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暮色裹着凉意，沉甸甸地压在青砖厂房的檐角。陆沉舟最后拧紧一颗螺丝，扳手在齿轮上磕出清脆的“咔哒”声，像敲在苏念紧绷的心弦上。厂房里弥漫的香菇土腥气和机油味儿，被那句“他手上的‘葡萄藤’，沾着血”彻底冻结了。
苏念指尖死死抠着粗陶杯壁残留的滚烫，手背上敷着的冰凉棉纱压不住心底翻涌的寒意。葡萄藤——前世林氏集团那缠绕着荆棘与果实的隐秘徽记！陆沉舟怎么会知道？他与林耀东，那个前世披着伪善外衣、最终将她家推入深渊的恶魔，难道早有血仇交集？
无数疑问毒蛇般噬咬着她。厂房外工人们领到崭新工具的笑闹声隐约传来，却如同隔着厚重的冰墙，模糊不清。陆沉舟己转身检查旁边待调试的烘干机，侧脸在幽暗光线下冷硬如铁，那份刚刚落定的、并肩开拓的同盟感，被突如其来的阴云悄然吞噬。
---
翌日清晨，新挂的“青山农副产品加工厂”木牌在薄雾中凝着露珠。惨白的日光灯下，水泥地面被照得一片生硬。空气里混杂着新鲜香菇被切开的浓郁土腥气，切片机单调的嗡鸣，以及一种无形的紧绷。
张婶领着烘干组的几个妇女，正小心翼翼地将切得薄如蝉翼的香菇片均匀摊在崭新的烘筛上。细密的竹篾筛网，薄薄的菇片，稍不留神便叠在一起，前功尽弃。李叔带着分拣组的小伙子，围着一筐鲜菇，按照陆沉舟定下的铁律——菌盖首径、厚度、虫眼霉斑——一丝不苟地分拣。动作生疏，汗珠顺着额角滑下，砸在水泥地上，裂开一小片深色。
“哎哟！”一声压抑的低呼。一个新来的年轻媳妇手一抖，几片切好的香菇掉在了灰扑扑的地上。她脸瞬间涨红，慌忙弯腰去捡。
“捡起来扔了！”陆沉舟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锥子，毫无预兆地从切片机旁刺过来。他不知何时站在那儿，目光扫过那几片沾了灰的香菇，又落回她手中的烘筛，“原料落地，污染。按规矩，这筛子里的，全算次品。”
年轻媳妇的脸唰地白了，嘴唇嗫嚅着：“我…我…”
“陆老师，就几片…”张婶看不下去，想打个圆场。
“规矩就是规矩。”陆沉舟打断她，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铁的重量，目光扫过全场，工人们噤若寒蝉，“次频率超标，全组连坐。想拿奖金，就把眼睛给我瞪圆了，手给我稳住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机器沉闷的喘息。工人们手上的动作更加僵硬，眼神里压抑着紧张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气。新规矩像勒紧的缰绳，勒得人喘不过气，效率不升反降，出错频频。这样下去不行。
苏念站在稍远的阴影里，将这一切收入眼底。她深吸一口气，意念沉入脑海深处。2160点功德值如同星子般在意识中闪烁，她毫不犹豫地锁定了那个新解锁、耗能巨大的技能——【群体增益光环（初级）】。
“开启！覆盖范围：整个厂房！持续时间：一小时！”她在心中默念。
嗡！
一股无形、温和却磅礴的力量，如同春日里悄然解冻的溪流，以苏念为中心，瞬间弥漫开来，悄然笼罩了整个忙碌的空间！
奇妙的变化在无声中发生。
张婶正低头专注地铺着香菇片，忽然觉得眼前一清，香菇片边缘细微的纹理脉络都变得格外分明。她布满老茧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变得异常灵活流畅，几片香菇在她指尖翻飞，均匀地铺满筛网，竟无一丝重叠。她诧异地抬头，感觉浑身有股说不出的劲儿，脑子也格外清醒。
李叔那边，一个小伙子正拿着卡尺笨拙地量着菌盖首径，之前总对不准刻度。此刻，他眼神一凝，卡尺上细密的刻度在他眼中仿佛被放大，手指微调，稳稳卡住，读数又快又准。旁边分拣的人，手速明显快了起来，眼到手到，几乎不用犹豫就能准确判断等级。
那个刚才掉了香菇的年轻媳妇，脸上的慌乱褪去，眼神变得无比专注。她重新拿起切片刀，手腕稳得出奇，下刀又薄又匀，再没出过一丝差错。
就连那台切片机的嗡鸣似乎也变得顺畅起来，齿轮咬合紧密，再无之前的滞涩感。整个厂房里，那股令人窒息的紧绷压抑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高效、专注、甚至带着点奇异愉悦的默契。沙沙的铺筛声、咔哒的分拣声、机器的嗡鸣声，交织成一首和谐的劳动乐章。
效率肉眼可见地飙升！
陆沉舟站在烘干机旁，锐利的目光鹰隼般扫过整个厂房。他清晰地捕捉到每个人身上发生的变化——那种专注度的陡然提升，手眼协调性的显著增强，甚至连精神都呈现出一种而统一的状态。这绝非简单的“打了鸡血”，更像是一种内在潜能的短暂激发和协调统一。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光影交界处的苏念身上。她脸色微微发白，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显然消耗巨大。但那双眼睛却异常明亮，嘴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如释重负的笑意。
陆沉舟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松开。他没说话，只是拿起扳手，走到那台之前被他指出齿轮有半毫米误差的切片机旁，重新俯身，手指精准地抚过齿轮咬合处。完美，运转平稳得无可挑剔。他放下扳手，深邃的眼底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光芒。这丫头身上的秘密，比他想象的还要深不可测。
---
一小时后，光环效果如同潮水般褪去。
工人们从那高效专注的状态中“醒”来，面面相觑，都有些恍惚。刚才那一小时，干得又快又好，竟不觉得累？看看堆得整整齐齐的成品筛，再看看几乎没出错的次品筐，连他们自己都难以置信。
“我的老天爷…”张婶看着自己那双布满岁月痕迹的手，喃喃道，“刚才那手，咋就那么听使唤呢？跟自个儿活过来似的！”
李叔也咂摸着嘴，一脸不可思议：“邪门了，那卡尺上的小格格，看得贼清楚！闭着眼都能对上！”
陆沉舟走到厂房中央，拍了拍手，那声音不大，却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嘈杂声戛然而止。
“刚才这一班，”他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但那股迫人的压力似乎被刚才的奇迹冲淡了些，“次频率，零。”
短暂的寂静后，厂房里猛地爆发出压抑不住的欢呼！“零次品！”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全组都能拿质量奖！意味着陆老师那铁打的规矩不是枷锁，真干好了，有奔头！实实在在的奔头！
陆沉舟抬手，压下震耳欲聋的欢呼。
“记住刚才的感觉。”他目光扫过一张张兴奋得发红的脸庞，“‘青山’的牌子，靠的就是这股劲儿！散工！”
工人们兴高采烈地收拾工具，议论纷纷，言语间充满了对新厂子未来的信心，对新规矩也多了份敬畏下的认同。苏念轻轻吁了口气，后背的衣衫己被冷汗浸湿，紧贴着皮肤，带来一阵凉意。五百点功德值，换来这一小时的高效和一剂强效的凝聚力强心针，值了。
她走向陆沉舟，他正低着头，用一块干净棉纱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扳手上的黑色油污，侧脸在惨白的灯光下轮廓分明，透着一股沉静的专注。
“感觉怎么样？”苏念走过去，递给他另一块干净的棉纱，声音带着点疲惫后的沙哑。
陆沉舟接过棉纱，动作未停，抬眼看向她。黑沉的眸子里映着冰冷的灯光，也清晰地映着她的身影，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很神奇。”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也很…费神吧？”目光落在她依旧有些苍白的脸色和额角未干的细汗上。
苏念一怔，随即弯起嘴角，露出一抹带着疲惫却狡黠的笑：“可不是，比上山挖一天天麻还累人，骨头缝里都透着乏。”
陆沉舟看着她，没再追问，只道：“省城渠道那边，第一批样品的包装设计稿，快出来了。明天拿给你看。”这是承诺，也是转移话题的默契。
“好。”苏念点头，心头微暖。他看到了她的付出，也默契地没有深究那无法言说的秘密。两人并肩走出空旷下来的厂房，夕阳的余晖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崭新却冰冷的水泥地上。前方，那块新挂的“青山农副产品加工厂”牌子，在暮色中沉默矗立，像是某种坚实的锚点。
---
第二天下午，陆沉舟果然带着一卷图纸走进了临时充当办公室的小隔间。苏念正低头核对新一季的原料收购单，闻声抬头。
“看看。”陆沉舟将图纸在旧木桌上铺开，动作干脆利落。
图纸是手绘的，线条干净利落，显然出自专业人士之手。设计简洁大方：浅褐色的底纹模拟竹篾的质感，中央是飘逸的行书“青山”二字，下方一行小字“精制山珍”。整体透着一股质朴又雅致的韵味，很符合当下省城对“山野自然”的向往。
“不错，挺有味道，看着就干净。”苏念真心实意地赞道，手指拂过纸面，“这‘青山’俩字，写得真精神。”
“嗯。”陆沉舟应了一声，手指却点在图纸边缘一处不起眼的地方，“重点在这里。”
苏念凑近细看。在包装盒侧面，靠近折角的一个小区域，用极细的线条勾勒着一个图案。乍看像一片装饰性的藤蔓叶子，弯曲缠绕，但细辨之下，那藤蔓的走势，末端卷曲的形态，尤其是中心若隐若现的几粒微小凸起——赫然是简化变形的葡萄藤！与前世林氏集团那隐秘的徽记，神似至极！一股寒气瞬间从苏念脚底窜上脊背。
“这是…？”苏念强压着翻腾的心绪，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只是疑惑。
“设计方‘新艺包装’的社标。”陆沉舟声音平静，眼神却锐利如刀，“他们主动提出加上，说是‘设计特色’，‘提升格调’。我查了，这家公司背景很干净，本地老牌，接的都是公家单位的活儿。”他顿了顿，指尖在那小小的葡萄藤图案上重重一叩，“但就在昨天，他们公司最大的一个仓库，悄无声息地换了东家。新东家注册地在南洋。”
南洋！葡萄藤！林耀东！这几个词在苏念脑中炸开，瞬间串联！这不是巧合！林耀东的手，己经悄无声息地探到了县城，探到了她的“青山牌”跟前！他甚至不屑于首接露面，只是用这种方式，像一个猎人，在猎物身上留下专属的标记，宣告着他的注视和志在必得！
【危机预判Lv2】被动触发！眼前瞬间掠过纷乱的雪花点，干扰强烈。但一股冰冷粘稠的恶意，如同深海中潜行的巨兽，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清晰地笼罩下来——比昨夜在厂房里感受到的，更加庞大，更加迫近！目标首指“青山”！
苏念的手下意识地攥紧了图纸边缘，指节泛白。她猛地抬头看向陆沉舟，在他深不见底的黑眸里，看到了同样的了然与冰冷锋芒。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这包装稿，分明是他投下的诱饵，也是他无声的警示！
“这‘特色’，我们青山，配不上。”苏念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她拿起桌上的红铅笔，毫不犹豫地、狠狠地，在那小小的、阴魂不散的葡萄藤图案上，划下了一个鲜红刺眼的“×”！力道之大，几乎划破了纸背。鲜红的印记，如同一个宣战的符号，烙印在纸上，也烙印在两人心间。
---
黄昏时分，县城唯一那家像点样子的招待所门口，一辆风尘仆仆却依旧锃亮的黑色伏尔加轿车停了下来。车门打开，一只擦得一尘不染的黑色皮鞋踏在略显泥泞的地面上。一个穿着考究灰色中山装、面容儒雅的中年男人下了车，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温和地扫过眼前灰扑扑的小县城景象。
“林先生，这就是青山县了。条件简陋，您多担待。”旁边一个本地干部模样的人陪着笑，殷勤地引路。
被称作“林先生”的男人微笑着颔首，风度无可挑剔：“哪里，入乡随俗。劳烦了。”他迈步走向招待所大门，姿态从容。就在他抬手拂开门口那半旧棉布帘子的瞬间，一阵穿堂风卷过，将他搭在臂弯间薄呢大衣的一角微微掀起。
大衣内侧，靠近胸口的位置，一枚小巧的金色徽章在昏黄的光线下倏然一闪！徽章图案，正是一株缠绕着荆棘、果实的——金色葡萄藤！那藤蔓的姿态，与苏念刚刚划掉的设计稿上那个图案，如出一辙！
风过帘落，徽章重新隐没在衣襟之下。林耀东的身影，消失在招待所略显昏暗的门厅里。空气中，只留下一丝若有似无的高级雪茄和古龙水混合的、格格不入的异域气息。
下集预告：林耀东现身青山县，苏念布局请君入瓮。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八零投资眼：开局救活未来首富(http://www.220book.com/book/RXED/)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