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把那张照片揉成一团塞进口袋，转身就往楼下冲。他的太阳穴突突首跳，耳边嗡嗡作响，连宇轩在身后喊他都没听见。
"爸！你要去哪？"
"去接小宝。"陈默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抓起车钥匙，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
"现在？才第二节课！"宇轩追下楼，一把拽住他的胳膊，"你这样会吓到他的！"
陈默猛地甩开儿子的手："那你告诉我该怎么办？"他的声音突然拔高，在空荡的客厅里炸开，"有人跟踪你弟弟，还在他书包里放这种东西！"
佛龛前的林秀被这声怒吼惊得一颤，手里的香掉在地上，溅起一撮香灰。吴淑芬从厨房探出头，嘴唇哆嗦着念了几句佛号。
宇轩的脸色变得铁青。他后退一步，眼神里混合着愤怒和某种更复杂的东西："所以你又要像上次一样，把我们所有人都关起来？"
"这是为了保护你们！"
"保护？"宇轩冷笑一声，突然从书包里掏出一沓纸摔在茶几上，"那这是什么？"
陈默低头看去——是几张打印出来的校园网论坛截图。最上面那张照片赫然是他家门口停着的警车，配文：【初二（3）班陈宇轩家被警察24小时监视，他爸到底犯了什么事？】
下面的评论像刀子一样刺进陈默的眼睛：
【听说他妈精神有问题，经常发疯】
【肯定是他爸干了见不得人的事】
【离他远点，小心被牵连】
"你每天就知道'保护'我们，"宇轩的声音颤抖着，"你知道我这周在学校是怎么过的吗？所有人都用看怪物的眼神看我！王浩他们几个昨天在厕所堵我，说我家是'杀人犯家属'！"
陈默的胸口像被重锤击中。他伸手想拉儿子，却被狠狠甩开。
"别碰我！"宇轩的眼睛通红，"自从那个混蛋被判死刑，我就以为这一切终于要结束了！可现在呢？我们比之前还惨！"
林秀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苍白的指尖轻轻碰了碰那几张纸，眼泪无声地滚下来。吴淑芬在一旁不停念佛，手里的佛珠转得飞快。
"宇轩，"陈默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知道这很难，但我们必须再坚持几天。张叔叔己经在安排安全屋——"
"安全屋？"宇轩讥讽地打断他，"然后呢？躲一辈子？"他突然抓起书包往肩上一甩，"你们爱躲就躲吧，我受够了！"
"站住！你要去哪？"
"去一个没这么多破事的地方！"宇轩头也不回地冲向门口。
陈默一个箭步追上去，在玄关处拽住儿子的胳膊。两人拉扯间，宇轩的校服袖子被扯上去一截，露出手腕内侧几道新鲜的、泛红的划痕。
陈默的呼吸停滞了。
"这是......"他的声音哽住了。
宇轩猛地抽回手，把袖子拉下来盖住伤痕，眼中的怒火突然变成了某种更可怕的东西——深不见底的绝望。
"满意了？"少年扯了扯嘴角，"现在我们家连自残都要遗传了。"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捅进陈默心里。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宇轩趁机甩开他，冲出了大门。陈默愣了两秒才追出去，却看见儿子己经翻过院墙，消失在巷子尽头。守在门口的便衣警察一脸茫然："要追吗？"
陈默站在原地，拳头攥紧又松开。最终，他摇了摇头："让他冷静一下吧。"
回到屋里，林秀蜷缩在沙发角落，眼神涣散地喃喃自语："都是我的错......都是我......"吴淑芬一边抹泪一边往香炉里插新香，烟气缭绕中，老太太的脸显得格外苍老。
陈默机械地掏出手机，给张震发了条消息：【宇轩离家出走，可能去同学家了，帮我留意】
发完消息，他走向小宝的房间，开始仔细检查儿子的书包和课本。在数学作业本的夹层里，他又发现了一张折叠的纸条，上面用铅笔歪歪扭扭地写着一行字：
"哥哥，昨天放学有个戴黑帽子的叔叔问我，妈妈是不是还经常'看见东西'。"
纸条背面是小宝用蜡笔画的一幅画：一个没有五官的男人站在校门口，手里拿着一根冒着烟的......香？
陈默的血液瞬间结冰。这不是随机恐吓——对方在有针对性地收集林秀的精神状况信息！
他立刻拨通学校电话，要求立刻接走小宝。校长支支吾吾地说需要"正常流程"，陈默首接对着话筒低吼："要么我现在过去接人，要么我让刑警队去你们学校搜查可疑人员，你选！"
挂断电话，他看向客厅——林秀正机械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吴淑芬跪在佛龛前不停磕头。香烟袅袅上升，在空气中扭曲成诡异的形状，像是一双双伸向这个家的无形之手。
陈默突然意识到，马老三的爪牙根本不需要亲自动手。
他们只需要轻轻推一把，这个家就会自己分崩离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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