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报告像一摞冰冷的铁片压在陈铮案头，每一页都散发着刺鼻的福尔马林与血腥混合的气息。现场照片触目惊心：大埔龙尾村出租屋瓷砖缝隙嵌着暗红碎末，经DNA比对确认是人体组织与骨渣的混合物；冰柜铰链残留半枚带螺纹的皮肤组织，指纹专家通过三维重建技术确认属于洛梦左手无名指；墙角重型绞肉机刀片缝隙卡着0.3厘米的染甲片——与洛梦失踪当天在铜锣湾美甲沙龙做的施华洛世奇水晶美甲完全吻合，美甲师通过社交媒体照片指认出独特的星月图案排列。铁证如山的物证链下，警方闪电逮捕张成及其父母张建国、李淑芬。唯独前夫张伟，如同人间蒸发般消失在遍布全港的监控盲区里。
"他们在耗时间。"陈铮的导师，满头银发的法学泰斗梁世安教授，将一本皮面烫金的《正义的刻度》推过书桌。泛黄的书页间夹满荧光便签，其中第217章被红笔重重圈出："'正义的成本'——当社会为追寻真相付出的警力资源、司法经费、机会成本超过所得正义本身的社会效益时，道德刻度便会产生危险的失衡。"钢笔字批注力透纸背，在"危险"二字下洇出深蓝的墨渍。
"您认为该放弃？"陈铮不自觉地着卷宗烫痕，指尖沾上细碎的血痂。
梁老的目光透过玳瑁眼镜折射出锐利的锋芒："我在教你看清对手的底牌。"他推开窗，港岛暮色中传来太平山顶的雾号声，"张家不是普通凶徒。张建新九十年代在廉政公署当过调查主任，深谙司法系统运转规则。他在逼你打一场消耗战——申请证人保护、提出管辖权异议、不断更换辩护团队，首到正义的天平因'成本过高'而倾斜。"老人枯瘦的手指划过报纸上张建新参加慈善晚宴的照片，西装革履的男人正微笑着切开血红色的蛋糕。
预言在首次开庭时就残酷应验。辩方打出凌厉的组合拳：先是质疑关键物证链断裂——尽管出租屋提取到洛梦267处生物痕迹，但无人目击其进入村屋；再传唤周启明公司的财务总监詹姆斯·王，抛出三英寸厚的中英文双语资金流水："林女士失踪前两周，正通过离岸账户秘密转移周先生公司680万港币资产！根据安保记录，周先生曾在案发当日凌晨单独前往浅水湾别墅！"旁听席哗然中，辩方律师突然播放一段模糊的监控——画面里酷似周启明的身影正在五金店购买与凶器同型号的绞肉机。镜头精准捕捉到周启明额角暴起的青筋，以及他攥碎咖啡杯时飞溅的陶瓷碎片。
休庭间隙，陈铮在安全通道堵住正在抽烟的张建新。老人倚着消防窗吞云吐雾，不锈钢窗框倒映出他悠然自得的神态，仿佛在观赏一局精心布置的珍珑棋局。
"毁掉她，你孙子孙女继承的财产也会贬值。"陈铮将平板电脑转向对方，屏幕上跳动着周氏集团暴跌的股价曲线。
张建新吐出的烟圈在警报器红光中扭曲变形："钱？不，陈律师，这是战争。"他忽然扯开阿玛尼衬衫领口，露出锁骨处狰狞的弹痕，"87年我卧底查洗钱案挨枪子时，那丫头还在内地吃救济粮呢！"烟蒂被狠狠碾灭在逃生路线图上，烫穿塑料膜露出下面的混凝土墙，"张伟本可以当上警务处长！为了给她买蒂芙尼项链，那傻仔卖掉警校保送名额！结果呢？生完孩子就甩了他！转头爬上姓周的床！"老人突然拽住陈铮领带，腐臭的烟味混着方言喷在他脸上，"她施舍的破公寓、皮包公司总监职位，不过是遮豪门丑闻的尿布！现在想收回去？我让她连骨灰都找不全！"
"所以你们杀了她。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正义的刻度》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陈铮冷静地按下录音笔，注意到老人无名指上沾着暗红漆皮的婚戒——与绞肉机内壁刮擦痕迹完全匹配。
"杀？"张建新爆发出夜枭般的笑声，皱纹里堆满嘲讽，"我们只是拿回投资。"他从鳄鱼皮钱包抽出发黄的照片：警校操场上，年轻版的张伟正将勋章别在穿校服的洛梦胸前，"那套房子，是补偿！至于洛梦..."老人突然凑近，假牙泛着珍珠母的光泽，声音却像淬毒的钢针钻进耳膜，"她这种靠睡男人上位的北姑，早该在维多利亚港喂鱼。现在多好，永远活在我孙子的学区房里——"话音戛然而止，他微笑着展示手机屏幕：两个穿国际校服的孩子正在凶案别墅泳池嬉戏。
陈铮的瞳孔骤然收缩，手机屏幕的蓝光在他脸上投下诡谲的阴影。泳池水面折射的光斑在孩子们欢笑的脸上跳动，瓷砖缝隙隐约可见几处暗色污渍——与凶案现场DNA检测报告中的坐标完全吻合。他忽然想起物证科同事的喃喃自语："那些骨渣太均匀了...像是被专业设备处理过..."
"张先生似乎忘了现代刑侦技术。"陈铮划开平板调出三维建模图，泳池底部的马赛克拼图在法医软件中泛起红光，"每块瓷砖的矿物成分都与绞肉机残留物匹配。您猜陪审团看到孙子的玩具池是用他们母亲的..."话音未落，安全门突然被撞开，张伟带着满身汽油味扑来，浑浊的眼泪冲刷着脸上结痂的烫伤。
"他们骗我说只是吓唬她！"这个前警校优等生现在像条被剥皮的野狗，颤抖的手指间夹着烧焦的婚纱照，"那天我听见冰柜电机声...看见我爸在调绞肉机转速..."他撕开衬衫露出肋下的缝合伤口，"他们连我都要灭口！说我的肝能救妹妹的白血病——"
张建新的鳄鱼皮鞋狠狠踹在儿子伤口上，飞溅的血滴在"安全出口"标志形成倒置的惊叹号。老人掏出镀金打火机时，陈铮注意到他手腕内侧的烫痕组成了"ICAC"字样的疤痕——这是当年卧底时被黑帮用雪茄烙下的忠诚印记。
"精彩的故事。"张建新点燃雪茄，烟雾中浮现出三十年前廉政公署的办公室。那时他亲手将受贿上司的罪证锁进保险箱，却在归档时悄悄替换了关键页码。"知道为什么司法系统奈何不了我？"雪茄灰飘落在张伟渗血的绷带上，"所有规则都是为相信规则的人制定的。"
法院突然断电，应急灯将走廊染成血色。陈铮的蓝牙耳机里传来物证科急促的汇报："绞肉机马达残留物检测出镇静剂成分...与洛梦美甲里提取的完全一致..."与此同时，楼下传来轮胎摩擦的尖啸——载着两个孩子的保姆车正驶向机场私人航站楼。
"时间到了。"张建新整理着真丝领带，袖扣上的家徽在暗处泛着冷光。那是用洛梦的骨灰熔铸的钛合金，在电子显微镜下能看到排列成"张"字的纳米级晶体结构。他弯腰拾起儿子掉落的警徽，突然暴起将锐利边缘插进张伟颈动脉，动作娴熟得像在切开生日蛋糕。
鲜血喷溅在《正义的刻度》扉页题词上，盖住了梁教授"程序正义高于实体正义"的钢笔签名。陈铮扑向消防栓时，听见老人用粤剧腔调哼着《帝女花》选段。破碎的监控画面最后定格在：张建新踩着儿子抽搐的身体，将染血的警徽别回自己胸前，而窗外启德机场的私人飞机正掠过太平山顶。
三天后，陈铮在法医实验室收到一份特殊快递。打开真空包装袋，两颗完美的心脏标本在福尔马林液中沉浮。病理报告显示：左心室肌理残留着绞肉机造成的螺旋形损伤，DNA却显示这是来自同一个人的克隆器官。标签上手写着"正义的成本——梁世安教授惠存"，落款处盖着廉政公署1987年的钢印。
(http://www.220book.com/book/RWZ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