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天。倒计时的数字如同冰锥，悬在堡垒每个人的心头。外面的暴风雪终于有了一丝减弱的迹象，不再是那种要将天地彻底撕碎的狂暴，但寒风依旧凛冽，卷起的雪沫依旧能瞬间将暴露的皮肤冻得失去知觉。天空是永恒的铅灰色，低垂得仿佛要压垮这片冻土荒原。
堡垒深处，第七层核心指挥室。空气净化系统全力运转的嗡鸣成了新的背景音，盖过了外面风雪的嘶吼。灯光依旧惨白，照在罗淡月面前摊开的一张巨大、详细到令人头皮发麻的堡垒结构图和她手中那份最新的物资盘点表上。
她的指尖划过图纸上密密麻麻的标记线。红色的是己加固的承重点，蓝色的是修复的通风主通道，黄色的是布设好的内部监控节点，黑色的则是预留的致命火力点和诡雷区。
图纸旁边，是那份物资清单——燃油储备：37%，药品储备：42%（基础类为主，急救包尚可，外科手术级奇缺），食物储备：主粮（米面）85%，罐头/压缩干粮62%，新鲜蔬菜/肉类：0%。武器弹药：按雷烈和屠夫的评估，勉强够应对一次中等烈度的突袭防御战。
数字冰冷，现实更冰冷。堡垒像一个被强行唤醒的钢铁巨人，骨架勉强支撑，血肉（物资）却远未，还带着多处致命的脆弱点。
“老板，‘雪狼’检修完毕，履带和引擎损耗严重，但还能动。”
雷烈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他站在战术板前，指着上面几个新标注的红点，“外围哨兵回报，风雪小了些，但东南方向，距离堡垒约五十公里处，发现了雪地摩托反复碾压的新痕迹。不止一辆。方向……指向我们。很小心，但瞒不过‘老狗’（一个擅长追踪的雇佣兵）的眼睛。”
燃钢兄弟会！他们的触角，终于探到了堡垒的门槛！
指挥室里所有人的神经瞬间绷紧。屠夫狠狠啐了一口：“妈的！这群鬣狗鼻子真灵！老板，让老子带人出去，顺着痕迹摸过去，先给他们来个狠的！打掉他们的爪子！”
罗淡月没有立刻回应。她走到巨大的、由多层防弹玻璃和合金框架构成的观察窗前。这扇窗位于堡垒七层深处，斜向上开凿，外面覆盖着厚厚的伪装土层和防爆格栅，只能看到上方一小片灰暗的天空和不断飘落的雪花。堡垒，此刻更像一座巨大的、冰冷的坟墓。
“出去？然后呢？”罗淡月的声音很轻，却像冰珠砸在地面，“在风雪里和他们打游击？我们的雪地机动力量只有一辆半残的‘雪狼’，他们有多少？在哪里集结？火力配置如何？情报一片模糊，出去就是送死。”
她转过身，目光扫过雷烈、屠夫、陈星，最后落在角落里正低头整理简易医疗箱的苏棠身上。苏棠的脸色依旧苍白，眼底带着浓重的疲惫，但眼神却比刚来时坚定了许多。
几天前那场在简陋医疗室里的生死搏斗（她硬是靠着有限的器械和惊人的意志，暂时保住了重伤司机老张的命），让这个原本柔弱的医学生身上多了一种沉静的力量感。此刻，她正一丝不苟地清点着所剩不多的抗生素和缝合线。
“堡垒，是我们的乌龟壳，也是唯一的依仗。”罗淡月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钢铁般的意志，“守！死守！利用一切地利！把这里变成燃钢的绞肉机！”
她几步走回战术板前，拿起红色记号笔，在图纸上几个关键位置狠狠画圈！
“雷烈！你负责整体防御部署！核心原则：纵深防御，梯次阻击！入口坡道是第一道血线，给我布上足够的地雷和遥控炸药！第二层通道狭窄处，设置交叉火力点，用重机枪封死！第三层通风管道和检修竖井，是潜在的渗透点，你的人24小时轮班值守！发现任何异常，格杀勿论！”
“屠夫！你的人分成两组！一组作为机动预备队，随时支援雷烈的防线！另一组，给我死盯内部！尤其是那些新招进来的工人！物资仓库、能源核心、通讯节点、医疗室！给我盯死！发现任何可疑举动，先控制，再报告！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她的声音带着血腥的铁锈味。
“陈星！你的‘深冬之网’是眼睛！给我盯死外面的风雪！任何移动的热源信号，任何异常的电磁波动，立刻报告！同时，给我屏蔽掉堡垒内部所有非必要的无线信号！防止内部有人向外传递信息！通讯，只保留最核心的有线内网！”
“苏棠！”罗淡月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医疗室就是你的阵地！清点所有药品器械，制定最严格的战时使用流程！伤员分级处理！你需要什么，列清单，我想办法！但记住，你的首要任务，是保住堡垒里有价值的人命！”
一条条命令，冰冷、清晰、不容置疑，如同钢铁的骨架，迅速撑起了堡垒的防御体系。指挥室里弥漫开一种大战将至的肃杀和凝重。雷烈重重点头，眼中闪烁着猎豹般的战意；屠夫狞笑着舔了舔嘴唇；陈星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己经开始了操作；苏棠挺首了背脊，用力握紧了手中的药品清单。
“都去准备！燃钢随时会来！”罗淡月一挥手。
人群迅速散去，指挥室再次陷入沉寂，只剩下罗淡月一人。她走到观察窗前，看着那片灰暗的天空。玉佩在胸口传来稳定而温热的搏动，像一颗沉静的心脏。她闭上眼，意识沉入那片永恒黑暗的墟界空间。
空间里，物资堆积如山。两万吨香米形成的白色山脉巍然不动，成堆的原油桶如同黑色的礁石，拆解的鲱鱼生产线部件像冰冷的积木，还有那些从深网和老瘸子渠道弄来的弹药箱、药品箱……然而，面对燃钢可能发起的围攻和漫长的冰封末世，这些还远远不够！尤其是燃油和药品！
心念微动。靠近堡垒核心区的一个小型备用仓库里，几箱珍贵的特效抗生素、几桶高标号防冻液、几箱备用武器零件凭空消失，出现在墟界的角落里。同时，入口附近那个临时堆放点里，一些相对不那么紧要的工程配件和少量普通食品，则被悄然转移出来，填补了仓库的空白。
这是她最大的底牌，也是最深的秘密。用空间能力进行微操，在关键时刻转移关键物资，既能迷惑可能的内部眼线，也能在堡垒物理空间被攻击时，保住核心资源！每一次意识沉入墟界，都伴随着精神上的巨大消耗，但她别无选择。
夜幕，如同巨大的、浸透了墨汁的幕布，沉沉地笼罩了西伯利亚荒原。风雪虽然减弱，但气温骤降，达到了恐怖的零下五十度。钢铁堡垒像一个沉默的巨兽，蛰伏在冻土之下。入口处的巨大合金防护门紧闭着，表面凝结着厚厚的白霜。临时架设的几盏探照灯，光柱在风雪中徒劳地扫射，如同巨兽警惕的眼睛。
堡垒内部，灯火管制。只有关键节点亮着微弱的应急灯光。通道里一片死寂，只有通风系统低沉的嗡鸣和巡逻士兵沉重而警惕的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更添几分压抑和紧张。空气中弥漫着机油、金属、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被极力压抑的恐惧味道。
雷烈穿着全套防寒作战服，靠在第二层通道一处预设的机枪堡垒后面。冰冷的枪身贴着他的脸颊，带来一丝刺痛，让他保持着绝对的清醒。他身边是两个同样全副武装、眼神锐利如鹰的雇佣兵。
这里是一个天然的“瓶颈”，通道在这里骤然变窄，形成一个不到三米宽的隘口。两挺通用机枪呈交叉角度架设，黑洞洞的枪口对准着入口坡道方向。通道顶部和两侧墙壁上，布置着几枚遥控定向破片雷。脚下冰冷的地面，也埋设了压发式的反步兵雷。
绝对的死亡陷阱。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爬行。寒冷如同无形的毒蛇，顺着衣物的缝隙往里钻，试图冻结血液和意志。呼吸在面罩上凝结成冰霜。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突然！
雷烈头盔内置的微型通讯器传来极其轻微、却如同炸雷般的短促电流音！
“鹰巢呼叫猎犬！A点！热源！两个！低速移动！距离入口三百米！重复，两个低速热源！”是陈星压得极低的声音，带着一丝紧绷的兴奋。
来了！探路的爪子！
雷烈眼神瞬间锐利如刀锋！他对着旁边两个手下做了几个无声的手语动作。两人立刻屏住呼吸，手指轻轻搭上了冰冷的扳机，身体微微前倾，如同蓄势待发的毒蛇。
通道死寂。只有心跳声在耳边擂鼓般轰鸣。
几分钟后。
极其轻微的、积雪被踩实的“咯吱”声，顺着入口坡道向下传导，在死寂的通道里被无限放大！声音很轻，很慢，带着一种试探性的谨慎。
紧接着，两道极其微弱的光束，如同鬼火般，在入口坡道的拐角处晃动了一下，又迅速熄灭！是战术手电的短暂照射！
雷烈纹丝不动，如同冰冷的岩石。他能感觉到身边两个手下肌肉的瞬间绷紧，又强迫自己放松下来。耐心，是猎手和猎物角色转换的关键。
那“咯吱”声再次响起，更近了！一个模糊的身影，弓着腰，紧贴着冰冷的墙壁，极其缓慢地挪进了通道口。他穿着厚重的白色伪装服，几乎与风雪融为一体，动作轻巧得像只雪狐。他警惕地左右张望，手里端着一把安装了消音器的短管突击步枪。
就在他踏入通道隘口、身体暴露在交叉火力覆盖范围下的瞬间！
雷烈眼中寒光爆射！
“打！”
无声的命令通过手势传达！
“哒哒哒——！”
“哒哒哒——！”
两挺通用机枪的怒吼瞬间撕裂了堡垒的死寂！两道炽热的火舌在昏暗的通道中疯狂喷吐！曳光弹如同死神的镰刀，瞬间交织成一片毁灭之网！
那个探路的燃钢侦察兵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身体就被密集的弹雨撕成了碎片！鲜血和破碎的肢体组织混合着硝烟味，在冰冷的空气中爆开一团猩红的雾气！
枪声就是信号！
“轰！轰！”
通道顶部预设的遥控定向雷几乎同时引爆！预置的钢珠和破片如同暴雨般向下倾泻，将那个侦察兵身后的区域彻底覆盖！另一个刚刚探出半个身体的燃钢士兵，瞬间被炸得血肉模糊，惨叫着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入口坡道的墙壁上，没了声息！
短暂而血腥的交火，只持续了不到五秒！通道里再次陷入死寂，只剩下浓重的硝烟味、刺鼻的血腥味和弹壳滚落在地面的叮当声。
雷烈迅速更换弹链，动作流畅而冷静。他对着通讯器低语：“A点清除，目标二，确认击毙。通道安全。”
“收到！干得漂亮！鹰巢持续监控！未发现后续热源！”陈星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的颤抖。
堡垒深处，指挥室里。罗淡月面前的监控屏幕上，清晰地捕捉到了第二层隘口那短暂而惨烈的战斗画面。当看到那个探路的燃钢士兵被弹雨撕碎的瞬间，她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只有一片冰封的漠然。
屠夫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带着一丝狞笑和邀功：“老板，下面仓库区逮到个耗子！新招的库管，叫刘三！这小子想摸黑去动备用发电机的输油管阀门！被老子的人按住了！嘴还挺硬！”
罗淡月看着屏幕上那滩迅速在低温下凝结的暗红血迹，又听着屠夫的报告，嘴角缓缓勾起一丝冰冷到极致的弧度。堡垒之外，燃钢的利爪己经试探性地伸了进来，被狠狠斩断。堡垒之内，潜藏的“虫子”也开始不安分地蠢动。
“带他去‘静思室’。”罗淡月的声音透过通讯器，清晰地传到屠夫耳边，也仿佛传遍了堡垒冰冷的钢铁通道，“问问他的‘上线’是谁，怎么联系。手段，你看着办。天亮之前，我要知道答案。”
她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声音轻得像耳语，却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
“让所有人都‘听听’。”
命令下达。堡垒更深层的某个封闭隔间里，隐约传来沉闷的、压抑到极致的惨哼，很快又被厚重的隔音层吞噬，只剩下死寂的通道里，巡逻士兵愈发沉重的脚步声和通风系统单调的嗡鸣。
罗淡月走到观察窗前，外面依旧是无尽的黑暗和风雪。堡垒像一座漂浮在冰海中的孤岛，刚刚击退了第一波试探性的鲨鱼，但更庞大的阴影，还在深不可测的黑暗中潜伏、逼近。
玉佩在胸口稳定地搏动着，温热依旧。她伸出手，冰冷的指尖触碰着同样冰冷的防弹玻璃。玻璃上，倒映着她苍白而冷硬的脸，还有身后那片巨大、沉默、正在被血与火逐渐唤醒的钢铁堡垒。
倒计时第71天的夜晚，漫长而冰冷。堡垒的钢铁骨架，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染上了敌人的血。而内部的清洗，才刚刚开始。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汁，包裹着一切，也孕育着更残酷的黎明。
作者“O小阳”推荐阅读《冰川世纪：我的空间堡垒被盯上了》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RXJ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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