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并没有真正凝固。
在那令人窒息、心跳骤停的几秒之后,客厅里爆发出更尖锐的混乱。
“小宝!” 陈默的嘶吼压过了所有人的声音,身体的本能比思维更快。他完全无视了像失控列车般扑向厨房的林秀,所有的注意力、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那个被扔在沙发上的小小身体上。他像一道影子扑过去,颤抖的手指第一时间探向小宝的颈侧。
微弱的脉搏!虽然极其微弱,但还在跳动!孩子没有发出声音,小脸憋得发紫,眼睛紧闭,显然摔得闭过气去了!
“宇轩!打120!快!说孩子高烧惊厥后摔伤,可能窒息!” 陈默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他迅速将小宝侧卧,小心地清理他口腔可能存在的异物(虽然沙发很软,但冲击力不容小觑),同时进行简单的检查有无明显外伤。动作专业而迅速,设计师的精密思维在极度危机下转化为救命的冷静。
大宝陈宇轩脸色惨白,但父亲的指令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他冰冷的屏障。他毫不犹豫地冲向座机,手指因为用力而关节泛白,拨号的动作却异常稳定,清晰地报告了地址和情况。
另一边,扑向厨房的林秀被紧随其后、爆发出惊人力量的岳母吴淑芬死死抱住了腰。“秀儿!我的儿啊!你这是要干什么!要妈妈的命啊!” 吴淑芬的哭喊撕心裂肺。林秀挣扎着,嘶吼着,目标依旧是那闪着寒光的刀具,她的力气大得惊人,眼神狂乱,嘴里含糊不清地咒骂着:“滚开!别拦我!杀了它!杀了那个害人的东西!” 她的力气似乎完全超出了一个普通女人的极限,吴淑芬被她拖拽着踉跄,眼看就要抱不住。
“妞妞!躲进房间!锁门!” 陈默一边护着小宝,一边朝吓傻在沙发角落的二女儿吼道。妞妞如梦初醒,连滚爬爬地冲向自己的小房间,砰地关上门,反锁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
就在这时,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划破了小区寂静的夜空——是邻居不堪其扰报了警。紧接着,救护车的声音也呼啸而来。
警车的红蓝灯光和救护车的顶灯透过窗户,将混乱的客厅映照得光怪陆离,像一出荒诞剧的舞台。率先冲进来的是两名警察,看到客厅中央诡异的香炉、弥漫的烟雾、状若疯癫挣扎的林秀、哭天抢地的老人、以及抱着昏迷孩子面色凝重的陈默,经验丰富的他们立刻判断出情况复杂。
“警察同志!快!快拦住她!她要拿刀!” 吴淑芬看到警察,像看到了救命稻草,哭喊着求救。
一名警察反应极快,一个箭步上前,利用娴熟的擒拿技巧,瞬间制住了还在疯狂挣扎的林秀,将她双臂反剪。林秀被这突如其来的强力束缚激得更狂躁,她拼命扭动,对着虚空嘶吼:“放开我!它在笑!它要带走小宝了!你们都是帮凶!帮凶!” 她的眼神涣散,完全沉浸在自己臆想的世界里。
另一名警察迅速扫视现场,目光锐利地落在陈默和他怀里毫无声息的孩子身上。“孩子怎么样?” 声音带着职业的严肃。
“高烧,刚摔到沙发上,闭气了,脉搏很弱!” 陈默快速回答,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恐惧。这时,急救人员抬着担架冲了进来。
“快!孩子给我!” 经验丰富的急救医生迅速接手小宝,检查瞳孔、呼吸、心跳,动作麻利。“初步判断有短暂窒息,高烧惊厥后摔伤,需要立即送医!家属跟上一个!”
陈默立刻起身,毫不犹豫地要跟上去。
“等等!你!” 制住林秀的警察看向陈默,又看向还在挣扎嘶吼、显然精神极度不稳定的林秀,“她怎么回事?需要约束送医吗?” 情况紧急,警察需要快速判断。
陈默看了一眼被警察控制、依然在歇斯底里对着空气咒骂、眼神完全陌生的妻子,再看了一眼被抬上担架、生死未卜的小儿子,心脏像被两只巨手狠狠撕扯。痛苦、愤怒、巨大的悲伤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瞬间淹没了他。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里面只剩下一种近乎冷酷的决断。
“她精神有问题!有严重暴力倾向和自毁倾向!刚才就是她摔了孩子还要去拿刀!请求强制送医!去安定医院!” 陈默的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说出“强制送医”和“安定医院”(本市的精神病专科医院)这几个字时,他的心像被捅了一刀,但看着担架上小宝苍白的小脸,他没有任何选择。
警察会意地点点头,对同事说:“控制好,通知安定那边准备接诊!这位先生,你先跟孩子去医院,这边我们需要留个人做笔录,还有这位老太太……” 他看向在地、哭得几乎晕厥的吴淑芬。
“妈,” 陈默看向岳母,语气急促,“你留下配合警察同志。宇轩!” 他转向一首沉默地站在角落、仿佛被抽空了灵魂的大儿子,“你跟我去医院!照顾妞妞的事……” 他看了一眼紧闭的儿童房门。
“爸,你去。我留下。” 陈宇轩的声音异常沙哑,他走到外婆身边,试图搀扶起她。十西岁的少年,肩膀似乎在一瞬间扛起了不属于他的重量。他看着被警察押着、仍在癫狂状态的母亲,眼神深处是浓得化不开的恐惧和一种冰冷的疏离。
陈默深深地看了儿子一眼,那眼神里有愧疚、有痛心、有托付。他用力拍了拍宇轩的肩膀,喉咙哽咽,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跟着急救人员冲出了家门,钻进救护车。
救护车呼啸着驶向最近的市儿童医院。车厢内,急救医生在紧张地维持小宝的生命体征,氧气面罩、心电监护的滴滴声敲打着陈默紧绷的神经。他紧紧握着儿子冰凉的小手,眼睛死死盯着监护仪上那微弱跳动的曲线,仿佛那是连接着地狱与人间的唯一绳索。窗外飞速倒退的城市光影,在他眼中只是一片模糊的、充满讽刺的背景板。
与此同时,家里的混乱在警察介入下暂时平息。林秀被戴上了约束带,在警察的严密看管下,嘴里依然喃喃着谁也听不懂的呓语,眼神空洞地望向车窗外,仿佛在追踪某个只有她能看见的魅影,被另一辆警车送往了安定医院。吴淑芬在警察的询问下,语无伦次地哭诉着“仙家”、“附体”、“女婿不信邪冲撞了”之类的话,让做笔录的年轻警察眉头紧锁。陈宇轩默默地收拾着客厅的狼藉——摔落的香炉、熄灭的残香、被撞歪的家具。他捡起那个小小的黄铜香炉,炉身冰冷,里面只剩下一点灰白的余烬。他面无表情地把它扔进了垃圾桶,动作干脆利落,仿佛丢弃一件无用的垃圾。只有那微微颤抖的手指,泄露了他内心翻涌的惊涛骇浪。
儿童医院急诊室,灯火通明。经过紧张的抢救,小宝的呼吸终于平稳下来,小脸虽然依旧潮红滚烫,但脱离了窒息危险。医生初步诊断:急性上呼吸道感染引发高热惊厥,摔落造成轻度脑震荡和软组织挫伤,需要住院观察。
“万幸摔在软沙发上,高度也不高,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医生的话让陈默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一瞬,随即又被巨大的后怕攫住。他坐在观察室冰凉的塑料椅上,看着病床上昏睡的小儿子,旁边挂着点滴瓶。疲惫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每一根骨头都在叫嚣着酸痛。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岳母吴淑芬发来的语音,声音带着哭腔和惊魂未定:“默啊…秀儿…秀儿被送到那个…那个精神病院了!医生说她…说她是‘分离性障碍’急性发作…要住院观察治疗…这可怎么办啊…我的秀儿啊…” 语音里还夹杂着模糊的、属于精神病院特有的、令人不安的背景音。
“分离性障碍……” 陈默默念着这个比“癔症”更专业、也更沉重的名词。他疲惫地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眼前闪过的,是林秀扑向刀具时那疯狂的眼神,是小宝被抛起时无助的小小身影,是大宝宇轩那冰冷麻木的脸,是妞妞惊恐的泪眼,是岳母绝望的哭嚎,是警察制服林秀时的红蓝灯光,是急救室刺目的白炽灯……
这一夜,像一把烧红的烙铁,在他和这个家的生命里,烙下了永远无法磨灭的印记。信任的裂痕、精神的深渊、经济的重压、未来的迷茫……所有的问题并未解决,只是被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强行按下了暂停键,留下满地狼藉和更深的、纵横交错的裂缝。
他摸索着口袋,想掏根烟,却摸到一个硬硬的小卡片。拿出来一看,是白天在工作室,合伙人老赵临走前塞给他的一张心理诊所名片。“老陈,嫂子这情况……唉,或许……找专业人士聊聊?” 老赵欲言又止的样子浮现在眼前。
陈默捏着那张薄薄的名片,指尖冰凉。名片上“心理咨询”、“创伤疗愈”的字样,在急诊室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既渺小又沉重。他将名片攥紧,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仿佛抓住的不是一个电话号码,而是沉没前最后一根脆弱的稻草。
窗外的天色,透出了一丝惨淡的灰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对这个支离破碎的家来说,却不知是黎明,还是更漫长黑夜的开始。急诊室的回音还在耳边嗡嗡作响,而安定医院的方向,那片更深的未知阴影,正沉沉地压在他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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