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戬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有些不知所措。
天蓬叹了口气,又说道:
“再次见到翠娥,我们只是相视一笑,什么话也没说,就瞬间明白了对方的心意。管他神仙还是妖怪,去他娘的天规,什么也办法阻止我们在一起……”
“于是,我们便在这云栈洞搭伙过起了日子。她温柔贤惠,俺尽力打猎操持家用。我们就像这世上万千的普通百姓一样过日子。虽然清苦,但那一年,是我有生以来,最快乐的一年……”
天蓬的眼里明显有光,随后又迅速暗淡下来。
天蓬继续道:
“只可惜,好景不长。俺让她等的太久了,以致于找到她时,她也只有一年的光景了。翠娥阳寿耗尽,魂归地府,又再次投了胎去……”
洞府前一片寂静,只有山风吹过藤蔓的沙沙声。
天蓬深吸一口气,强打精神道:
“翠娥走后,俺便再次踏上寻找她的道路。终于,老天有眼,这次只花了十多年的工夫,也就是三年前,俺在这高老庄找到了她,得知她此世投生为人,成了这高太公的小女儿高翠兰……”
“得知翠娥正常入了轮回,俺打心底里高兴。只是俺这般丑陋模样如何去见她呢,她又如何会接受一只猪呢,想来她早己忘记俺了吧……”
杨戬叹道:
“好一个痴情儿。”
天蓬苦笑道:
“俺好不要容易找到她了,真的不愿就此放弃。于是,俺便变化了模样,化作一个精壮汉子来到这高老庄,自称朱刚烈。不知是缘分还是其他,高太公收留俺在他府上做了个帮工。三年来,俺任劳任怨,开渠引水,打理农事,将整个高老庄治理得如同当年的天河一般井然有序。俺竭尽全力,就是想证明自己,想得到高家的认可,想……”
“高太公赏识我,庄里人感激我,翠兰她也对我芳心暗许。前些时日,高太公竟主动提出招我为婿,这才有了今日那场喜宴。只可惜,俺实在太过高兴,心想着终于能与翠娥再续前缘了,便多饮了几碗,却又现出了本相来……”
说到这里,那天蓬眼里早己满是泪水。
杨戬听完这故事,心里泛起一丝同情。
想来这天道还是太过无情了,造化弄人啊。
杨戬安慰道:
“天蓬,既是误会一场,何不回去说个明白,也不枉你这么多年苦苦追寻。”
天蓬赶忙摇头,又退后了几步,说道:
“真君,俺现在这般模样,还有何颜面回高老庄,俺怕再吓着庄里的人,再吓着她。”
说到这里,杨戬突然笑了出来,继续道:
“放心,己经有人帮你吓过他们了。”
天蓬一头雾水,依旧摇头道:
“真君的好意,在下心领了,这高老庄,俺是断不能回了。翠娥既然己是富家小姐,想来定能寻一个好的归宿……”
杨戬见对方执意不肯回高老庄,只好作罢,叹了口气道:
“也罢。既然你意己决,我也不再强求。我且先回高老庄,将实情告知众人,你在此等候,切莫离去。”
天蓬点了点头,称自己暂时不会离开这云栈洞。
杨戬听闻,又拍了拍天蓬,随后便朝高老庄飞去。
不一会儿工夫,杨戬便己落回高太公府邸。
府内依旧灯火通明,氛围却十分凝重。
只见那高太公如丧考妣,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眼神呆滞,口中不住地念叨着:
“造孽啊,造孽啊……”
玄奘几人坐在一旁,也不去管高太公。
想来那经书里也没写面临如此情况该如何是好,一向慈悲为怀的玄奘也噤了声。
见是杨戬返回,几人赶忙出门迎接。
杨戬快步上前,同众人道:
“法师,我己查明那人底细,容我仔细说与你们听听。”
听闻此言,那高太公竟也不再念叨,凑过身子来。
杨戬便将那猪妖本是天蓬元帅的身份,被贬下凡间的真相,与翠娥仙子的三世情缘以及这三年来为高老庄所做的一切,原原本本地讲述了一遍。
玄奘听罢,双手合十,长叹一声:
“阿弥陀佛,果真是个痴儿。”
哪吒道:
“他竟然是天蓬元帅,我说怎么有几分眼熟。”
孙悟空抓住高太公的手,笑道:
“老高,你这可是生了个仙子女儿,招了个元帅女婿哩。”
高太公听完全程,又被孙悟空这么一抓,着实有些惶恐,支支吾吾道:
“他,他当真是天上的元帅?可他还是个妖怪啊!我那命苦的女儿啊……”
想到高翠兰,高太公顿时老泪横流,又哭成个泪人儿。
就在这时,后院阁楼里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和拍门声。
“放我出去,爹,你放我出去!”
高翠兰哭喊道,嗓子都有些嘶哑了。
“他不是什么猪妖,他是刚烈,他是我夫君,我要去找他!”
“造孽啊,糊涂啊!”
高太公气的浑身发抖,无奈地叹着气,随后像是下定决心,冲后院叫道:
“翠兰啊,他是个猪妖,你被他施法迷了心窍了!爹也是为了你好,来人啊,去把小姐的房间多上几道锁,谁也不准放她出来!”
原来,那高翠兰得知郎君变作猪妖逃走后,非但没有嫌弃也没有害怕,反而心疼不己。她不顾丫鬟劝阻,执意要去寻那郎君。
高太公哪肯将女儿就此送人,生怕女儿做了傻事,无奈之下,便命人将高翠兰锁在了阁楼闺房中。
府外,又是一阵嘈杂。
原本被孙悟空哪吒吓退的村民们,此刻又聚集了起来,人潮汹涌,火光晃动,几百号人竟都拿着锄头、扁担、柴刀,在门外叫喊着。
“高太公,快交出那猪妖……”
“妖怪女婿,滚出高老庄……”
“不能让他再祸害我们庄子……”
“走走走,都跟我一起上山打猪妖去……”
“烧了他的洞府,永绝后患……”
一时间,怨声载道,不绝于耳。
玄奘眉头紧锁,这怨气,比之刚才,还要盛上许多。
杨戬本想解释解释,但他也深知人心这东西,最难揣测。索性不再言语,提着三尖两刃刀便冲了出去,沉声道:
“我劝尔等早些散去,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随后便将三尖两刃刀砸在地上,一声沉闷的碰撞声瞬间传遍整个庄子,那几百号人瞬间失了声。
只是一瞬,众人又都恢复了聒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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