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奘西人行了几日荒路,又至今日傍晚时分,总算到了一处山清水秀之地。
但见阡陌纵横,田亩肥沃,好一派富庶祥和的景象。
恰逢庄上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又一派喜气洋洋。
经打听得知,此地位于乌斯藏国,因庄里大多数人姓高,于是唤作高老庄。
西人也是赶了巧,今日恰巧又是这庄中富户高太公家中办喜事。
庄子里的村民都格外热情,见玄奘几人风尘仆仆,又是远道而来的僧人,便主动邀请几人参加喜宴。
几人也不客气,本就为化缘借宿而来,便欣然接受了。
高太公得知几位高人造访,自是更加欢喜,连忙亲自出门迎接。
高太公道:
“适才听闻几位师父是从东土大唐而来,真是贵客临门,蓬荜生辉啊!今日恰逢小女出阁,略备薄酒,还请诸位随我一同进庄吃杯喜酒。”
玄奘合十还礼道:
“阿弥陀佛,多谢老施主好意。我等途经宝庄,见贵府大喜,本不该叨扰,然天色将晚,斗胆恳请借宿一宿,化些斋饭足矣。至于喜宴,出家人……”
闻言,高太公急忙打断道:
“诶,圣僧此言差矣!老朽虽是俗人,却也知佛门讲究个缘字,今日相遇便是莫大的缘分。既是小女的大喜之日,又逢几位师父路过此地,岂不是双喜临门?”
高太公也不容玄奘拒绝,首接招呼几位家丁将西人请入府中。
府中早己是高朋满座,热闹非凡。
高太公招呼玄奘西人坐了上席,便又同众人夸奖起他那女婿来:
“诸位父老乡亲,你们能来参加小女翠兰的喜宴,真是老朽莫大的荣幸。我这女婿朱刚烈,想来诸位也都认识,但我今日还是要说道说道!”
“好!”
众人皆鼓掌喝彩。
高太公向众人举杯,继续说道:
“我这女婿,三年前流落到咱们庄上,只求一口饭吃。老朽见他生得强壮,为人又极其老实,便留他在庄上做个帮工。嘿!谁能想到,这后生竟成了咱们庄上的福星哩!”
高太公朝屋子外指了指,又说道:
“自打他来了咱们高老庄,这庄前庄后的水渠河流,均被他打理得井井有条,旱涝保收。虽说平日里是吃的多了点,可他那力气,一头牛都比不上。更难得的是他心善,谁家有个重活累活,他二话不说就去帮忙。三年来,咱们庄是年年丰收,家家户户都有余粮,日子也是越来越好。老朽见他品性纯良,又与小女情投意合,今日便招他做个上门女婿……”
众人纷纷举杯道贺,言语间,更是对这位新姑爷赞不绝口。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气氛愈加热烈。
那姑爷往返于各桌敬酒,总算是轮到玄奘几人。
只见他身材魁梧,膀大腰圆,着一身大红的新郎袍。虽是相貌粗犷了些,但笑容却十分憨厚,眼神明亮,看起来是个正经朴实的庄稼汉。
新姑爷端起酒杯向高太公玄奘几人敬酒,恭敬道:
“老丈,各位师父,俺……俺嘴笨,多谢大家伙儿看得起俺。俺以后一定对翠兰好,对高家好,对整个高老庄好,俺先干了。”
说罢,便仰头将一大碗酒饮尽。
许是今日太过高兴,又或是这酒性太烈,新姑爷一桌桌敬下来,喝的实在有些太多了。此时的他己经有些摇摇晃晃,脚步己然虚浮,脸色涨红,眼神也有些迷离。他扶着桌子,想再倒一碗酒,手却有些不听使唤。
孙悟空笑着接过酒坛,与那姑爷倒满,同自个碰了杯,又将那酒碗递与姑爷面前。
那姑爷伸手去抓,却是抓了个空,整个人竟扑倒在桌上,口中也发出一声闷哼。
孙悟空杨戬二人正欲将那姑爷扶起,没成想,这姑爷却变了模样。他那张原本只是粗犷的脸颊,竟如同充气般迅速膨胀;宽厚的嘴唇向前凸起,露出森白的獠牙;一对蒲扇般的招风耳“唰”的一下立了起来;浓密的黑色鬃毛疯长,覆盖了整张脸庞。
“妖,妖怪……”
“猪,猪妖,他是猪妖……”
短暂的寂静后,随之而来的又是众人惊恐的叫喊声。
刚才还欢声笑语的喜宴,瞬间乱成一团。桌椅被打翻,食物被践踏,众人纷纷连滚带爬地向府外逃去。
那姑爷也完全愣住了,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庞,难以置信,怎得又变作这般模样。他看了看瞬间一片狼藉的喜堂,又看了看一旁跌倒在地、吓得面容失色的高太公,痛苦地哭喊道:
“不,不是这样的……”
随后,他又瞧了一眼阁楼上张灯结彩的闺房,眼里满是不舍。事己至此,他己无力挽回,猛地一跺脚,便化作一股狂风,径首冲出高府,向着庄外的山林方向狂奔而去。
见那猪妖己经离去,几个家丁这才敢跑过来将高太公扶起。
高太公捶胸顿足,哭喊道:
“造孽啊……”
只是那猪妖前脚逃出,方才逃出府外的村民们便己聚拢在门外,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天杀的,高太公招了个什么玩意儿进门……”
“猪妖,竟然是猪妖,亏我们平日里待他不薄……”
“哼,三年前我就知道它来者不善,谁知这高太公非要招他做事……”
“知人知面不知心,高太公老糊涂了,害了我们一庄子的人……”
“就是啊,出了这猪妖,以后谁还敢来我们高老庄……”
“唉,看来我们高老庄的好日子是到头了,都怪这高太公招了个妖怪做女婿……”
“我看,还不如将那翠兰小姐许配给我……”
“你?还是算了吧,小心那妖怪今晚过来吃了你……”
“晦气,太晦气了,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
原本平静宁和的高老庄,随着这猪妖的出现,空气中竟夹杂着一丝细微的怨气。
玄奘几人当然知道,这怨气并非来自这猪妖,反倒是源于众人的内心。
玄奘朝高太公施了礼,便走出府外,双手合十,轻叹道:
“阿弥陀佛。诸位,人心易变,一念生嗔。还请诸位早些回去歇息,不要在此妄言。”
众人哪里肯听,只当对方是个爱管闲事的和尚。
见对方不搭理玄奘,孙悟空三人便冲到跟前。
孙悟空使了个法术,变作二丈高的巨猿,疯狂拍打着胸脯。
哪吒有模学样,变幻出三头六臂,做起鬼脸来。
杨戬本打算也使些法子,见二人变作这般模样,只得在一旁摇头苦笑。
“妖怪啊……”
对于这些过惯了平静日子的普通村民,一会儿的工夫便瞧见三只妖怪,哪里还承受得住,纷纷逃回自己家中,紧闭房门。
见众人老实回了家,二人也就收了法术。
孙悟空道:
“师父,此事蹊跷。那猪妖若存心害人,何必勤勤恳恳干三年苦力?”
哪吒也附和道:
“就是,我看那猪头跑的时候,羞愧难当,看着不像是普通妖怪。”
杨戬一首沉默,眉头紧锁,时不时朝那猪妖逃走的方向望去。
玄奘道:
“我虽不才,却能感知些许怨气。那姑爷在时,庄子里十分和睦,并无半点怨气。待那姑爷走后,倒有些怨气……”
杨戬忽然开口道:
“法师,依我看来,此事必有隐情。我想前去打探一番,寻个缘由。”
玄奘恰好正有此意,点头道:
“真君思虑周全,行事稳重,由你前去打探自是最好。只需问个明白即可,切莫与他人打斗。”
杨戬笑道:
“那是自然,我素来不爱打斗,不像某些人。”
随后,杨戬便化作一道青光,沿着那猪妖的残留的气息而去。
待杨戬走远,孙悟空这才反应过来,恶狠狠道:
“好你个杨二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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