂的旧手机,突然像催命符般疯狂震动起来!
陈默悚然一惊!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他猛地掏出手机,屏幕上跳动着一个没有保存、却让他瞬间血液凝固的号码——是刀疤强!
他按下接听键,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将手机紧紧贴在耳边,声音强行压住喘息和惊魂未定:“喂?”
“陈默!” 刀疤强那粗嘎、带着浓重地方口音的声音劈头盖脸砸了过来,透着毫不掩饰的暴怒和冰冷,“你他妈耍老子玩呢?!日落前!日落前!现在天都他妈快黑了!答复呢?!真当王老板的规矩是放屁?!”
陈默的呼吸一窒!康养中心后巷的惊魂和此刻催命的电话,如同两股冰冷的铁钳,死死夹住了他的神经!他强迫自己冷静,声音沙哑低沉:“强哥,那件事…我做不了。”
“做不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毒蛇的嘶鸣,带着巨大的威胁,“行!有骨气!那王老板的账,你他妈现在给老子结清!一分不少!立刻!马上!就在你老宅巷口!老子等你五分钟!过时不候!” 最后西个字,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彻骨的寒意。
“等等!强哥!” 陈默急促地喊道,额角的冷汗瞬间滑落,“钱…钱我马上想办法!再给我一点时间!一天!就一天!明天!明天中午之前,我一定…”
“放你娘的狗屁!” 刀疤强粗暴地打断,声音里充满了赤裸裸的鄙夷和杀意,“老子信你才有鬼!姓陈的,你听好了,日落前你不接那个活,老子就按规矩办事!你老婆孩子、你那个病歪歪的岳父、还有那个整天烧香的岳母…一个都别想安生!老子说到做到!”
电话被狠狠地挂断!忙音如同冰冷的毒针,一下下刺着陈默的耳膜。
陈默僵在原地,手机还紧紧贴在耳边,指关节捏得发白。刀疤强赤裸裸的威胁,像一把冰冷的匕首,抵在了他所有亲人的咽喉上!马老三就在眼前,复仇的机会稍纵即逝!而刀疤强的屠刀,己经悬在了家人的头顶!
怎么办?!!
就在这时,口袋里另一部手机——他那台屏幕碎裂的旧手机,也剧烈地震动起来!嗡嗡的蜂鸣声带着一种截然不同的、却同样令人心悸的节奏!
陈默浑身一颤,如同惊弓之鸟!他慌忙掏出另一部手机,屏幕上跳动的是“夕阳红康养中心_招标联络人——李主任”!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几乎要爆炸的混乱心绪,手指颤抖着划过接听键,声音因为极致的克制而显得异常平稳,甚至带上了一丝职业性的紧绷:“喂?李主任您好!”
“陈工吗?” 电话那头是一个略显严肃的女声,语速很快,“通知你一下,‘夕阳红康养中心内部功能优化及适老化细节提升设计’项目的现场踏勘和答疑会时间提前了!改到今天下午西点半!就在康养中心三号楼的多功能厅!所有意向投标单位必须准时参加!过时不候!这是招标流程的重要环节,缺席视为放弃投标资格!图纸和补充文件己经发到预留邮箱,请尽快查收准备!”
下午西点半!就在康养中心!就在三号楼!就在他刚刚逃离、马老三还躺在后巷里的那个地方!
现在…距离西点半,只剩下不到一个小时!
陈默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如同被瞬间冻僵!刀疤强的威胁如同毒蛇在耳边嘶嘶作响,马老三那张扭曲的脸在眼前晃动,招标会的时间如同重锤狠狠砸下!
“陈工?陈工你在听吗?收到通知了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催促。
“……收到!谢谢李主任!我一定准时参加!” 陈默几乎是凭借着本能,从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字,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电话挂断。
世界仿佛在瞬间失去了声音。康养中心大门前的喧嚣,车辆的鸣笛,远处模糊的人声…一切都被抽离。只剩下他自己粗重如牛的喘息声,以及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的、如同战鼓般的轰鸣!
一边,是刀疤强日落前(也就是此刻!)的最后通牒,是家人安危的恐怖威胁!另一边,是竞标会提前召开,是他和“默巢”唯一翻身的希望,是进入康养中心、接近马老三核心区域的最佳掩护!而马老三本人,刚刚被他重创,此刻还躺在后巷的污秽里!
三条线,如同三条疯狂扭动的毒蛇,在他眼前纠缠、撕咬!每一个选择都通向未知的深渊!每一个放弃都可能带来无法承受的毁灭!
时间,如同流沙般从指缝里飞速流逝!每一秒都带着千钧的重量!
陈默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向康养中心深处那栋米黄色的三号楼!目光锐利如刀,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即将玉石俱焚的疯狂决绝!
他狠狠抹了一把脸上冰冷的汗水和溅到的污渍!没有犹豫!不再权衡!
身体如同离弦之箭,猛地朝着三号楼的方向,狂奔而去!沉重的劳保鞋踏在平整的地砖上,发出沉闷而急促的“咚咚”声,每一步都踏在命运的悬崖边缘!
他冲向的,是招标会!也是那刚刚逃离、此刻却必须再次踏入的龙潭虎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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