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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一只猪的苦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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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戬速度极快,不多时,便追至一处险峻山崖之下。

只见崖壁上藤蔓掩映间,隐约可见一个洞口,此洞名曰云栈洞,想来便是那猪妖藏身之地。

杨戬走近洞前,只见洞门紧闭,洞内隐有哭泣声传来。

杨戬无奈摇头,说道:

“道友,我乃灌江口二郎显圣真君杨戬,方才高老庄之事,我等己尽知,特来寻道友问个其中缘由,还请道友现身一叙。”

那猪妖闻言,得知了来者名号,哪还敢出门。

洞中一片死寂,再无半点声音。

又过了片刻,仍未有反应,杨戬又说道:

“道友莫慌,在下并非是来擒拿阁下,只是觉得道友气息,杨某似曾相识。倘若真是故人,何不出门相见?”

又等了许久,洞内依旧毫无声息。

杨戬无奈,看来不使些手段是问不出东西来,于是沉声道:

“道友若执意不肯现身,休怪杨某无礼了。”

话音未落,只见杨戬右手虚握,光华流转间,那柄古朴沉重的开山斧再次出现在手中。

杨戬继续问道:

“道友,最后问你一次,是你自行出来相见,阐明因果,还是等杨某劈开你这洞府后,你我二人再兵刃相见?”

杨戬的声音一字一句传入洞中,仿佛带着这世上最无法拒绝的威严,瞬间占据整个云栈洞。

终于,伴随着一声沉重的叹息,洞门打开了。一个巨大的身影,低着头,缓缓地从洞中走了出来。

此刻,那猪妖己然褪去了新郎官的喜服,只穿着一件粗布短褂,露出长满黑色硬鬃的健硕胸膛。许是回了自家洞府,化了原形,原本的相貌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狰狞,长吻微张,露出獠牙,一对招风耳警惕地竖起。那猪妖死死盯着杨戬手中的开山斧,充满了恐惧。

猪妖道:

“真君,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要追着我们不放吗?”

听闻此言,杨戬瞬间愣了神,显然对方是认得自己,只是扪心自问,他杨戬向来做事都是秉公执法,谈不上对谁有仇怨,若有,那也不是他抓住的这些人。

杨戬道:

“敢问道友是哪个神仙下界,曾任何职?”

那猪妖也不说话,只将一柄钉耙握在手中,怔怔地看着杨戬。那是一柄造型奇特的钉耙,通体乌黑,非金非木,长柄粗壮,顶端分作九股精钢利齿,隐隐透着寒光。

“九齿钉耙?”

杨戬自然识得此物,震惊道:

“你是天蓬?”

却见那猪妖兀自将钉耙收起,长叹道:

“唉……见过真君。”

杨戬只觉不可思议,故友如今竟是这般模样,心中五味杂陈,又问道:

“天蓬,当年究竟发生何事,你又为何沦落至此?”

天蓬抬起头,望着天空中的月亮,眼里满是痛苦的追忆。

天蓬道:

“也罢,既然真君问起,那俺便说与真君听。五百年过去,今日能向故人一吐旧事,也算痛快。”

天蓬深吸一口气,开始讲述那段尘封己久的往事来:

“感念真君还记得俺。俺本是那天河的元帅,掌管八万水兵。天河浩渺,水军整肃,俺自问恪尽职守,不敢有半分懈怠。然而,天规森严,神仙是不能有私情的,可俺却偏偏动了凡心……”

“月宫之中,有一仙子,名唤翠娥。她并非广寒宫主,平日里只做些洒扫的杂活。偶然一次相识,俺与翠娥仙子一见倾心。翠娥善良温婉,不慕荣华,只求一份真心。我们害怕触犯天规,平日里尽量克制,只是遇见了说些悄话,互诉衷肠罢了……”

“然而好景不长。不知怎的,天宫里的玉兔竟然逃下凡去,太阴星君便问罪于众仙子。翠娥性子纯真,首言此事与她无关。本就无关,那照料玉兔的仙子另有人在。太阴星君正在气头上,也不管事情真相,便以失职顶撞之罪奏请玉帝,将翠娥贬下了凡……”

“俺得知消息,心如刀绞,想去求情,只是人微言轻,根本无法改变结局。于是俺便跑去月宫找那太阴星君问个明白,谁知那星君更是闭门不见……”

“那日恰逢蟠桃大会,俺心中积郁己久,只得借酒浇愁,却又像今日这般醉得一塌糊涂。唉,喝酒误事啊……”

“俗话说,酒壮怂人胆,俺便借着酒意,手持钉耙,闯到那月宫之中。俺本打算只是找太阴星君问个清楚,问问她这偌大的月宫为何连个小小的翠娥都容不下……”

“真君,想来你也知道那日发生了什么。那管桃园的弼马温……”

“这太阴星君俺总算是见到了,你也知道,醉闯月宫本就是大罪,可那太阴星君果真是黑白不分,非说俺是那猴子的同伙……”

“于是就把俺带到了玉帝面前。玉帝闻奏,勃然大怒,当即便要将俺贬出天庭。好在太白金星出面,证明了我与那猴子并无半点关系。那猴子俺是知道的,是条汉子,只可惜没能深交……”

“太阴星君倒好,又说俺酒后无德,调戏嫦娥仙子,意图不轨,罪大恶极。当时那嫦娥仙子也被传来问话,她或许是被吓到了,又或许不敢违逆星君,竟也默不作声。当然,俺也不怪她……”

“俺当时只觉得这天庭太过冰冷,还不如下凡寻那翠娥仙子去,便也懒得同她们掰扯。随后玉帝便下旨将我革去仙职,重责二千锤,贬下凡来……”

杨戬静静地听着,暗自发问,真偌大的天庭,果真就容不下儿女私情吗?

天蓬继续说道:

“只是,被贬下凡间也就罢了,不知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还是有人故意为之,俺本该投胎为人,却阴差阳错投胎成了猪……

“这般丑陋模样,俺怎么去见翠娥仙子……”

说到这里,天蓬的声音明显有些哽咽。

杨戬拍了拍天蓬的肩膀,示意对方继续。

“好在俺还有些法力,还有这九齿钉耙在手,怎能就此放弃?俺便西处打听消息,循着翠娥曾留下的一丝微弱气息,在凡间苦苦寻找,不知找了多少年……”

“终于,俺总算找到她了,便是现在你我所在之地。”

杨戬心中一动,问道:

“福陵山云栈洞?”

天蓬点头道:

“正是此处。刚才听闻真君要劈开这洞府,无奈之下,俺才现出身来与故人相见。翠娥仙子被贬下凡后,竟也未能投得好胎,成了一只兔子精,自号卯二姐。想来是那太阴星君仍怪她弄丢了玉兔,以此当作惩罚吧……”

“真君,原本是天上的元帅和仙子,下界以后却变作了一只猪和一只兔子,你可知我们再次相见时,又是怎样一种感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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